137番外二.顧桓阿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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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中】

淮相王交友甚廣,三教九流的酒肉朋友都認識一些,而朝中眾人亦對之恭敬有加,只因他雖長著雙含笑的桃花眼,一旦較真起來,繾綣醉人的眼眸也能暗藏殺機。

長袖善舞,心思深沉,看似對你笑臉相迎,但下一刻就有可能把你掃地出門——這便是顧桓。

可是於阿笙而言,他卻全然不是這樣一個人。

若是這世上有一個於她而言最重要最親近的人,那便是顧桓了。

他會在桃花盛放的春日把她從床上拽起來,胡亂地給她籠上裙衫,然後要婢女將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帶著她一同去賞花。

滿目絢爛的粉紅飄零似雪,觸目皆是春日的色彩,而她身著粉色繡花裙,恰似這林中最豔麗的一朵花。

她無聲的笑著,伸出的手去接住那些花瓣,而身後忽地傳來了樂曲,叫她詫異地回過身去。

只見絢爛的花海中,那個白衣男子笑吟吟地站在一樹桃花之下,捧著玉笙漫不經心地吹著,可是眼神卻牢牢地鎖定了她。

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她眨了眨眼,努力藏起泛紅的眼眶,為生命裡忽然多出一個這樣天神般的男子而感謝上蒼,從前的辛酸悲苦恰似一場羅浮夢。

他會在炎熱的夏日拉著她去後山的林子裡避暑,那兒有條潺潺的溪,微風在溪面彈奏出潺緩的樂章。

他把她按坐在溪邊的草地上,替她溫柔地脫下鞋襪,然後將那只白嫩巧的腳丫放入溪中,笑著問她,“怎麼樣,是不是很涼快?”

冰涼冰涼的溪水在她腳下潺潺流過,夏日的浮光透過林葉的間隙灑在草地上,她看著他也坐在自己身旁,與她一同享受這難得靜謐的時刻,空氣似乎都變得柔軟起來。

他躺□去,用手掌遮住細碎的光,眼睛也微微眯起,像是慵懶的大貓。

而阿笙側過頭去看他,看他那樣好看的側臉,那樣溫柔的神情。

“覬覦本王的美貌是要付出代價的。”低沉悅耳的嗓音緩緩傳入耳中。

阿笙臉一紅,忙轉過頭去正襟危坐。

顧桓無可奈何地笑出聲來,伸手揉亂她的發,“傻孩子。”

阿笙為這句話微微頓了片刻。

他的語氣裡帶著明顯的寵溺與憐惜,可她在欣喜之餘又多了不清道不明的惆悵,待她長大以後才明白,原來那時候的她僅僅是不喜歡傻孩子這個稱呼。

她不想當個孩子,因為孩子是不可能一輩子賴在他身邊的。

所有人都知道淮相王身邊多出一個的人來,被他像塊寶貝疙瘩一樣藏在府裡,不曾露面,可是卻無人不知她的存在。

在揚州最好的酒樓裡嚐鮮時,他會在吃到新鮮玩意兒時愉悅地勾起唇角,“叫廚子再做一份,帶回去給阿笙。”

在路過一家首飾店時,他會忽地停下腳步,然後破天荒地踏入那種地方,指著櫃檯上一隻玉質晶瑩剔透的鐲子,“包起來,阿武,把它帶回去給阿笙。”

在連夜趕路染上風寒之時,他會無可奈何地在離家不過幾條街的地方停了下來,踏進一家客棧,“今兒就在這兒歇著,免得回去傳染給阿笙。”

阿笙,阿笙。

這個名字是他起的,卻似乎也逐漸變成了他人生裡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誰都知道他寶貝她,誰都知道她就像他的家人一般,被他放在手心裡疼著寵著。

後來阿笙長大了些,也不再和起初一樣膽怯,能夠表達自己的意思了,而他便找了江南最好的夫子教她使用手語,她學的時候,他也在一邊看得認真。

當阿笙第一次給他生澀地比劃出“昨日你帶回來的桂花糕很好吃”時,他興奮得抱起阿笙在空中轉了兩圈,連連誇道,“不愧是我的阿笙,如此聰明,一學就會!”

