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恩的動作一頓。

猶如實質的冰冷將他包裹起來，他感覺自己全身好似都僵住了，一隻彷彿腐朽的骷髏似的頭顱緊緊的盯著他，黑洞洞的眼眶中什麼都沒有，但卻散發著無窮的惡意。

這深邃幽寂的惡意好似深海的呼嘯風浪，生生將他扼死在原地。

哨兵機器人能與丹妮莉絲打得有來有回，那是因為哨兵機器人的戰鬥力本身就處於頂尖行列，而且作為機器人，它不需要經歷精神汙染的豁免判定。

雅典娜的戰鬥力似乎與丹妮莉絲也是半斤八兩，那是因為她是神，而且同為高緯度能量的感染體，她也不需要經歷精神汙染的豁免判定。

但是凱恩，這些直升機的駕駛員，作為一些普通人類。。他們想要試圖與丹妮莉絲進行對抗，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s..sh*t！”

被黑洞洞的兩隻眼窩盯著，凱恩似乎終於意識到了他忽略了什麼，但他已經來不及去管其他同一時間被這只巨大的怪物其他腦袋盯上的同伴了，一股莫大的危機感已經在下個瞬間籠罩住了他。

“跳！”

凱恩用最後的力量發出一聲嘶吼，也不管有沒有傳到公共頻道當中，其他的同伴們有沒有聽到，他整個人就已經縱身一躍，單手一扣便將安全帶卸了下來，一秒不到的時間便瞬間撲到了座位後面。

他不敢停留，連滾帶爬的又是往前一衝，翻滾的過程中順手將堆放在機門旁的揹包抓起來一個，然後接著一個前撲，瞬間向著機門躍了過去。

而這個時候，腐朽的骷髏腦袋已經緊隨其後的疾馳而來，彷彿搖擺的吊鐘一般，狠狠的從外面撞向直升機的機身。

“嘭！”

直升機發出一聲悲鳴，機身瞬間就扭曲變形，像是被巨人的手攥住，機翼與機尾幾乎呈現出九十度折角，並且仍然在吱呀作響。

時間好似在這一刻靜止了，猙獰可怖的腐朽龍首撞進直升機的機身，直升機的機翼則是停止旋轉，機尾冒著火焰，好似毀滅，就在頃刻之間。

而凱恩。。而凱恩則是已經撲到了機門外，甚至半隻腳已經踏空。

下個瞬間，時間似乎再次一滯，然後開始重新流動。

“轟！”

直升機再次發出一聲轟響，這一次是它徹底報廢的哀鳴，整個機身已經徹底散架，機翼機門分離，和機尾一樣，七零八落的掛在機身上，有的部分甚至只剩下少許電纜線路在支撐和連線。

但它還是沒有爆炸。

其實這些載具並沒有那麼容易爆炸，無論是汽車還是直升機什麼的，除非是被本身就帶著爆炸性質的武器擊中，或者被子彈擊中油箱，火星引燃了機油，否則受到普通的撞擊和損毀，是很少直接就爆炸的。

大多都是在最後時刻，與地面或者其他建築物接觸，重新爆發火星，然後才會引燃載具本身。

不過雖然現在還沒有墜毀，搖搖欲墜的它卻也是在這只可怖的龍首撞擊之下狠狠向著地面墜去。

但。。凱恩卻也已經從殘破的機門處，在最後一刻從身一躍，跳了出去。

“嗡！嗡！嗡！嗡！”

只是身後傳來的聲音卻讓凱恩心中一涼。

半片殘破的螺旋槳仍然堅強的旋轉著，發出嗡嗡的，抽打著空氣的聲音，他突然意識到如果直升機是被那只怪物撞下來的，那麼它現在應該已經失去了飛行動力，甚至有可能比自己更快的，先一步砸到自己身上。

直升機比自己重，下降的速度也一定更快。

自己。。可能會被直升機在半空中砸中！

凱恩亡魂大冒，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放棄求生的慾望，他掙扎著將跳機時抓住的未知揹包。。一件降落傘，背到背上，然後吃力的扭頭向後望去。

“。。。”

凱恩微微呆了一下。

因為預想中的危機並沒有出現。

直升機的殘骸的確處於他的正上方，被那只巨大的怪物彷彿皮球般拍下來，甚至凱恩都能聽到風聲在尖嘯。

但是它卻並沒有砸中自己。

或者更準確的說，下落的直升機殘骸就像是在墓地中放置了不知道幾百年還是幾千年的物質一般，迎風而化作灰燼，在眨眼間就被腐朽一空。。甚至還沒等它落到自己頭上，它就已經徹底灰飛煙滅了。

