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先生一貫都覺得自己非常有耐心，但此時看著普萊斯博士在儀器旁來來回回的忙碌但卻拿不出足以令他安心的資訊，豐先生覺得他可能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豐先生已經記不清自己是第幾次這樣問了，在短短的十幾分鍾內他可能要比一個月發出的疑問還要多。
這真是難為一個總將自己偽裝的彬彬有禮而又溫厚睿智的傢伙了。
普萊斯博士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聽到這個問題了，但。。情況確實有些糟糕。
哪怕實驗室的溫度已經保持在常溫的狀態下，普萊斯博士的腦門上仍然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細汗珠，甚至衣領附近都已經有些溼潤。
似乎是注意到再得不到回答的豐先生馬上就要炸了，普萊斯博士終於喘了一口氣，擦擦額頭走了過來。
“擺脫你最好告訴我一個好消息。”豐先生對他說道。
但普萊斯博士回應的卻是一個臉色難看的搖頭，“情況很糟，比我預想的還要糟。”
實驗室的盡頭是一件無菌房間，那裡面靜靜的躺著一個女人，小麥色的皮膚仍然有著健康光滑的色澤，但整個人除了旁邊儀器上有規律的心臟跳動外，根本沒有其他的反應。
這是夏娃。
也可以看做整個智腦的生物核心。
作為一名身份不明，但卻擁有異常強大的精神力的異種生物，將她用在生物電池和控制核心這種地方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但夏娃的自告奮勇和她永不死亡的能力，還是讓她成功得到了這個位置。
事實上，也並沒有其他人與她競爭。
龐大的精神力的確在前期給智腦帶來了非常大的優勢，滲透進入第二世界的智腦甚至開始與之交匯，第二世界雖然也是一個人造世界，但要比目前已知的所有世界中的科技力量等級都要高。
它不僅僅創造出了一個個迥異的世界，還將這些世界變為了現實，真正的真實。
天使們雖然也復刻出了一個相似的世界，作為新人類的第二世界，但那已經是非常久遠的事情了，就連天使們也不清楚是如何創造出來的，它們甚至懷疑這是自己父親未陷入沉睡時製作的。
這麼多年，它們一直想要研究清楚第二世界的原理，因為這是上一紀元人類們最後的伊甸園了。
夏娃的智腦計劃對於天使們來說無疑是成功的，它雖然無法控制和破壞第二世界，但起碼已經融入了進去，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同時藉助智腦科技力量和夏娃的精神力，她甚至可以在第二世界中重新定義世界，並創造出一些人物融入到世界當中。
雖然這些人物的誕生最終還是需要遵循第二世界的規則，但某種程度上來說，第二世界的確被滲透了。
這也與夏娃本身強大的精神力有很大關係，單憑智腦的科技可做不到這一點，最多只是相當於往第二世界的工業時代塞進去了一臺人工智慧機器而已。
魔法與科技的結合，才讓它發揮出了超乎尋常的效果。
當同樣，但智腦被破壞的時候，現世中作為承載體的夏娃也陷入了精神的損壞，雖然作為最古老的生物之一，夏娃永生不死，但精神損壞不意味著死亡，而恐怕是一件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精神的修復，就算在魔法領域來說，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你應該知道，我熟悉的領域是生物工程學。”普萊斯博士搓著手對豐先生說道，“對於人工智慧，或者是人類的精神研究方面我都不熟悉。”
“我一切的操作全部都是根據你們給我的已知資料，和接下來的行動指南進行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豐先生打斷了普萊斯博士。
