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下個瞬間，明明應該燥熱乾涸的沙暴中突然出現一種潮溼般的陰冷。。就像在睡夢中突然墜入水裡，被漂浮瀰漫著的水藻纏上一樣。

散發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森冷。

然後緊接著。。這些被狂風吹散的七零八落的人影重新出現了。

或者說，只是出現了而已。

因為它們可能已經不是原本的它們了。

“咔啦，咔啦！”

就像是將骨頭硬生生的拗斷，一隻被風暴席捲著，在半空中瘋狂旋轉的手臂突然趁著某個下落的機會猛地抓住地面的砂礫。

它無視繼愈演愈烈的沙暴將它表面的皮膚都刮下來，甚至露出森森白骨，瘋狂的抓著地面五指著地，如同蜘蛛般快速向前爬行。

風暴肆虐，它的選擇並不多，因為地面上的砂礫就彷彿被剝下來的地皮，正在層層飛快的被剝離下來，然後匯聚到半空中飛舞的黃沙巨龍中。。就像是百川入海。

事實上，狂奔的手。。再加一個手腕和胳膊根本沒有多少猶豫，它飛快的直奔一個正在被風暴席捲下落的軀體而去。

然後在對方即將貼近地面的瞬間，從地面一躍而起。。就像是樂高積木，變形金剛機器人組合，恐龍戰隊合體，復仇者集。。抱歉，一般瞬間黏到了軀體斷裂的胳膊傷口處。

這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軀體，但這隻手，卻可以明顯的看出它曾經屬於一個垂暮老者。

但在兩者結合之後，它們就如同原本就長在一起般，任憑風暴再怎麼的撕扯，都無法將它們從斷裂的傷口處拉開。

明明只是看上去隨意的碰到了一起。。甚至連關節處的方向都是反的。

是的，胳膊反了過來，它根本不是向著向後彎曲，而是向著前面彎曲。

但風暴卻根本無法將它們撕碎。

而這只是一個開始，只是一個手臂。

然後是另外一隻胳膊，一條腿。。又是一條。。然後是腦袋，幾乎在一個眨眼起落的時間中，一個晃晃悠悠，顫顫巍巍，充滿著扭曲，怪異。。以及猙獰的人影，便重新在沙暴中組合了起來。

它的四肢不規則的反折著，有的向前，有的向後，兩條腿的方向根本不一致。。它甚至無法正常行走，只能一跳一跳的，彷彿羚羊般蹦著前行。

繼續向天啟這裡靠攏。

撕裂，拼組，組合，撕裂。。

斷肢殘骸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歸屬，它們重新從砂礫中爬出來，就彷彿一個個從地獄裡走出來的怨魂。。而除了它們，還有那些被泯滅成粉末的血肉。

“呼！”

呼嘯的沙暴彷彿顛倒天地，入眼所見之處全部都是黃沙與泥石，入耳所聽，也全部都是風暴的咆哮。

但就在這轟鳴的咆哮之後，一抹彷彿微風拂過的聲音清晰的傳遞了出來。

如同響徹在靈魂上的嘆息一樣。。讓人忍不住一個哆嗦。

然後伴隨著這詭異的聲音，無數細小的黑色顆粒從金黃色的沙暴中被剝奪分離出來，它們像是被無數的磁石吸附，在風暴中平穩而快速的穿梭著，很快重新匯聚到一起。

緊接著，就像是時間倒流一般，黑色的顆粒聚沙成塔，在幾個眨眼的時間中，就用無數細小的血肉與粉末，重新凝聚出了一個人。

或者說。。一個與人形狀相同的軀體。

沒有關節，關節處沒有褶皺，它的眼睛掉到了胳膊上，鼻子掉到了鞋底。。至於臉上則七扭八歪的突出著好幾根手指。

它只是看著有人形而已。。但反正絕對不是人。

黑色的人影就像是從地面長出來，接二連三的拔地而起，很快就重新聚集起了不少的數量。

甚至與之前相比似乎沒少多少。。或者說似乎根本就一個沒少。

天啟也不確定它們有沒有哪個被真的殺死了，但反正，這些晃動的人影仍然看上去黑壓壓一片的，遲緩，搖晃，卻又堅定的繼續向自己走來。

臉皮抽了抽，天啟觸控大地的右手微微用力，似乎有某種無形的力量再次噴湧出來，肆虐的沙暴便在這一刻變得更加瘋狂。

“咯咯咯咯！”