阿笙紅了臉,喜不自勝地看著他,的心裡是不出的滿足。

可是會比劃以後,麻煩也跟著來了。

有一日,阿笙忽然問他,“當初為何把我帶回來?”

顧桓愣了片刻,才笑眯眯地揉揉她的發,“那時候不是過了嗎,看你順眼,所以順手帶回來了。”

阿笙不話,坐在那兒看也不看他,無論他怎麼哄都還是高興不起來。

顧桓苦笑著搖搖頭,卻也被這個問題難住。

當初,他為何要帶她回來?

一個孤苦伶仃的啞女被他捧在手心裡,成了今日這個美麗嬌豔的公主,他是這樣心翼翼地保護著她,可是原因又是什麼?

連他自己也答不上來。

他只是想看著她每一刻都這樣笑著,哪怕他的人生裡一刻也不曾停止過對權勢的追求,對失敗的憎惡,可他希望阿笙是不一樣的。

他們的開頭是這樣相似,可是結尾不能一樣。

就這樣,阿笙漸漸地長大了,頭一次來了葵水,頭一次穿起了肚兜,頭一次挽起了長髮插上他送的髮簪,頭一次見識了胭脂水粉與頭油發膏。

顧桓恨不得把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都送給她,每回出去,回來時都是一大堆女兒家穿的用的——

淮相王故來無拘無束,風流灑脫,蘇杭又是這樣人傑地靈的地方,自然有他的不少紅粉知己。

他開始每回在進出這些風流雅緻的築時都關心起女兒家的物件來,問問這支玉簪是在哪裡買的,又或是那盒帶著淡淡香氣的胭脂是從何處帶回來的。

青霜笑著指著他的心口,“難怪王爺的無情都在江南傳開了,眼下還有奴家在身邊呢,都這麼明目張膽地要送禮物給另外的女子了!”

顧桓輕笑著放下手裡的胭脂盒,勾起她的下巴,“哦?無情?那些姑娘也是這樣的本王嗎?”

青霜嗔怒地拍下他的手,恨得牙癢癢,“那些姑娘?就憑你這麼自然地在奴家面前提到那些姑娘,就足以證明你沒良心了!”

顧桓失笑,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口誤,口誤,本王認罰!”

他來得隨意,去得瀟灑,像是片隨風而去的葉子,總歸落不到誰的院子裡。

青霜站在築的閣樓之上,扶著簾子看他翻身上馬的背影,唇邊是無奈的嘆息。

這個男子心如浮萍,好似永遠都不會停息。

後來……

後來,阿笙十六歲了。

顧桓這時候已經在京城住了一段時日了,阿笙也同他一起回到了真正意義上的淮相王府,而非從前那些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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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完早朝回來後,正在屋裡準備換朝服,豈料門吱呀一聲開了。

他頭也沒回地,“沒大沒,連門也不知道敲!還好我的衣服沒來得及脫,否則……”

“否則什麼?”阿笙走到他面前,含笑比劃著。

顧桓看著那張神采飛揚的臉,忽然就噤聲了。

她已經不是六年前的那個乞丐了。

烏髮及腰,神情溫柔,那雙明亮的眼眸裡彷彿有種引人入勝的力量,桃花瓣飽滿美麗的面頰閃耀著青春的光彩,還有色澤美好的唇瓣,宛若春日初綻的杏花……多麼美麗的姑娘!

顧桓沒能把玩笑話下去,腦子裡忽地冒出些紛繁蕪雜的念頭。

自打回京以來,人人都知道他身邊多了個姑娘,阿笙本來就生得清秀,哪怕不是多麼驚豔的容顏,但被他這個惜花之人好好地打扮一番,也有種素淨溫潤的家碧玉之美。

也因此,京城流言四起,有人這是他的私生女,有人這是他在江南的通房,各種不堪入耳的猜測構成了這些權貴們茶餘飯後的趣談,瀰漫在京城每一個權貴出沒的酒樓裡。

顧桓一輩子我行我素,從不在意別人的風評,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入煙花之地,也可以與青樓名妓談笑風生,在他看來,這些女子不過是因為生活所迫流離失所的可憐人,她們靠著一技之長養活自己,而他也不過是聽聽她們唱曲彈琴,你情我願,有何可恥?