“今天凌晨的未知時間，實驗體一號與外界連通的一切思想都被切斷了，我們的人並沒有第一時間發現異常，因為她沒有表現出異常。”
“直到第二次信息反饋遲遲未到，監控人員才察覺，實驗體一號已經停止了思維。”
普萊斯博士回答的非常乾脆，“我們不知道虛擬世界中發生了什麼，但智腦已經徹底停止工作，或者說，損壞了。”
“實驗體一號暫無生命危險，但已經進入思維封閉狀態，我懷疑她的思維在智腦損毀時受到了嚴重的創傷，也就是植物人。”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核心資料沒有受到太多損壞，在實驗體一號進入封閉狀態後，程式已經根據預設的內容進入重新載入的狀態。”
“什麼意思？”豐先生恰到好處的發出了疑問。
普萊斯博士深吸了一口氣，揮揮手，將周圍無關的工作人員驅逐了出去，然後自己重新來到控制臺前短暫操作了一番。
隨著最後密碼的敲入，房間另一面的牆壁突然發出輕微的震動，然後伴隨著氣閥張開的聲音，牆壁從中間分開，然後向兩邊移去。
縫隙一點點擴大，將隱藏在牆壁後面的東西展現出來。
那是一列列彷彿培養皿般的玻璃罐子，每個罐子大約都只有微波爐的大小，裡面充滿了翠綠色的液體，而除了液體之外，每個罐子裡面，還都漂浮著一個人類大腦般的器官。
這個未知的生物器官上插滿了密密麻麻的細管線，透過玻璃罐子連通出去，最終傳遞到一條總的線路上，通向房間的另一頭。
“我們為實驗體一號準備了150個載體，但她並未來得及全部製造完畢，只來及用了其中的78個。”
“這78個載體的記憶和思維都沒有受到損害，在智腦被破壞的前一刻，他們就被強制轉移了出去，處於下線的狀態。”
“現在，這些思維和記憶正在被載入到這些載體當中。”
“但。。因為當初創造的時候只有最基本的承載器官，所以我們無法分辨出這78個當中的任意一個，而且因為記憶量和思維復雜程度的不同，每一個移植的時間也不同，或許會需要很久。”
普萊斯博士松了一口氣，似乎已經緩解了緊張的內心，他攤開手，“總的來說，這是一個大工程。”
豐先生的臉色仍然很難看，他已經消化了普萊斯博士話語中的含義，正因為是這樣，他的臉色才好不起來。
“這麼說。。所有的計劃都完了？”
“也不算是。”普萊斯博士聳聳肩，“起碼這些資料還在，我不知道你們在另一個世界做什麼，但我們現在還不知道是成功或是失敗，一切都要等資料載入完之後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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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需要多久。”
“或許幾天，或許幾個月。”
豐先生點點頭，沉吟了一下，再次問道，“實驗體二三四號呢？”
普萊斯博士在旁邊的牆壁安全鎖上輕輕敲打了幾個數字和字母，頓時，三個被固定在手術檯似的鐵床上的人被推了出來。
如果易囂在這裡的話，他恐怕一眼就能認出來，這三人正是張軍雲和探卿，以及黛西。
“他們的狀態比這些載體還要好，似乎智腦已經知道自己損壞在即，第一時間就將他們彈了出來。”
“你說過這三個人很危險，所以我們一直給他們注射昏睡藥劑和麻藥，以及營養液，他們恐怕一時半會無法清醒過來。”
豐先生陷入沉默當中，普萊斯博士將三人恢復原位之後也沒有說話，畢竟他不是這裡的負責人，一切都需要豐先生同意之後才可以進行。
過了幾分鐘之後，豐先生有些不甘心的再次問道，“實驗體一號，真的沒有半點挽回的方法了麼？”
“沒有。”普萊斯博士很乾脆的搖搖頭，“你們當初抓我過來的時候，我就告訴你們我對這方面不瞭解，這麼長時間，我都是在現有的基礎上簡單的檢測和調控，讓我徹底的修復它？恐怕不太可能。”
豐先生的呼吸似乎重了一些，但也毫無辦法。