詭異的笑聲再次出現。

這一次，伴隨著笑聲同時出現的，還有一道更加特殊，也更為詭異的人影。

它就那麼突兀的出現在無數晃動黑影的最前面。。或許不是突兀，只是太快了，快到根本看不清它到底是如何出現的。

“模仿。。”

“那這樣呢。”

笑聲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變調到詭異的聲音。

那聲音隱約可以聽出來一個女人，但是卻異常的扭曲，就像是。。無數跑調的合奏被強行壓縮成了一個聲調。

僅僅只是聽上去，就讓人渾身泛起雞皮疙瘩，甚至連骨頭都有一種難以忍受的痠痛。

“唔！”

像是風的嗚咽，又像是沙漠在哭泣。

風暴停止了。

就在這個詭異的人影出現的一瞬間，沙暴停止了，在這個人影的周圍，大約延伸出去幾千米的範圍。

範圍之內一片平靜，沒有沙暴，也沒有狂風在咆哮，甚至呈現出一片死寂，死寂到令人有些心驚膽戰。

“噼啪！”

無數砂礫失去了力量，直徑從半空中掉落下來。

大量的細沙掉落到地面甚至發出彷彿雨點般噼裡啪啦的聲音，天啟靜靜地看著，靜靜的感知著。。那片沙子失去了控制。

他不能再繼續控制那片範圍內的砂礫，甚至都有些感覺不到那些沙子的存在，明明，這些砂礫就在他的眼前，就在不遠處。

“因為。。它們死了。”

“咯咯咯咯！”

似乎看出了天啟在疑惑什麼。

那道人影再次發出怪異的笑聲，然後歪了歪腦袋，非常善意的做出了解答。

但可惜，解答並不能讓天啟滿意。

死了。。什麼東西死了，沙子麼。

“沙子，沙子們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天啟在想什麼，又或者沒看出來，那個聲音繼續用著它怪異的語調非常歡快的說道。

“沒有什麼是不會死亡的。”

“一切，都終將歸於死亡。”

目光微微閃爍，天啟半跪在沙地上，右手垂下，輕輕撫摸著粗糙的砂礫，他微微垂下眼簾，聲音仍然堅定而自信。

“我，就是永恆的。”

“所以。。！”

就在天啟話音落下的瞬間，那個人影像是瞬間被拉長了，如同繃緊的橡皮筋，在眨眼之間就化作黑色的絲線，來到天啟面前。

它拖長了語調，怪異的聲音甚至上一刻還響徹在原地，然後下一個字還沒有吐出來，便來到了天啟面前，來到了他的耳邊。

“如果我殺死你。”

天啟被嚇了一跳。

在黑影停下來後。。仔細看去，就會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所謂的黑色絲線，而是一個被拉扯的很長的脖子，以及頭顱。

是的，脖子和腦袋。

它的腦袋就在天啟的面前，與他臉對著臉，而脖子則是變得只有手指那麼細，連著腦袋和還在原地的身軀，一瞬間，便拉長了近千米的長度。

並且不是遊刃有餘彎彎曲曲的那種，那細長的脖子緊繃的，甚至讓人擔憂彷彿它下一刻會不會就直接斷掉。

“我就會。。非，常，高興！”

那是一張美麗無比的臉。

是的，連在這個詭異到極致的脖頸上的臉是如此的美麗，彷彿世界上最完美的工藝品也是最璀璨的珠寶。

金色的長髮，即便是在昏暗的沙暴之中仍然如此的耀眼，彷彿人類心中那一抹光明，可以照亮一切。

如水般的眼睛盯著天啟，那是一雙讓人看一眼就會再也忘不掉的美麗雙眼。。近乎完美的弧度將它們優雅的分隔開，猶如造物主的奇蹟。

這雙眼睛是如此的美麗，緊緊盯著天啟，這是他的榮幸，即使這雙眼睛中。。充斥著無數的殘忍，暴虐，瘋狂，以及。。死亡。

它是雅典娜。

天啟冷靜的看著眼前這顆美麗的頭顱，但他的額角其實已經不自覺的留下冷汗。

這顆頭顱似乎停冷靜的，甚至還帶著笑容，雖然聲音詭異，詭異到難以忍受，但似乎並不是無法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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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一切都只是錯覺而已。

