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鬼佔據了他們的家園白港，失去城市的人群只能進行遷徙，一路上並沒有城市可以給他們停靠，就算有，恐怕也沒有哪個城市有能力收留他們。

中世紀的文明不僅相對落後和原始，最大的特點就是地廣人稀，經常在一座城池的幾百裡地內都不會有其他的聚集地，就算有，也只是很多依靠在城市附近的小型村落和城鎮。

而且城市中並沒有太多的人，十幾萬人以上的規模，恐怕整個維斯特洛大陸也僅君臨這個大陸政治中心此一家。

更何況冰與火世界特殊的天氣環境，每一次凜冬來臨對大陸上的生物都意味著一次大清洗，所以七國的人口就算不減少在戰亂中，也會消失在暴風雪裡。

還好人類是一種繁殖能力極強的生物，縱然情況如此惡劣，他們仍然佔據著維斯特洛主要生物的數量。

雖然七國之間戰爭不斷，燒殺擄搶時常發生，但對於屠城這件事，仍然不是每一個貴族將領都會下令去做的，因為維斯特洛情況的不同，這裡的人口對於每一名貴族和國家來說，都是最為寶貴的資源。

因為這幾百萬的人口數量，還是太少了。

除非軍事堡壘和防禦城堡中，屬於敵對方死硬派之類的那種，否則戰爭很少會對無辜的平民進行屠殺。

所以與現世的某些地域不同，這裡的平民雖然也會被貴族們當做豬狗一樣驅趕來驅趕去，但卻不會聽到某一個名聲殘暴的貴族打來時，就嚇得離開自己的家鄉。

首先的原因是野外很危險，而更重要的一點是，貴族們的屠刀一般不會揮向平民。

對於他們來說，這些賤民看都懶得看一眼，就像威里斯曼德勒爵士，在他的思維中平民就是他的私有物，雖然他可以隨意宰殺，但他卻根本不會動手。

因為誰見過因為下蛋的雞不聽話就把所有雞都殺死的，並沒有，貴族們根本就懶得理會平民，平民和貴族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所以對於最下層的平民們來說，無論哪個貴族是這座城市的主人，他們的生活都不會受到影響，該受到苛刻還是會受到苛刻，能吃飽飯的還是能吃飽飯。

至於燒殺擄搶什麼的，他們早都習慣了，這樣的情況無論他們逃到哪裡都一樣，也是千百年來慣性的思維，反正只要不死就好，飢一頓飽一頓的總會活著，所以誰統治他們都無所謂，沒有必要離開。

最多就是賦稅被增加了，餓死的人更多了，但即使是這樣，那些生活在中世紀，生命力異常頑強的下層平民也能堅挺過來，因為堅持不下去，就是死亡，他們沒有別的選擇。

貴族們閒著無聊也不會找他們眼中所謂賤民的麻煩，因為這在貴族們的眼中都是掉了自己的身價，而那些生活在最底層的平民也並不在意自己的國王是誰，又或者哪個貴族家族吞併了其他的家族。

兩者長久以來倒是保持了某種特殊的默契。

所以白港居民這種大型遷徙是不常見的，且不說北境除了之前老國王的登基時的那場戰爭，和最近的蘭尼斯特家上位，已經很久沒有戰亂了，就算戰亂，也不需要白港這樣大型的商業城邦進行遷徙。

每一個佔據那裡的貴族都只會好好地進行經營，完全挖掘出商業城邦的潛質，將那裡變為自己的私人領地，而不是殺雞取卵般的大肆掠奪。

所以上一次這樣大的遷徙隊伍，恐怕還是更為久遠的戰爭時期，甚至能夠一直追溯到最初的異鬼入侵。

在這個擁有魔法的世界中，雖然只是一個最低位的低魔位面，但給人們帶來傷痛的已經不再是戰爭，而是更為可怕的生物，異鬼。

尼雅今年正好二十歲，在這個人均年齡平均不足三十歲左右的中世紀，她已經確確實實算是個老人了。

當然這時期的老人定義與現世的定義是完全不同的，但恐怕即使知道這些事的人，在見到尼雅時，也不好確認她到底算不算年老。

因為雖然她的年齡僅是二十歲，但她的容貌卻不是，枯萎的頭髮有些稀疏，披散在同樣瘦弱的頭皮後面，隱約還可以看到曾經精細打理的影子，但此時果腹都困難的情況下，她顯然已經不注重這些東西很久了。