普萊斯似乎感覺氣氛有些緊張，雖然這一切都是早都說好的，但誰知道豐先生會不會因為事情的失敗而拿自己出氣，這麼想著，普萊斯便收斂了一些，努力讓自己變成一個誰都看不見的背景牆。
但就在這時候，空曠的實驗室中突然傳來一陣掌聲，然後伴隨著就是一個人聽起來有些愉快的讚美，“那就不需要修復它了，你做的已經很好了。”
普萊斯心中一驚，在所有的工作人員撤離之後，他便封閉了大門，這裡只有他和豐先生兩個人，不會出現第三個。
乍一聽到第三者的聲音，他第一時間就是實驗二三四號其中一個復活了，因為這是實驗室中最有可能出現的事情。
但下一刻，普萊斯就看到豐先生陡然轉身，然後微微躬身說道，“下午好，路西法星辰先生。”
聽到這個名字，普萊斯博士立刻知道來的人是誰，他目光有些好奇，但是緊接著，他就飛快的低下頭，更加堅信自己是一面背景牆了。
路西法看起來很高興，他穿著黑色的西服，雙手隨意的插在褲兜裡，幾步便來到豐先生的面前。
普萊斯並不懷疑他是如何進來的，既然這就是豐先生口中的天使的話，那麼憑藉對方的這個名字，恐怕一件小小的實驗室也完全困不住他吧。
見到路西法當面，豐先生的面色更加苦惱了。
“但是先生，這個計劃不是我們一直都在關注的麼。”
“當然。。”路西法拖著長音說道，“但計劃總有結束的那一天，不是麼，別那麼苦著臉了，告訴你的好消息，計劃初步進行的還不錯。”
豐先生聞言立刻精神一震，臉上也彷彿變臉一般掛上了高興的神情，“這麼說。。”
“託尼斯塔克已經死了。”
“我察覺到他其中一個的靈魂之火已經熄滅，所以。。他還是動手了。”路西法神情淡淡的說道。
豐先生顯然很高興，但是他仍然有些擔心，“您不覺得這個計劃有些太巧合了麼，一旦他沒有殺死託尼斯塔克怎麼辦。”
“抱歉，我沒有質疑您的意思，我只是覺得。。”
“但計劃成功了不是麼。”路西法彷彿一個喜劇演員般誇張的說道，“無論過程如何這都是一個非常完美的結局。”
看著豐先生仍然有些猶豫的表情，路西法聳聳肩，“好吧，你真是一個多疑的傢伙，比我這個地獄裡的可憐人還多疑。”
“相信我，就算他不動手，託尼斯塔克也不可能活著回去。”
“不單單只有巫師們才有魔法，我們也有。”
豐先生這才瞭然的點點頭，至始至終，路西法都沒打算讓斯塔克活著回去，如果不是目標動手的話，恐怕就是天使們親自動手半路劫殺了。
而旁邊的普萊斯博士更是儘量把自己縮成一團，最好兩個人都把他遺忘了才好。
但他並沒有成功，因為路西法似乎看穿了他的內心想法，正饒有興趣地，帶著一絲惡作劇的惡趣味上下打量著他。
沉吟了一下，豐先生繼續問道，“然後接下來呢，先生，我不覺得託尼斯塔克的死足以引起所有人的重視，也不覺得那些超級英雄們會輕易相信斯塔克死於目標之手，因為這看上去疑點太多了。”
“我不需要他們相信。”路西法毫不猶豫的說道。
“引發戰爭的從來都是足夠的利益，而我們，做的僅僅只是在足夠的利益基礎上，再給他們一個催化劑和導火索而已。”
“再說了，斯塔克的確死了，而目標人物身邊的那個人也死了，不是麼。”
豐先生輕輕躬身，“那麼。。我就去準備下一階段了。”
路西法轉過身，拿起實驗室桌子上的燒杯，從衣兜中抓出一瓶紅酒給自己滿上，“不要著急。”他說道。
“智腦計劃的結束意味著目標很有可能已經回到了現世，以及。。已經盯上了我們。”
“準備好，他就要來了，最好給他一個大驚喜。”
“還有。”他用手指點了點普萊斯博士，“我需要儘快看到智腦世界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都知道智腦最終失敗了，但需要知道它是怎麼失敗的，以避免。。我們重蹈覆轍。”
“所以你最好儘快加速這些腦袋的資料載入速度，然後把資料整理好，並且你要把一直跟在目標身邊的那個腦袋篩選出來，找到她，並且交給我。”
“至於其他的，就隨便你怎麼高興了。”
最後一句話音落下的時候，路西法已經消失在了這間封閉的實驗室內，只留下普萊斯博士一頭冷汗的，根本無法反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