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幫助凌楓翻書，也對迦陀莎保持著警惕。如果她有不軌的舉動，她會毫不猶豫地向她開槍。不過迦陀莎很安靜，只是看著，沒有任何別的反應。

迦陀莎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她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做什麼樣的決定才是正確的。

她原以為能接替涅婆羅的長老之位，統領這裡的教徒，可她怎麼也沒想到那些教徒根本就沒將她放在眼裡，不僅誣陷她殺害了涅婆羅長老，竟然連她都想幹掉。這種情況下，她除了向凌楓示弱，尋求凌楓的幫助離開印度，她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所以這個時候她是不會做任何傷害凌楓的事的，相反的，如果誰想殺凌楓，她還會保護他。

就她現在的處境而言，她和凌楓不僅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凌楓更是她的船，如果有人想鑿成她的船，她肯定是不會答應的。

她和凌楓現在就是這麼一種關係。

足足花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凌楓才用手機將一本五十頁的《天之音書》拍攝完畢。他拍攝得非常仔細，每一頁都反覆拍三張，不錯漏任何細節。

拍攝的時候他的心裡也有一個估算，他估計這本《天之音書》大概兩萬個不老族的文字。這是一個讓人吃驚的數字，因為有著五千年歷史的華國漢字，也不過才八九萬個而已，一個不被世人所知曉的不老族居然就有兩萬個文字，這已經是相當了不起的了。

“好了，我們該離開這裡了。”薇薇安在凌楓拍攝完最後一頁的時候說道。

確實該離開了，這個時候已經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時間了，再過一兩個小時天就亮了。

凌楓將手機收好，他看了躺在地上的拉瑪辛格一眼，心中有些難受，“他怎麼辦呢？”

“我們沒法帶一具屍體離開這裡。”薇薇安皺著眉頭說。她其實很不理解凌楓有時候體現出來的婦人之仁，但有時候卻又像一隻嗜血的野獸一般兇悍殘忍。比如剛才，他開槍殺了十多個僧侶，他沒有憐憫，也沒有手軟，可這個時候卻又對一具屍體充滿感傷的樣子。

凌楓嘆了一口氣說道：“那就把他留在這裡吧，我答應過他，好好照顧他的兒子，我一定會兌現我的承諾。這也算是對他的一種安慰了吧。”

“都是你！”薇薇安用槍指著迦陀莎，氣憤地道：“你殺了他，他的兒子就變成孤兒了！”

迦陀莎的反應淡淡，語氣也淡淡，“你們知道他做過的那些事情嗎？為了獲得涅婆羅的信任，他不僅將貧苦人家的女兒賣進神廟供這些僧侶淫樂，他也殺了好幾個無辜的人。這點，他沒有告訴你們嗎？”

凌楓和薇薇安忍不住對視了一眼。拉瑪辛格買來一些貧苦人家的女兒送進神廟當聖女，也就是奴隸的事情凌楓和薇薇安都是知道的，拉瑪辛格也表現得很愧疚，想彌補所犯的錯誤。可是拉瑪辛格為了獲得涅婆羅的信任而殺了好幾個無辜的人，這件事凌楓和薇薇安卻是一點都不知道的。

如果迦陀莎說的真的，那麼拉瑪辛格並不是什麼好人。

“我相信因果，他有這樣的結局是註定的。”迦陀莎說。

“我也相信因果，那麼你呢，你又會得到什麼樣的結局？”凌楓看著迦陀莎問道。

迦陀莎淡淡地道：“我也會有報應的，我會死，但不是今天，也不是明天，我不知道是哪一天。”

凌楓，“……”

這是什麼狗屁宗教哲理呢？

“走吧，我們離開這裡，直接去新德里，然後回英國。”凌楓也懶得跟迦陀莎談什麼佛家的因果報應了。

“等等。”迦陀莎說道：“這裡不能留下，應該燒掉。”

“燒掉？”凌楓沒想過這麼做。

“所有的痕跡都必須清除掉，不然我們會被煞忌利教的教徒追查到，他們會追殺我們，就算直到世界的盡頭也不會放棄。”迦陀莎說道。

“可那些聖女怎麼辦？”凌楓說道。

“我來放火，你去放人，我們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迦陀莎說道。

“好吧，薇薇安，我們去放人。”凌楓對薇薇安說道。

半個小時後，古老的神廟在夜空下燃燒了起來，熊熊的火光照亮了天空，很遠的地方都能看見這處的光亮。十幾個年輕的聖女帶著神廟的一些財物離開了神廟，往黑瓦村逃去。等待她們的將是一種新的生活，神廟裡的錢和金條足以讓她們的下半生過上富足的生活。

不過，聖女們怎麼也想不到是陀羅卡和一個從未見過面的印度斯坦族的女人釋放了她們。往日裡，陀羅卡可沒少折磨她們。

今晚所發生的事情對於這些聖女來說或許是一輩子的談資，但對凌楓來說，他才剛剛開啟了一個潘多拉魔盒。

盒子裡面裝著什麼？他一點都不知道。

黑瓦村的村民其實早就被神廟裡的槍聲驚醒了，很多村民聚集在村口眺望，各自議論著，卻沒有人敢去神廟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其中就有阿桑和烏絲蒂夫婦。槍聲將他們驚醒的時候，他們去了凌楓和薇薇安的房間，卻沒有看到人。這讓夫妻倆很擔心。

