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4章
剛才幾個刺客突然跳出來對戚楓拔槍射擊的時候，楊威利就發現不對勁了，然後聽到尤裡安的聲音，他一陣欣喜的同時又苦笑不已，他這才醒悟到自己居然被眼前的傢伙給騙了。
這裡自然不會是地獄，那……自己應該還活著？
楊威利覺得難以置信，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腿上被一槍貫穿的傷口，他的指尖能感覺到自己的軍褲上那些未乾的溫熱血液……但是，傷口居然不見了！而且，完全感覺不到疼痛。如果不是這樣，剛才他也不會輕易地以為自己是死後到了地獄。
戚楓有些尷尬地撓撓頭。
尤裡安，就是楊威利的養子。他是從後方得到訊息後，開著旗艦來救援楊威利的。如果不是戚楓，按原本的發展，他剛好在楊剛剛死去時才找到這裡。
現在，尤裡安這一嗓子就把戚楓給徹底揭穿了，把戲玩不下去了，雖然只是一時興起開個玩笑，不過這樣就穿了幫，戚楓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楊威利簡單判斷了一下，面前的這位應該不是敵人，於是拿手指指聲音傳來的方向：“我……回應一下，不介意麼？”
戚楓開啟照明把周圍照亮了一些，伸手把楊威利拉起來，並摘下了自己的頭盔：“當然可以！另外……久仰大名，很高興能見到你，魔術師楊。”
楊威利整了整自己的衣褲，雖然平時他完全不在意這些，不過這時他覺得還是不要顯得太狼狽而讓別人擔心為好。
“尤裡安，我在這裡！”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身著軍裝外罩護甲的少年像風一樣飛奔過來，看到地上的幾個重傷不起刺客時，他的眉頭舒展開了一些……看來，提督身邊的防衛力量看來還沒有損失殆盡。尤裡安雖然並不認同楊的那些同僚調侃楊“除了脖子以上的部分之外都是無用之物”的論調，不過，單槍匹馬幹掉幾個刺客也明顯不符合他對楊的認知。
當尤裡安看到楊威利就這樣站在通道前，臉上帶著微笑看著自己時，他的心臟都快要停下來，從得到有人要刺殺楊的情報起就狂跳不停的心臟似乎有了安心休息理由，這種感覺讓他腳下發軟……幸好，他的意識突警醒了，讓他支撐住。
“提督！”尤裡安吸了口氣，跑上前去。這時候，他才注意到，楊威利的淺色軍褲上沾滿了血跡，而楊的身邊，還站著一個年輕人，不像是同盟軍的士兵——他身上穿著一套沒有軍隊徽記的戰術護甲（其實胸前右側的那個N7就是），而且一副閒逸放鬆滿不在乎的姿態。
尤裡安謹慎地用眼神和楊交流了一下，這點當然瞞不過戚楓的感覺。戚楓攤開手，示意自己沒有敵意。尤裡安看了戚楓幾眼，然後又驚訝地發現地上還有個呲牙咧嘴的泰瑞絲緹娜，又吃驚地多看了幾眼，才過去楊威利的身邊。
“提督，你受傷了？！”
“呃……”提起這個，楊威利抓了抓臉頰，有點不確定地望向戚楓：“說起來，記憶裡，似乎是受過傷的樣子……應該是……你救了我？”
戚楓點點頭：“是的，我路過這裡，正好看到你倒在牆邊，還有口氣，順手就替你治了一下。”
尤裡安看了一下地上逆流成河的血跡，瞪圓了眼睛，他也是上過多次戰場的，之前的經驗使他完全無法想像如何讓一個人流了這麼多血還能像楊威利現在這樣若無其事地站著，他咽了下喉嚨，“只是……順手麼？”
戚楓笑了笑：“我對醫療技術，還是比較有自信的。”
尤裡安想扶著楊威利，卻發現自己握住的手臂穩定有力，甚至比楊平時晚上習慣性低血壓的狀態還要好。
楊威利在看到尤裡安後，心情徹底地安定下來，這時才想起來，轉過來，稍稍欠身：“有些失禮了，到目前為止，還不曾請教閣下的尊姓大名。”
確實，戚楓絕對不是他手下的士兵，也不是這條船上的其它隨員，更不像是刺客一夥……他的裝備精良身手高超，醫療技術更是匪夷所思，更奇怪的是他還帶著一個被綁著的人，看上去是他的俘虜……怎麼看都是很詭異的來歷不明的傢伙，不過……好歹是救命恩人。
“啊，我叫戚楓，是個……嗯……路人。”
戚楓當然不是在說謊，他確實是無意中路過此處，不過這個回答多少讓楊威利和尤裡安覺得一頭黑線。
“提督，這裡並不安全，我們先回尤里西斯號吧！”尤裡安決定先不去求證戚楓的來歷和身份，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保護楊威利脫離險境。
戚楓也沒說什麼，把地上的泰瑞絲緹娜一提，就跟在後頭，尤裡安在前面開路，就這樣，把楊威利護在中間。
這條船裡的戰鬥還未結束，四周不停地傳來打鬥叫罵和槍聲……尤裡安一邊小心地選擇路線，一邊道：“沒想到帝國居然真的會出爾反爾，那個皇帝請提督去和談，看來只是個幌子……他無法在戰場上擊敗提督，只有用這種方法了……”
雖然讀過這故事已經幾年，戚楓還大約能想起梗概。
這裡的銀河系分成兩大勢力，一邊是帝制的帝國，一邊是民主制的同盟，相互敵對多年。