她的身體非常瘦弱，瘦弱的幾乎是一條麻桿，但比君臨貧民窟中，那些因為長時間飢餓而身軀已經變形的傢伙要好上很多，但因為飢餓和寒冷向前佝僂著，彷彿全身都沒有力氣輕輕一碰就會散架一般。

二十歲的年齡，但看上去卻彷彿現世四五十歲衰老的外表，這就是中世紀普通的貧民外表寫照。

她的身體搖搖晃晃，在寒風中跟著隊伍一起慢慢的向前，一路上並沒有城鎮，而同樣可以吃的東西也少的可憐。

並不是所有野外都可以找到食物，能夠果腹和充飢的東西大多都靠近森林附近，無論是動物還是野果，但從白港一路南下都是沿海的，森林並沒有多少。

他們路過了幾片森林，也在裡面收集到了一些可以吃的東西，但並沒有人選擇在那裡的進行停留，森林也是非常危險的地方，而且在大雪來臨之前，他們恐怕無法搭建起可以擋風遮雨的木屋。

尼雅在三四歲的時候曾經經歷過一次凜冬，那個時候她還小，也不懂事，但辛運的是當時沒有遭遇戰火和異鬼的白港是一個非常繁榮的商業城邦，富裕到哪怕連平民在凜冬都可以養得起嬰兒，而不至於將嬰兒摔死或者餓死。

而當她記事的時候，凜冬已經即將結束了。

不過這場臨近結尾的漫長凜冬，還是給她帶來了非常深的印象。。如果說那是一個什麼印象的話，唯一可以用來形容的詞彙。。就是屍體。

隨處可見的屍體幾乎將整個白港的街巷變成了一座巨大的露天墳場，大雪皚皚下掩埋著的就是無數重重疊疊的屍體，死亡已久的，或是剛剛凍死的，冰冷的天氣有時候會將他們儲存的很好，時間很久，而不至於引發疫病。

有時候，隨便踏出一腳可能就會踩在屍體上面，而當漫天的大雪漫過屍體的表面時，則一切都被掩蓋不見了。

白港當然不會死這麼多人，死在這裡的大多都是白港外面，也就是附近城鎮的人，他們在糧食耗盡之後紛紛向大城邦進行求援，可惜貴族們才不會管他們的死活，而同為貧民的則對他們有心無力。

最後等待他們的只有一條死路。

凜冬並不是沒有食物，比如唯一的食物冬命，一種味道還算不錯的植物，生長的地方有很多，森林，城邦內，甚至有時會在人類的屍首旁。

這種植物的水分很大，也並不充飢，用現世的話來說就是沒有營養，但好在味道不錯，可以多吃一些。。如果你能找到那麼多的話。

那個時候在尼雅的記憶中，冬命是每天唯一可以吃的東西，也是一種非常美味的食物。

可惜後來凜冬結束了，她也就再也沒有吃到過，後來又等了兩年，她與旁邊的一名貧民男性結了婚，就是她現在的丈夫，倆人都在碼頭辛苦的出苦力來換取一點金錢，雖然此時的食物比凜冬時多了很多，但尼雅還是會偶爾想起來，在那個冰冷的冬日，她還在世上的家人一起湊在破舊的小房子裡，偎依過冬的時光。

一陣寒風輕輕飄來，立刻將尼雅單薄的衣服吹了個透心涼，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然後緊了緊身子，將思緒從過去中拉了出來。

眼前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因為如果找不到食物的話，恐怕過不了多久，他們倆人就徹底沒有未來了。

因為人口少的緣故，維斯特洛大陸上的貴族們或多或少都沾親帶故，雖然他們更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門當戶對而沒有多少選擇的餘地，但平民們也是同樣如此。

