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清脆地長喝!
嶽清影並足一踏,身如青燕,飄飄然如入蒼穹!
張手間,那抹綢巾飄蕩舒展!玉腕一橫,十指捏訣,口中朗朗又道:“廚下仙長,灶裡乾坤!!江山燉煮,日月清蒸!!”
這幾句咒語,隨風第一次聽得如此受用,張目結舌仰著腦袋看去。
突然卻見,嶽清影尖叫一聲,身子直直便墜了下來,嚇得隨風渾身一哆嗦,不顧一切,撒手便撲了上去!!半空中一把就將嶽清影狠狠抱住。兩人大叫著,眼巴巴瞅著自己身墮地火之中!
“嘭!!”得一聲,隨風只覺得渾身一疼,嶽清影整個身子壓著自己,摔了個七葷八素,滿眼金光閃爍,一口氣差點兒沒頂上來。眼前一抔黃塵瀰漫,顯然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黑白無常遠遠停下,白無常道:“哥哥……”
黑無常有些悻悻然,沉聲道:“此處接近城中,人氣已旺,燃不起地火了!”
白無常輕聲道:“哥哥,已然過了三更天!趕緊回地府,萬不可誤了時辰!”
黑無常恨恨道:“記住這二人,以後定要報仇!”
白無常幽然直著身子,彷彿一個套著白袍巨大的木架,飄飄向前,朝著趴在地上的隨風嶽清影笑道:“呵呵呵,你們二人冒犯神明,膽子真是夠大,本該問罪於你們,難得你們有些運道,今日無常爺就先放你們一馬!!萬望以後能痛改前非!哈哈!”甩下幾聲尖利之笑,白無常拿了鐵鏈,回頭便去。
隨風、嶽清影二人趴在地上,摔得恍恍惚惚,聽這幾句話面面相覷,愣了愣神,猛然間隨風一念之間道:“放我們一馬?!”
嶽清影眉目一轉:“是了,已然過了三更天,他們要再耽擱,就回不去地府了!”
隨風扭頭罵一句:“他媽的!把老子鬧成這樣,倒像是他們積了大德似的!”回頭看見瘦馬在那邊徘徊,隨風奮力而起,拖著腳一瘸一拐跑去,翻身上馬,翻手在馬屁股上拍了一掌!策馬追去!
嶽清影急的大喊:“哎哎!!你瘋了?!幹嘛去啊!”話音未落,一人一馬,早已沒了蹤影。
馬如流星人如電,片刻間便看見那一黑一白兩隻高個悠然並排而行。隨風在後大喝一聲:“給老子站住!!”
無常兄弟愕然回首。自古以來,人世間只有無常追人奪魂,哪裡有人上杆子追著無常鬼的道理?還未反應過來,隨風身形如電,一步便踏在了身後的鎖魂鐵鏈上,瞬間早在兩大無常面門之前!
絲絲發跡,黑臉白臉,隨風瞅得是一清二楚!
無常兄弟口中一哼,回頭驚然退去,隨風撲了個空,眼看又要落地,伸手間觸及一泓毛髮,想也不想,一把就攥得緊緊的,落地之間,腰馬合一,扯著嘴“嗨”得大喝一聲!!
一陣淒厲噁心的狂叫之聲,遠遠近近跌宕天地之間,飄飄蕩蕩驚然不絕如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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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風一屁股跌在地上,止不住勁兒便是幾個跟頭,後腦一疼,眼前只是一個恍惚,暈了過去!!
不知多久。
再張眼之間,隨風回頭四顧,卻是在一片破房爛瓦間,自己正坐在一塊兒青石板上,身上蓋著層毯子。不遠處嶽清影蜷著身子,睡得正香,身旁圍繞一圈自己方才設下的符陣,紋絲未動。瞟眼屋外,早一片天清日朗,微風拂面,又是一個曼妙清晨!
怎麼回事?隨風愕然呆住,難道方才是一場虛驚噩夢!!
忽然間,隨風抬起左手,緊緊攥著拳,指縫之中,一縷長長的白毛悠悠盪盪!