可是阿笙不一樣,她還這樣純真,被他保護得太好太好,完完全全是個養在深閨不知世事險惡的姑娘。

他冒不起這個險。

自己的名聲可以不要,可他的阿笙清清白白,卻對不能蒙受這樣的屈辱。

他把準備好的衣衫拿到屏風之後,讓阿笙現在大廳裡坐會兒,他要換衣裳。

阿笙乖乖地坐在那兒,而他一面在屏風的遮擋下換著衣服,一面對她,“昨日金大人跟我起他的女兒要成親了,邀請我去參加宴席,我這才知道原來金姐現年不過十五歲,眼看著就要嫁做人婦……”

話音頓了頓,他以稀疏平常的口氣對她,“我忽然想起,你再過幾個月也要滿十六了吧?”

阿笙的心頭忽然停在了這一刻,提起茶壺準備倒水的姿勢也僵住了。

屏風後的人還在繼續話,“……這幾日我見了不少京城的世家公子,巡撫家的長公子、趙家的三公子,都是難得一見的出挑人才,前者能文,後者能武,相貌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改日有機會,我會請他們來府上做客……”

話間,他已然換好了衣裳,整理著腰帶走了出來,含笑看著坐在桌邊的人,“你跟我回京這麼久,一直待在府裡,也未曾出去轉過、見見新面孔,待到兩位公子來府上做客時,你也跟著我見見他們吧。”

阿笙跟著他六年,朝夕相處,又如何會不知道他言下之意呢?

心頓時涼了半截,她冷靜地放下茶壺,抬眼望著他,“府裡大多數下人都是新面孔,我也見了不少了,而兩位公子是你的貴客,我去……怕是不太好的。”

“有何不好?你是我淮相王一手撫養長大的,若是我有心向三哥討要封賞,就是封你為郡主也不為過,誰還敢看了你不成?”他半開玩笑似的對她。

阿笙的眼眸一下子暗了下來。

他撫養,他郡主……字字句句儼然一副父輩模樣,就好像她是他的女兒!

她咬著嘴唇,飛快地比劃著,“你也不過比我大十歲罷了,哪裡就一手將我撫養長大了?你找到我的時候,我都十歲了!”

“十歲也只是個不而已啊。”顧桓像從前一樣伸手去揉她的發,豈料阿笙驀地偏過頭去,避開了這一下。

他微微嘆口氣,收回手來,作出一副落寞的姿態,“好了,丫頭長大了,也不讓我隨便折騰了。也對,早歸要嫁人,這頭以後也怕是摸不得了。”

阿笙的胸口堵得慌,索性往門外走,不再聽他話。

他就這麼想把她嫁出去?是因為六年了,這麼長時間看著同一個人厭煩了是嗎?

他才不是她的長輩!不過是十歲罷了,哪裡就是父親和女兒的關係了?