當然，隨著直升機腐朽，灰燼四散而飛。。原本被直升機遮擋住的，那只怪物那腐朽的頭顱，也重新直面於下方的凱恩。

凱恩：“。。。”

“見鬼！”

他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來不及思考這種莫名其妙的瘋狂躁意從何而來，也來不及思考直升機為什麼灰飛煙滅，他強忍著不適，強制自己調整身體的角度，將全身徹底伸展開，變成一個標準的跳水動作，用以加劇他的下落速度。

雖然凱恩不認為這樣就能比上面那只怪物更快，但無論如何，他也不應該那麼輕易的放棄希望。

畢竟。。連飛機差點把自己砸死的危機都莫名其妙的度過去了。

深吸一口氣，凱恩感受著兩旁疾馳的風聲，微微閉上眼睛，他反手摸索到背後降落傘的開啟裝置的附近，然後頓了一頓，希望。。他還有機會用得上這個的機會吧。

。。。

凱恩的運氣還算是好的，起碼他成功從直升機上跳了下來，還有存活的機會。

因為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這樣機會的。

比如說那個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的黑人小夥，盯上他的是一隻同樣散發著熊熊火焰的猙獰頭顱，炙熱的火焰從頭顱的巨口中噴出，灼熱的高溫甚至帶著一股濃郁的，令人窒息的感覺。

仍然沒有爆炸出現，因為直升機甚至在一瞬間都被烤成了鐵水融化，就算洩露的機油在眨眼間就到達了燃點。。它也沒有掀起太大的浪花。

它已經沒有足夠的爆炸物了。

至於那位黑人小夥和副駕駛員，更是早就連吭都沒吭一聲，就灰飛煙滅。

而被盯上的可不只有凱恩和那個黑人小夥他們兩個倒黴蛋，就像凱恩突然意識到的那個糟糕事實一樣，他們面對的是一隻非常規的怪物，根本不能用常理去推斷。。

好吧，既然都是怪物了，那本來就無法用常理去推斷，無論那到底是個什麼怪物。

但盯上他們的是一隻擁有九個腦袋的怪物，所以就在同一時間，甚至他們的數量，都還沒有超過九架的直升機小隊，就在瞬間同時遭到了攻擊。

腐朽的頭顱，火焰的頭顱，寒冰的頭顱，一顆頭顱盯著一架直升機。。丹妮莉絲甚至還剩下著幾個腦袋仍然無所事事。

而直升機小隊。。則是幾乎在瞬間被團滅。

但他們的犧牲，卻似乎並沒有引起多少波瀾，是的，整整五架直升機在同一時間被摧毀殆盡，卻根本沒有被平臺上的人所關注。

因為所有人的目光，幾乎都被那遮天蔽的的怪物。。所吸引，所扭曲，所摧毀理智。

來自高緯度的汙染在吸引著他們的思維，讓他們無從思考其他，更何況，丹妮莉絲化作遮天蔽日的怪物，本身就在視覺上衝擊著所有人。。他們哪還有注意力去關注被摧毀的直升機。

當然。。也並不是所有人。

“你在做什麼！快讓它住手！”

發出憤怒的低吼的是大衛，也只能是他。

作為油管上被大家親切的稱為兜帽男或者守望者的大衛，無論戰鬥力如何，立場絕對是堅定不移的正義夥伴。

見到丹妮莉絲屠虐這幾架直升機，他那還能坐得住。

他很清楚誰才是罪魁禍首，當然也可能是他不會飛，抓不住丹妮莉絲的衣領，所以他直奔易囂而來。

在他的兒子約瑟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緊接著就瞪大了的目光中，大衛直接衝到了易囂的面前。

然後。。無形的力量就扼住了他的喉嚨。

大衛的動作一滯，憑空上升了三四十釐米的高度，他的雙手在喉嚨前的空氣中胡亂的揮舞著，就像是要攻擊什麼東西。

是無形力量抓住了他喉嚨。

易囂看了他一眼，手指微動，那股力量就再次驟然將他丟了出去。

“嘭！”