現任帝國皇帝——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在弱冠之年升任帝國元帥後，只用一年多就掃平了皇權和舊貴族，篡奪了帝國權柄，再用了一年多，滅亡了同盟，統一了銀河，並登基為帝，這時也不過二十三歲。
這位皇帝陛下開掛的人生中，只有同盟軍的魔術師楊，是他一直無法擊敗的人。在與同盟的決戰中，楊威利用夢幻般的手法，指揮艦隊連續衝破幾十層防守，把炮口頂到了他的鼻子跟前。如果不是手下大將同時攻破了同盟首都，逼迫同盟執政官命令楊威利放下武器，這位陛下就得霸業未成而中道崩殂了。
楊威利之後退伍，本想安穩地當個歷史學者，卻被帝國官員迫害，無奈之下重新出山組織反抗軍……這次皇帝調集了全銀河的軍力，圍攻楊威利一支孤軍，最後卻是損兵折將……
楊威利終於折服了皇帝，萊茵哈特除了惺惺相惜之外，也不願白白消耗士兵的生命，最終願意和平談判。
楊威利現在就是在去談判的半路上，卻遇到了刺殺，幾艘帝國軍艦借迎接為藉口登船，突然發動襲擊……如果不是戚楓，楊威利原本就應該毫無價值地死在了這裡。
……
“不，我無法想像那個高傲的皇帝陛下會使用這種手段，在戰略上他或許會毒辣狡詐，但這種事……不像他的風格。”楊威利對這位宿敵的瞭解，讓他作出這種判斷。
戚楓當然知道誰是真兇，只是一個上不得多大檯面的邪教組織而已，他們刺殺楊威利，事實上也不是什麼精妙計算下的會產生巨大收益的行動……他們充其量，不過是一根攪屎棍。但很諷刺的是，他們居然就這麼成功了。楊威利出發時居然沒有帶上幾乎不離身邊的尤裡安（這個秀氣的少年戰鬥力相當過硬），也沒有帶上護航艦，甚至沒有把自己麾下最強的步兵薔薇騎士團給帶上……
兜兜轉轉了好一會兒，終於跟自己人接上了頭。薔薇騎士團的團長——先寇布興奮地給了楊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再一臉嫌棄地把他鬆開：“果然，我的擁抱還是應該留給青春美麗的少女們才對……”
等所有人都轉移到了楊艦隊的旗艦——尤里西斯號上，先寇布才向楊威利彙報：“透過俘虜，我們初步查證了，刺客雖然乘坐著帝國的戰艦，身穿帝國制服，但身份則是‘地球教’的教徒……接下來我們會詳細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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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威利對於刑訊並不在行，就全部交給先寇布的手下，自己則坐在艦橋的指揮椅上，雙手交叉，肘部支在臺上，用手背撐著下巴，思索著什麼。
“提督，我們回伊謝爾倫，還是繼續前往帝國？”尤裡安這時已經御下了身上的護甲，一身同盟軍軍服，手裡端著一杯紅茶，遞到了楊威利的手邊。
“哦，謝謝。”楊威利接過茶杯，聞著杯中夾帶著濃濃白蘭地味的茶香，沉聲道：“雖然……與帝國皇帝有約在先，不過，我們先得送還這些遇難的同僚……”
他的那條座艦上幾乎沒有幾個人倖存下來，雖然身經百戰的楊可以說是看慣了生死，卻依然覺得心情沉重。這並不是難以避免的戰爭中的傷亡，而只是一群狂熱教徒發瘋而已。孤軍奮戰力敵整個帝國的絕境中都幸運活下來的同胞，卻死在和平的黎明來臨之際，令人扼腕……
看到戚楓，他又想到，自己也差點是這其中的一員，如果自己死了，現在的尤裡安會是什麼樣子呢……而他又怎麼去告知菲列特利加呢……想到這裡，楊的心不由地一抽，身上發冷，冷汗滲透了背脊——這樣的結局，還不如之前就戰死沙場更容易被所有人接受吧？
想到這裡，楊威利站了起來，走到戚楓的身旁。
戚楓正在好奇地打量著旗艦尤里西斯指揮室中的各種裝置，並將之與質量效應那邊的科技來相互印證。按照設定的計年來算，這個世界的年代大約是現世的一千多年後，遠超質量效應的年代。不過科技方面，似乎並沒有多少優勢，不得不說，質量效應世界各個文明種族繼續的來自於普洛仙族的技術積累真是讓他們少奮鬥了數千年。
“我必須得由衷地感謝你……”楊威利鄭重道。
戚楓一回頭，笑著擺擺手，然後正色道：“也不用這麼客氣，雖然對楊元帥過於拘泥於民主這個名義而枉顧其它的觀點不能苟同，但……從個人道德魅力的角度上來說，您是一位真正值得敬佩的人……”
楊威利似乎有點不好意思被人如此當面恭維的樣子。戚楓又接著道：“如果真的想感謝我的話……我倒有一個請求。”
楊威利做了一個請說的手勢。
“那艘船……”戚楓指了指舷窗外，楊威利遇刺的巡航艦瑞達II號：“請將它拖回去，在安全的船塢好好放置，不要拆解，不要維修……最好是保持現在的樣貌不動。”
楊威利對如此古怪八竿子打不著邊的要求一頭霧水，再三確認了戚楓認真的程度，才點點頭：“好的，如果這樣真的能夠幫上你什麼的話……”
戚楓連連點頭：“幫助太大了……”
他可不想自己的出生點漂盪在什麼戰艦墳場或者恆星內部或者某顆矮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