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五章 破曉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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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蔽日,一絲沉悶的風吹過,天空噼裡啪啦的下起了雨來。店鋪外支撐的棚架在風中發出碰響,街邊的小攤小販皆匆匆的收起了東西,準備回了家去。世道不寧,百姓們卻依然需要維持生計,赫兵統治下的汲水城池如今最讓人擔心的便是基本的安全問題,當街道那頭蕩蕩的兵馬突然出現時,所有正在收拾東西的人皆扔下了手中之物,拼命的向著各自的家中奔去。

“將所有人都抓起來,帶回營去!”

腳程再快也快不過戰馬,奔跑的人群被士兵衝散,出現了混亂。推搡之間有人摔倒,有人受傷,甚至,有人喪了命!

“反抗者一律殺無赦!”高舉的長劍與帶血的長矛毫不留情的揮下,手無寸鐵的百姓們在滂沱大雨中苦苦掙扎,淒厲的哭喊沒有換回絲毫的同情,街道上倒下的屍體越來越多,鮮血染紅了地面,漸漸成了汪洋。

“白大哥!”

“我們殺出去吧!”

“白大哥——”

隱忍的怒火在胸口燒得幾近爆裂,赤紅的雙目看著那層層倒下的屍首與依然在掙扎的百姓們,白少卿等人俯身屋簷上,死死的,死死的緊握了拳頭。

那根本就是一場毫無人性的殺戮,在這場強取豪奪的戰爭中,百姓們是何其的無辜!

“將外衣脫了,兵器放下,咱們混進去!”

“白大哥?!”

“白大哥說得沒錯,咱們這麼點人就算衝出去了也於事無補,這些士兵抓普通百姓必定有其作用,咱們趁此機會混入營去,見機行事。”南宮熱河首先脫去外衣丟下了兵器,見瓦背上積著淤泥,他伸手抹了兩把塗在了自己的臉上。

大家心中雖有不甘,卻知現在也只有這個辦法才能再入了赫兵營地,遂皆隨著他的動作脫衣丟劍,亂了頭髮遮了面容。

“走。”輕聲落下,自小巷之中向街口奔逃,才走了幾步,便被一對赫兵攔住了去路。

“帶走!”

象徵性的掙扎了幾下之後,那一行眾人被帶入人群之中,隨著大隊的兵馬向著赫營而去。

“先生前日才說有阻擋晉兵的妙計,也的確讓我們看了一出好戲,可為何到了今天卻又如此危言聳聽,漲了他人志氣!”

赫兵營中也不安寧,自清風通知各營頭領來主帥營帳議事之後,爭吵聲便一直未斷。鐵穆耳汗此刻正臉色不善的坐在主位之上,反駁著清風方才所說的話,清風卻只是站在原地一語未發。

“將軍說得是,清風先生昨日還信誓旦旦說能阻擋晉軍於汲水之外,等著王子的後援大軍到來,今日卻又說事有不對,要咱們各營皆加派人手小心防備,先生這般一驚一乍的,倒讓咱們自己心中先沒了底,不知先生所說的危險來自何處?我們可看見那晉兵已經退地數十裡,都快看不見了。”

帳內一陣鬨笑,以素來都較為排擠清風的將領們尤甚。清風微微皺了眉頭,沒有去與其爭辯,只冷冷的瞥了眾人一眼,出聲道:“對方營中的細作突然失聯,自然是有事發生。我知道你們當中很多人都看不起我,認為我清風功夫不如你們,沒親自帶兵上過戰場殺過敵,所以覺得我是躲在你們背後的可憐蟲,同樣的,我也打骨子裡瞧不上你們,別看你們現在一個個耀武揚威譏諷嘲笑的,到真正出了事,同樣也不過是白骨一具,黃土一抔!”

“說來說去,你還是瞧不上我們武將!”

“那姬無瑕也只是一個人,難不成還能三頭六臂,能飛天遁地撒豆成兵不成!”

清風那一番話激起了千層浪,歷來崇尚武力的赫兵從開始便並不待見謀士,從他在吠承啖身邊起,明裡暗裡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去,而今晉兵大敗於前,這些將領自然而然有了輕視之意,認為傳聞中的冷公子也不過如此,戰爭講究天時地利人和,撇去了這些因素,他姬無瑕再如何聰慧也就那麼回事。

“好,好好好——”一連四個好字,清風站在原地抬起頭來,怒極反笑,看著身旁那一副副與己作對的嘴臉,他長吸了一口氣,大笑出聲道:“沒想到我清風苦心經營二十年,最終竟會敗在一個孩子身上,你們說得好,說得很好,我如今一人難敵眾口,說什麼都是枉然,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哈——哈哈哈哈——可笑,實在是可笑!”