雅典娜在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開始時還是蠻正常的，但越來她的語氣越激烈，到了最後四個字的時候，她甚至是一字一頓的吼了出來。

並且在話音剛剛落下，她的頭顱就猛地向前一竄，直接試圖咬向天啟的臉。

或許是喉嚨，或許是眼睛，也可能是鼻子。。反正不確定是什麼。

“砰！”

但是天啟的反應也不慢。

他似乎早有預料，在雅典娜還沒衝過來之前就已經做好準備，雅典娜直衝過來，他已經瞬間消失在原地，或者說留在原地的只是一堆由沙子構成的假人。

雅典娜一頭撞在了沙子上，瞬間將這堆沙子撞得四分五裂，沙塵瀰漫，悶聲作響。

同一時間，天啟的身影重新出現在幾百米遠的地方。

他已經可以透過沙子進行短距離的瞬移了。

最開始的時候天啟當然是不能的，甚至正常的時間線上，他也沒有透過沙子快速移動和瞬移的能力。。他掌握了另外一種類似空間門的變種人能力。

但。。戰爭，或者說戰鬥，果然是進步的催化劑。

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分鐘裡，天啟就被迫的將沙子控制的更加精細，將沙暴的威力變得更加巨大，甚至無師自通的學會了利用沙子快速移動，看上去就像是瞬移。

因為學不會，他現在就已經死了。

在死亡的巨大壓力面前。。根本沒有什麼困難可言。

“咯咯咯咯！”

沒有咬到天啟，雅典娜似乎也不介意，她再次發出咯咯咯咯的詭異笑聲，然後滯留在原地的軀體猛地一鬆。

“啪！”

一瞬間，就像是被緊繃的皮筋驟然鬆開一樣，雅典娜的軀體從地面拔地而起，在一個眨眼的時間裡就順著脖頸崩的飛了過來。

她原本細長的脖頸在整個過程中不斷的收縮，恢復，直至最後，已經變得和正常人看上去沒什麼兩樣，與此同時，她的軀體也重新跟了過來，讓她看上去不再像是身首分離的那種感覺。

但。。事實上仍然很怪異。

因為在整個過程中，她的腦袋都是不動的，就像空氣中有一面看不見摸不到的牆壁，然後將她的腦袋死死的釘在牆上。

以腦袋為著力點，將整個身軀給拖了過來。。她的腦袋甚至仍然保持著歪脖子的角度看著天啟留下的那一灘砂礫。

當然，以身體微著力點將腦袋拽過來同樣詭異，但似乎能比現在的情況好一些。

“咯咯咯！”

將身體重新拿過來的雅典娜也不急著追逐天啟，就那麼站在原地，繼續用詭異的笑聲和目光緊盯著天啟。

她的身後則是無數晃動的黑影，從風暴中緩緩走出來，遲緩的，但卻堅定的不斷向這裡靠攏。

“現在呢。”

“現在呢。”

“現在呢。”

雅典娜重複著，她用那種詭異的語調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聽上去，簡直就像一首來自地獄的歌謠，歡快，詭異，帶著絲絲愉悅，卻又蘊含著痛苦與絕望。

這是一種讓人聽到就覺得在遭受心靈上的折磨的聲音與語調。

然後雅典娜搖晃著，再次一步步的向著天啟慢慢走來。

不遠處的天啟再次深吸一口氣，刺耳的雜音和詭異的語調就像是聲波武器。。無孔不入的試圖鑽進他的耳朵裡。

他略顯不適的皺了皺眉。

天啟感覺自己好像從來沒有這麼疲倦過，他有著超凡的力量，超級的速度，同樣也有著驚人的自愈力和體能。

無論過麼高強度的戰鬥他都能支援下來，事實上，也根本沒有人，能夠將它逼迫到近乎平局的情況。

但這一次，但現在。。顯然有些不一樣了。

看著仍然不知疲倦向著自己走來的無數攢動黑影，天啟微微低頭，單手壓在地面，無數的砂礫開始重新晃動，似乎即將再次組成游龍。

面對這樣一群甩不掉，不知疲倦，也殺不死的敵人，天啟唯一能夠做的，便是使用大規模的清場手段經歷拖延時間。

他不相信對方沒有弱點，也不相信對方真的能夠一直這樣下去。。他堅信，自己能夠支撐得住，並且先倒下的，也一定會是對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