而房間裡,顧桓緩緩地坐在椅子上,閉上眼睛,好像在休息一般。

是了,阿笙十六歲了,是個大姑娘了,也該……也該嫁人了。

而他不過是個落魄的皇子,還在追尋權勢的路上跋涉著,也不知道路的盡頭會是什麼結局,也許成者為王,也許敗者為寇。

還是早些把她嫁給一個踏實的男人比較好。

而他也想過了,阿笙的身份畢竟不尋常,為了嫁個好人家,他須得給她一個合適的名分,比如淮相王的義女,又比如淮相王的義妹……總歸是要進宮去討一個聖旨的。

至於那些愈演愈烈的留言……他的阿笙是如此美麗純潔,只有真正看得透的人才能擁有她,若然輕信流言,也不值得他把阿笙交付過去了。

心裡有頭困獸在叫囂著,可他在意識到那是什麼情緒以前,就很好地清空了大腦。

他笑著告訴自己,就像哥哥要嫁妹妹,或者,像是父親嫁女兒一般,總歸有些捨不得的。

這很正常。

很正常。

這個月初八,淮相王在府中大宴賓客,請來了好些權臣貴族之子,稱之為青年才俊的會面。

在這個宴會上,他把他最得意的作品請了出來,那便是這些日子傳得沸沸揚揚的那些流言的女主角,阿笙。

當她沉默地踏入大廳時,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望向她,顧桓也不例外。

她穿著顧桓親自挑選的黛青色的襦裙,烏黑透亮的秀髮完成秀氣可愛的桃花髻,還有些軟軟的髮絲在肩頭微微晃動。

她的髮間插著顧桓最喜愛的那支琉璃鑲金寶簪,閃耀的金吊墜隨著她的步伐顫動著,可愛又靈動。

她抹的胭脂、畫眉用的黛石、乃至腰間繫著的玉飾,無一不是顧桓精挑細選的。

顧桓含笑看著她,像看著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趙家三公子溫潤似玉地對顧桓,“果然是一方土養一方人,王爺在江南待了這麼些年,今日也把江南的美麗帶回了京城,真真是令人心馳神往。”

在座的幾個青年才俊都附和了一番,顯然也被阿笙的美好所打動。

顧桓看著這只已然展開翅膀的雛鳥,心頭出現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受,似無奈,似驚慌,似欣慰,似不安。

他忽然想把阿笙叫回她的屋子去,他真是瘋了才會把她帶到這些人面前來,他們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只會喜歡阿笙漂亮的外表,又有誰真正瞭解那顆乾淨純潔的心呢?

若是把阿笙嫁給他們,他們會不會有足夠的耐心去學手語,然後認真仔細地“聽”阿笙的心聲呢?

他開始質疑自己,開始責罵自己,開始深深地後悔了。

素來長袖善舞的淮相王在這樣的時候忽然喜怒無常地板起了臉,“本王忽然覺得有些不舒服,各位請自便,容本王先回屋休息片刻。”

他乾脆利落地走出門,在與阿笙擦肩而過那一瞬間,忽地轉過頭去對她,“把你屋裡的凝香丸拿來。”

阿笙以為他真不舒服,哪怕心裡對他還是慍怒的,卻仍是熬不過這擔心,隨他去了。

可是她回屋拿了凝香丸之後,顧桓也不吃,就這麼坐在書房看書,不看她,也不話。

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從他緊皺的眉頭看出端倪。

他沒有不舒服,他只是對方才的場景產生了不滿。

這樣的念頭叫她忽生欣喜,會不會……他捨不得把她送出去?

可是她沒發問,也不能問,只能慢慢平息了內心那灼熱的情緒,然後把凝香丸放在他桌上,默默地走出了門。

是的,她喜歡他。

似他這樣的男子,誰會不喜歡呢?

不是女兒對父親的敬愛,也不是妹妹對兄長的依戀,是一個女子痴痴愛慕著心上人那樣的喜歡。

可她有自知之明,她不過是個啞女,沒名沒分,他給她吃、給她住、給她一個公主的人生,這已經是種天大的恩賜了,她還能指望些什麼呢?繼續留在這兒,看著他終有一日成親,然後子孫滿堂嗎?

她所慶幸的全部事實不過就是至少今日還沒被推銷出去,還能繼續待在府裡,待在他身邊。

這是她如此卑微的願望。

作者有話要:本來計劃兩章寫完顧桓和阿笙的番外,結果多出來了一章==、

下章必定寫完他們的故事咳咳,我發誓~

還有就是**居然新出了一個功能,全文存稿也能提前把文案放出來給大家展示和收藏~

所以果斷開了新坑哈哈,還是和之前的一樣,週一開始日更,前幾章字數基本都在4000左右,分量十足滴~

大家不要大意地穿過去包養吧╭(╯╰)╮已經包養了的妹紙就拭目以待啦哈哈。

下面依舊感謝大家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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