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縣軍營，軍司馬營帳。

張頜坐在營帳中，手中拿著一紙書函，怔怔發呆。這一紙書函，並不是他的家人傳來的家信，而是冀州牧韓馥給他的調令，把他從冀州的軍司馬一職調到王磊麾下。張頜知道自己不受韓馥的重用，但這一紙調令對張頜來說，讓他非常難受。

即使王磊受韓馥的器重，可難以保證王磊對他也和韓馥一樣啊！

到時候，真的是無處可依了。

“唉……”

張頜輕嘆，心中猶豫著該怎麼處理。

若是不服從韓馥的調令，他將更加的面臨韓馥的厭惡，徹底邊緣化。此時此刻，張頜宛如一尊雕塑坐在營帳中，久久不動。

“報！！”

一聲大喝，張頜從紛亂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營帳門簾捲起，一名士兵走了進來，抱拳說道：“大人，營地外有一個自稱是中山國國相派來的人，他送了一封信，然後離開了。”

說著話，士兵把書信遞給了張頜，然後躬身退出。

張頜拆開信，快速瀏覽了一遍。

看完書信上的內容，張頜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縈繞在心中的疑慮盡去，反而有了一絲希冀。書信上的內容很簡單，王磊說受重傷不便行動，但為了感謝張頜當時帶兵救援的恩情，邀請張頜前往驛館，要準備感謝一番。

話這麼說，但張頜知道有言外之意。

王磊不可能不知道張頜被調任的訊息，而正是因為王磊知道了訊息，才會以感謝張頜為理由，把張頜請過去，雙方聊一聊，談一談接下來的事情。

毫無疑問，張頜猜出了王磊心思的。

他沒有更換衣服，衣著鎧甲，腰懸佩劍，完全是軍營將領的裝扮。有著一股肅殺之氣，顯得非常的嚴肅。他騎馬離開了軍營，直奔王磊所在的驛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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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驛館外，門口已經有王磊的人在等待。

張頜在士兵的引領下，來到王磊房間。

此時，王磊正盤腿坐在床上，衣著整齊，除了右手的傷有包紮的白布外，其餘的地方並沒有包紮過的傷口。尤其是王磊展現出來的精神面貌非常好，神采奕奕，面色紅潤，那感覺是有著無窮精力的人，渾然不是一個受了重傷瀕臨死亡的人。

“這，不對啊，不對……”

張頜心中呢喃，又看到王磊嘴角勾起的淡淡笑容，似乎明白了什麼。

王磊說道：“張司馬猜得不錯，我沒有重傷，只是右手受了點輕傷而已。”

張頜深吸了口氣，心想，果然如此。

下一刻，張頜又覺得事情有些迷糊。既然沒有重傷，為什麼要假裝重傷呢？但張頜是相當聰明的人，他聯想到派出刺客的人是麴義，而且韓馥又帶著人來看望王磊。很顯然，王磊是故意如此，想增加韓馥的負疚感，獲取更多的好處。

好狡詐的心思！

張頜心中輕嘆一聲，看向眼前的娃娃縣令，眼神發生變化。

當時的刺殺，張頜是親眼看到的。

突如其來的刺殺，在這樣突然的事件中，王磊為獲取更大的好處而以身犯險，這樣臨機應變的手段和心機，讓張頜心中感慨。

這個人，的確有著不凡的手段。

王磊把張頜的表情變化看在眼中，繼續道：“張司馬在州牧大人麾下，是最早跟隨州牧的一批人，跟隨州牧一起討伐黃巾，穩定冀州局勢，立下了無數功勳。不管是自身的能力，還是張司馬的軍功、資歷，都已經不是一個軍司馬能衡量的。以我看來，張司馬至少也應該是執政一方的大員，或者是統帥千軍萬馬的大將，可現在的情況著實令人嘆息。”

張頜皺眉，但聽了王磊的話，心中還是覺得不錯的。

可是，他的心中又升起淡淡的無奈和憂傷。誠如王磊說的，他的能力和資歷在冀州的武將當中是頂尖的，但為什麼到現在他還是一個很普通的軍司馬呢？

王磊說道：“王磊僭越，問一個不該問的問題？”

張頜肅然說道：“請說！”

王磊問道：“張司馬留在鄴縣，有前途麼？”

張頜劍眉倒豎，瞳孔一縮，心思急轉，思慮片刻後回答道：“王國相的這一番話，若是州牧大人聽見後，恐怕會大為震怒啊！留在鄴縣效忠州牧大人，自然是有前途的。”

哈哈哈……

王磊大笑，臉上有著淡淡的鄙夷。

張頜面露不愉之色，哼了聲。

王磊神色嚴肅，不急不躁的說道：“在這大帳之中，你我交談的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此外，不可能有第三個人知曉。張司馬謹慎而不敢說實話，那麼，由王磊給你說出來。張司馬留在鄴縣，過去沒有發展的前途，現在沒有發展的前途，將來更沒有前途。”

張頜哼了聲，道：“何以見得？”

王磊說道：“這是由州牧大人的性格決定的，州牧大人重文輕武，對武將是沒有太大的支援力度。除非遇到袁紹圖謀不軌這樣的事情，才有出頭的機會。可惜的是，袁紹帶兵攻打各地，張司馬也沒有機會出戰，以至於張司馬不可能尋覓到出頭的機會。”

張頜沉默下來，沒有反駁王磊的話。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韓馥重文輕武，是真的沒有把武將放在眼中。

王磊繼續道：“張司馬，我目前只是一個國相，但我能給張司馬的，韓馥給不了。閣下在韓馥的麾下，只能是一個司馬，是鳳尾。在我的麾下，張司馬將能統帥我麾下的所有兵馬，是雞頭。寧為雞頭，不為鳳尾，而且我還要和袁紹交戰，這又是張司馬展現能力的機會。”

張頜眼珠子轉動，心中有所考慮。

王磊見火候差不多了，說道：“當然，其實我也給了張司馬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那就是把我剛才的這番話告訴韓馥，相信韓馥聽了我這番‘大逆不道’的話，會大為震怒，更會獎勵張司馬的忠心，到時候，張司馬就有了升遷的機會。”

張頜臉漲紅，說道：“張頜生於天地，俯仰無愧，不屑做小人之事。”頓了頓，張頜又說道：“王國相說得信誓旦旦，誰知道這不是故意欺騙我的？”

王磊長袖一揮，嚴肅的道：“我王磊做人做事以誠信為先，若是謊言欺騙，的確可以暫時的留住張司馬，但張司馬將來肯定會離開。我希望張司馬能留下，能和我一起征戰天下，所以閣下不用擔心，誠信是我們並肩作戰的基礎。”

張頜起身，抱拳道：“張頜，見過大人！”

王磊滿意的點點頭，雖然知道‘大人’兩個字表明張頜還沒有真正的認可他，但張頜心甘情願的跟隨他，這就是一個好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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