隨風驚道:“這是…無常的頭髮?…我拽下來的?真的假的這是……”只覺得渾身大汗淋漓,手腳痠軟。忽然卻見老貓打了個哈欠,展展地升了個懶腰,邁步而過,隨風剛要開口。老貓抖了抖身子,回頭忽然道:
“有些事兒莫要問我,老糊塗了,問我也不知道。”
隨風瞠目結舌,呆在原地,卻見一聲嚶嚀,嶽清影揉著眼睛爬了起來,瞪著隨風看了片刻,道:“你怎麼在這兒!?偷摸摸的,想幹嘛?”
隨風搖了搖頭,輕輕道:“嶽清影?”
嶽清影恍然開眼,發覺有些不對,之前隨風總是半是戲謔,半是尊重地喚一聲“嶽小姐”,今日忽然如此柔聲細語地叫了一聲“嶽清影”,不禁呆了一呆:“怎麼了?”
“你……你沒事兒吧?”
嶽清影眨巴眨巴眼睛道:“你有事兒吧?”忽然眉頭一皺,扶了扶肩膀嗔道:“哎喲……你看,我說睡這兒不行,你偏要,睡了一晚上渾身疼,許是晚上風大給吹著了!”
隨風瞟眼道:“嶽清影?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嶽清影奇道:“記得什麼?”
隨風含含糊糊道:“就是昨晚上——”
嶽清影眉頭一皺,想了想道:“昨晚上?似乎做了個夢。”
隨風張眼道:“哎!對對對,然後呢?”
“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隨風一個洩氣,嘆了一聲躺倒在地,撲通就給蹦了起來!!伸手一摸肩後,大喝一聲:“我的劍!!我的劍沒了!!”
嶽清影與那老貓恍然抬頭,卻見隨風瘋了一般,跳出牆外,瞭然無聲。嶽清影與老貓對視一眼,慌忙隨之而出,一步出門,都與隨風一般呆在原地。
晨光之中,數里之外,一道雄偉的城樓赫然橫曳在一馬平川之上,威嚴沉默,如同一條青色的巨龍靜靜地臥在那裡。
嶽清影道:“這是?”
老貓恍然道:“幷州城,到了。”
隨風面色陰晴不定,靜靜地又看了看手中那抹白毛,緊緊地攥在手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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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嶺野外古村落,雞鳴犬吠路蹉跎。
柴門之外,荒田十畝,習習晨風之中,卻有二人在田地之中忙著農活。其中一個魁偉中年人,麻衣短褲,濃眉方臉,一柄極為粗悍的鐵鋤,足足比普通的大了一倍有餘,數十斤的東西,在其手中卻如同輕如無物,縱橫左右,毫不費力。離著幾丈外,是一個清瘦了幾分的少年,約莫有二十歲光景,身形神態,全然如同仿造著那中年人一般,愁眉不展,精神不振。
那中年人瞟了一眼少年,操著一嘴河北口音道:“石頭?你怎的了?”
少年瞅了一眼中年人,不滿道:“跑了幾百裡,回頭還是這點兒地裡的事兒。”
中年人放下鋤頭,不滿道:“你看你這娃娃,怎的說話呢?這地裡的事兒怎麼的了?!人活一世,帝王將相,誰不得吃飯?你以為逃到這兒是玩來了?那是咱老家種不成地咧,咱換個地方種地。有的吃,有的穿,還有的地種,你這活得不知足呢?!”
少年皺著眉頭,道:“爹,你看原來人家鄰村那黃半仙,不就會玩個龜殼算命唄?人家投奔了節度使了,那直接就仗著那點兒本事就升官發財咧,爹你的本事兒比那老小子大的多了……”
中年人瞪眼擺手,教他閉嘴,壓著聲音道:“你小心著點兒!別讓你娘聽見!她最見不得這些個事兒咧!”沉聲道:“我說,你小子想得還挺多,咋的,還帝王將相咧?我告訴你,石頭,給你爹一塊兒地,一個房子,一把鋤頭……啊,還有一頭牛,別天天打仗,就給個皇上你爹也不稀罕!”
少年一撇嘴:“切切切!”
忽然遠遠腳步聲傳來,父子二人停手一望,卻是村裡的裡正帶著幾人跑將而來,手中拖著一件物事,揚聲喝道:“老王哎!!”
中年人吼了一聲:“哎!!這兒咧!!”眼神早已盯住了那裡正手中那鋥光瓦亮的東西。
一把斷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