“烏絲蒂，你說說，亞拉伯和碧帕莎會不會去了神廟？”阿桑的語氣裡充滿了擔憂的意味。

“不知道啊，亞拉伯和碧帕莎是好人，但願他們別做傻事。”烏絲蒂的心裡也為凌楓和薇薇安擔憂著。

“哎，還有八萬盧比沒給我呢，我的新摩托車……”阿桑心疼得很，“我警告過他們，他們為什麼就不聽我的勸告呢？”

烏絲蒂瞪了他一眼，“不要這樣說，別人聽見了會笑話我們的。”

卻就在這時，薇薇安從一條小路向這邊走來。她身後的方向並不是神廟的方向，而是一片很少有人去的山林。不過她沒有引起村民們的注意，即便是有人看見了她，也以為她是去山林裡方便什麼的，不會想到她與神廟的大火有關。

阿桑和烏絲蒂倒是很快就發現了向他們走來的薇薇安，兩人都長長地松了一口氣，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亞拉伯先生呢？”阿桑向薇薇安問道。

“他的叔叔來找他了，他家裡出了一點急事，我們得離開這裡了，謝謝你們這幾天的照顧。”薇薇安說，然後將一隻袋子交給了阿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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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子裡面裝著大約兩萬美金，那是從涅婆羅的房間裡搜到的財物。當然不止這些，不過凌楓只取了大約兩萬美金，其餘的都給了那些聖女。

阿桑開啟袋子看了一眼，心裡所有的問題都似乎得到了答案，臉上也堆滿了開心的笑容，“不是說好的十萬盧比嗎？怎麼給我這麼多呢？”

這一筆錢，他就是種十年的地也賺不到。

“好了就這樣，再見。”薇薇安轉身離開，沒多說一句話。

阿桑和烏絲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都是一頭霧水。

片刻後，一輛三菱越野車離開了黑瓦村往卡久拉霍小鎮的方向駛去。

薇薇安開車，凌楓坐在副駕駛座上翻看著拍攝下來的照片，學習上面的不老族的文字。他答應給甘德森老人翻譯石碑上的文字，他就會做到。他的手機裡也有石碑的照片，正好比對不老族的文字進行翻譯。

迦陀莎坐在後座的一隻沙發上，亞當斯則還處在昏睡之中。凌楓用內力點了他的昏睡穴，他恐怕還要好幾個小時才能醒過來。他並不知道他的父親已經死了，而他的殺父仇人就坐在他的旁邊，且若無其事地欣賞著窗外的蠻荒景緻。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之前迦陀莎想要凌楓的命，但現在她卻需要凌楓的幫助，並與凌楓達成了一種暫時合作的關係。亞當斯甚至不認識迦陀莎，可是迦陀莎卻成了他的殺父仇人。而他的父親拉瑪辛格處心積慮地想混進神廟，不惜販賣窮苦人家的女孩進入神廟當聖女，甚至不惜殺害無辜的人，但他最終死在了神廟之中。冥冥之中真的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左右人的命運嗎？這真的是無法說清楚的事情。

一個小時後凌楓便將石碑上的文字翻譯了出來：永恆的邊界，請離開，不然你會丟掉性命。

不是某個人物的墓誌銘，只是這樣一句警告的話語。甘德森所收藏的那一塊石碑，顯而易見是不老族豎立的一塊邊界警示碑。卻就是這樣一句警示的話語困擾了甘德森和他爺爺一生，這真的是讓人很無語的事情。

有些事物看起來很神秘，可一旦你知道真相之後就會感到失望，覺得不過如此。比如看美女，穿著衣服的時候你覺得她是全世界最美的女人，可是一旦在你的面前脫光衣服的時候，你有可能會說——我去，你的波波怎麼那麼小啊？

凌楓也感到好笑，當初在甘德森家裡看見刻有不老族文字的石碑的時候，他也以為上面刻著非常重要的資訊，卻沒想到只是這樣一句話。

“亞當斯怎麼處理呢？”薇薇安打破了車裡的沉默的氣氛。

凌楓說道：“我想過了，他的父親已經死了，我將他帶到英國去的話誰來照顧他呢？我打算將他交給甘德森先生撫養，這裡才是他的故鄉，他應該在這裡成長。我會給甘德森先生一筆可觀的撫養費，我也相信他的人品，他一定會照顧好亞當斯的。”

“要告訴他真相嗎？”薇薇安透過後視鏡看了迦陀莎一眼。

迦陀莎還是很安靜，彷彿沒有聽見她說了什麼話，或許根本就不關心不在意這種事情。

凌楓嘆了一口氣，“算了吧，告訴他，他會活在仇恨之中。拉瑪辛格先生做了很多錯誤的事情，不過他已經償還清楚了，我相信他也不願意他的兒子活在仇恨之中，更不想他的兒子以後走上犯罪的道路。”

亞當斯還在昏睡之中，他並不知道凌楓已經給他安排了一條新的人生道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