世界很小，那麼範圍就不會大，在附近的城邦中，幾乎每個人都會有一兩個親戚，尼雅在灤河城就有一個哥哥。

當然。。就算她想帶著丈夫去投奔自己的哥哥，也要先活著走到灤河城才行。

寒風的隊伍裡，不斷有人一聲不吭的倒下，此時凜冬雖然才剛剛降落，但對於從白港逃難出來的人群來說，飢餓才是他們最大的敵人。

尼雅已經一整天沒有吃過飯了，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是下一個，什麼時候死亡會輪到自己的頭上，她只能在心中默默的進行祈禱，“偉大的七神啊。。請保佑我吧。”

死亡一直瀰漫在這支隊伍當中，彷彿一群活著的行屍走肉，迎面刮來的呼嘯和颶風越來越大了，風力甚至強到要將尼雅單薄的身體吹起來。

寒風將她那件露著破洞，簡陋和破損的幾乎不能稱之為衣服的麻布吹得鼓鼓的，緊緊貼在她的身上，而那破碎的洞口，似乎被颶風撕得更加嚴重了。

這遮擋春光都有些困難的衣服，遮擋寒風自然更加不可能，尼雅和她的丈夫必須儘快抵達孿河城，不然當凜冬的大雪從天而降時，寒冷也會奪走他們的生命。

不過雖然尼雅衣不遮體，但周圍卻連一個多看她一眼人也沒有，這與她一臉色菜色和彷彿骷髏一般的樣貌有很大原因，因為周圍的女人都是這樣的，但更多的是，在面臨餓死的威脅下，除了食物以外的其他東西，顯然已經不重要了。

“看！那是什麼！”

“好多人。。”

“他們是誰？”

“或許我們可以上去要點吃的。。”

突然，尼雅聽到前面傳來一陣吵雜，周圍的人也聽到了，他們無神的雙眼中突然閃現出少許的光彩，然後抬頭向前望去。

尼雅不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她已經餓的兩眼昏花，希望是發現食物了，而且最好是自己可以趁亂摘下幾顆果子帶回去的那種食物。

因為她曾經看見過，幾個人曾經因為僥倖看到一隻凍死的兔子而廝打起來，最後他們的廝打引來了其他人，甚至造成了一場更大的混亂。

食物很難找到，而能保護住食物，更困難，所以大多數人都是立刻就吃到肚子裡，至於尼雅，她這幾天唯一的收穫就是幾顆苦澀無比的漿果，因為冬天的提前降臨而停止生長枯萎死亡，是從一片小樹林中發現的。

不知道另一面的收穫如何，尼雅想起了自己的丈夫，男性在爭奪中顯然更具優勢，前天晚上他的丈夫帶回去了一個不知名的鳥類屍體，雖然只比巴掌大了一圈。

正在尼雅胡思亂想的時候，前面引發騷亂的源頭終於出現在她的面前。

在前方不遠處，有一支規模非常龐大的隊伍，他們正緩緩向前行走著，雖然似乎也很像是與尼雅他們一樣的逃難人群，但實際相差很遠。

他們雖然也是遷徙，但卻有士兵作為保護，前後都有身穿盔甲的士兵，看上去戰鬥力十分精良，而且這些人的面色也很好，不像尼雅那樣面有菜色，他們身上的衣服穿的很厚，顯然早有準備，尼雅甚至看到了置於士兵隊伍中的大量物資。

這是一支有準備的隊伍，尼雅想到，這也是憑藉她的見識唯一能想到的東西，至於這些人為什麼要去北方，那麼南方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一點都沒有想到，或者意識到。

這支隊伍顯然沒有打擾他們的想法，或者說。。暫時沒有，而尼雅所在的這群人也明顯因為對方有全副武裝的士兵而感到退縮，不自覺的向旁邊遠離和分開，於是兩支隊伍立刻就擦肩而過了。

他們是什麼人，尼雅感到有些奇怪，因為她看到，在隊伍中有很多強壯的可怕的人，他們並不是士兵，也不是騎士，打扮看上去雖然比自己得體一些，但也沒有好到哪去，換句話說他們都是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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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為什麼這麼強壯，尼雅看到他們微微有些高隆的脊背，雙手下垂有些奇怪的走路姿態和少許有些淡黃色的雙瞳，心中更加奇怪了。

因為她並不知道，命運從來都是無處不在的，但真正接觸到它，確實非常的困難，而有時卻又非常簡單，簡單到。。僅僅需要一個擦肩而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