大衛被狠狠的扔在了地面上。

這一下摔得不輕，因為他掙扎著爬了幾下，甚至都沒有成功的重新站起來，而這個時候約瑟則已經是連忙跑過去來到他身旁，有些不安的看著易囂。

不過下個瞬間，易囂的聲音就已經出現在了他們的頭頂。

“別擔心。”

他的聲音似乎很溫和的說道。

“我並不感到憤怒，我早就知道你的正義，你會這樣做，我一點也不奇怪。”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我就會接受你的做法。”

平靜的目光注視著大衛，他，和約瑟，甚至似乎是在場的所有人，只是這個目光雖然看似溫和，但所有人卻好似從中感受到了某種深刻見底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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凍結靈魂般的冰冷。

“不過相信我，以後的你就不會這樣做了。”

“永遠不會。”

溫和卻又異常平靜的言語就像是死神的宣告，讓在場的氣氛一瞬間冰冷下來，魔龍仍然在天空時候，但這裡卻安靜的有些令人頭皮發麻。

不過下個瞬間，看著大衛和其他人嚴肅的面孔，易囂卻又突然攤開手。

“別那麼嚴肅，我開玩笑的。”

“放心，不是要讓你去做一些邪惡的事情，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也是正義的夥伴呢。”

“你仍然會維持正義的，大衛。”

“不過順帶一提。”

易囂頓了一下，他看著大衛，指了指他背後的天空。

“你現在叫停不覺得有些晚了麼。”

的確是這樣。

天空中的戰局已經落幕，或者說，在大衛還沒來得及叫停之前，丹妮莉絲就已經瞬間摧毀了一切。

大衛根本沒有阻止什麼，也無法阻止。

無力的閉上眼睛，大衛不再看易囂，也不再說話，他選擇沉默以對。

不僅僅是他，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著。

不愧是社會精英，他們似乎已經意識到天空中盤旋著的巨大怪物可能帶著某種危險的精神干擾，他們在大衛的打岔下從有些混亂的狀態中掙脫出來，便立刻低著頭，再也不敢去看天空中盤旋的丹妮莉絲。

魔龍在咆哮，魔焰在狂舞，恐怖和絕望的氣息在上空瀰漫。。但是下方的平臺卻是平靜的有些詭異。

除了伊利亞。

他一直都在盯著丹妮莉絲，甚至就連大衛這場鬧劇，都沒有帶走他太多的注意力。

這種反常的注視甚至讓易囂都對他有些格外留心。。畢竟他自詡聰明，不代表就一定能夠抵抗高緯度的侵蝕，畢竟這兩者毫無邏輯上的關係。

而且所謂的聰明，還是他自詡的。

但易囂卻並沒有發現他被深入感染的情況。。所以易囂也就沒有阻止伊利亞，任由他盯著丹妮莉絲。

帶著絲絲狂熱的看著。

顯而易見，丹妮莉絲的出現再次給他帶來了衝擊。。雖然他明知道易囂等人可能不懷好意，但卻無法抵擋現在的一切。

因為怪物，永遠是超級英雄主旋律的故事裡，不可缺少的存在。

眼前的這一切完全就像是漫畫書中故事的復刻，他們則是其中的一個個角色，雖然，這個故事的結局可能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好，甚至可能是黑暗劇情的走向。

但。。誰在乎呢。

從伊利亞為了尋找大衛，可以犧牲一列車的人就能夠看得出來，他並不是一個什麼正義的夥伴，而是一個純粹的利己存在。

即便是現在，他擔心的也不過是因為易囂的不懷好意，而影響到他和他母親自己，至於其他人。。他其實並沒有那麼在意。

但是眼前的這一切，眼前的這一切實在是太精彩了。

來自異世界的來客，不知是敵是友。舉世矚目的戰鬥，瞬間將屬於超凡者的一切揭露在普通人的面前，讓整個世界跨入超級英雄的時代。還有咆哮在天空的猙獰怪獸。。

這一切簡直。。是完美的英雄劇情。

這是伊利亞所痴迷的，他一生所追求的。

所以他此時才會如此的目不轉睛。

而易囂的目光一直落在伊利亞的身上，肯定不是他也熱愛超級英雄劇，事實上，在知道超級英雄們算是新人類的一員之後，他就已經對英雄們煩透了。

易囂的目光如此專注是因為。。某種他所熟悉而又陌生的能量，似乎正在從伊利亞的身上浮現出來。

彷彿黑夜裡的燭光，搖搖欲墜，卻又不斷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