他言語尖銳,神態狷狂,長笑之下竟懾得眾人皆面面相覷,半天不敢出聲。鐵穆耳汗從未見他如此模樣,頓了片刻之後清了清嗓子,有所探尋的問道:“你且說說在這種境況之下,他如何還能入得了城?”

清風此刻已有了心灰意冷之貌,他本身是謀士,自然知道上兵伐謀的道理,從姬無瑕讓人將花赤爾的屍體交還開始,他便知道自己已陷入了困局。在旁人看來,那不過是對方威懾自己的詭計,可他卻想到了更深一層的意義。

孟白炎是一枚棋子,運用得當可抵千軍,任何一個以智謀搏勝負的人都知道合理的去利用,但不是人人都懂得這個道理。鐵穆耳汗是武將,在他看來,力量決定了一切,所以,在孟白炎一事上他與自己的分歧可謂天地難容,姬無瑕必定算到自己會全力保下孟白炎,才會不遺餘地的刺激鐵穆耳汗,自己曾以為事情不會發展到這種地步,不管怎樣,鐵穆耳都不會在戰事上與自己作對,誰知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口中又是一嘆,清風竟突然之間有了倦意。

二十年了,自己流離在外,背井離鄉,不過就是為了報當年那人奪妻佔愛之恨,可當自己看到他們兒子已經這麼大時,竟突然之間變得茫然了。

自己執著了這麼久,究竟是為了什麼?

或許有緣再見,歌月都已經認不出自己了……

那麼,自己做著一切又是為了什麼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輕輕搖了搖頭,清風沒有去回答鐵穆耳汗的問題,只大笑著拂袖一轉,竟向了帳外而去。那帳內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怔怔的愣在了原地。

“將軍……咱們現在,怎麼辦?”

雖說不待見那人,可他這一走,卻又讓眾人皆無所適從了。

一直以來,行軍打仗大家都是奉命而行,而大多數的命令又直接來源於清風,雖然大家都排擠他,可事實上卻又事事都依賴著他,他現在果真撒手不管了,倒讓大家都傻了雙眼,不知所措起來。

“老狄,看看他去。”鐵穆耳汗頗為頭疼的捏了捏額角,示意狄戈爾去看著清風,自己則看著案桌上的地勢圖鎖起了眉頭。

晉兵駐紮之地離城門尚遠,汲水城西南兩面緊挨陡峭懸壁,面如刀削,地勢之高聳人聽聞,且沒有任何下來的路徑,放眼望去,實在不知清風那擔憂從何而來,不過就是細作暫時沒了聲息,說不定是火燒晉營之事鬧得太大,他們想暫時壓制一點而已。

心中如是想,實際上卻還是無法做到視而不見,鐵穆耳汗等了一會兒不見狄戈爾回來,不禁有些坐不住,招呼了眾人一聲之後,他挑簾出了帳去。

雨下得又大了幾分,他一路向前去了清風的營帳,才發現狄戈爾側身隱在黑暗裡,站在了關.押孟白炎的帳前。

清風此刻正在白炎的帳中,渾身溼漉漉的淌著水珠,他不說話,白炎便也沉默著。狄戈爾見鐵穆耳汗靠近,忙伸手示意了一下,做了噤聲的動作。

一燈如豆,白炎的雙手依然被鐵索牽絆,因有過掙扎,所以那手腕上全是血淋淋的印記。見清風進來之後一直不說話,他雙眼一抬,挑起了半邊眉頭來。

“這雨天好生惆悵,清風先生是來與我互訴衷腸的嗎?如此,卻為何沒有好酒相伴。”

清風知他素來好鬥,也不去搭理他,兀自坐了一會兒,突然眉間一動,帶著一種莫名的情愫呢喃道:“你地位非凡,侯爺府又是何種門第,卻為何偏偏與一個男子糾纏不清?你可想過這情若是昭告天下,會惹來多少流言蜚語,受多少人的唾棄!”

白炎顯然未料到他突然跟自己說起這個,愣了片刻之後,才低頭一笑,透著甜蜜輕聲回道:“人為自己而活,順應自心才能活得其所,他人的看法真的那麼重要嗎?我與無瑕兩情相悅,與他人何干!”

“人當真可以只為自己而活嗎?”

“自然不能,否則又怎會有這麼多的無可奈何。可是,若連試都不試一把,又怎知一定不可以!”

清風就此沉默了下來,坐了一會兒後,返身出了帳去。

鐵穆耳汗兩人沒想到他突然出現,躲閃不及間與之打了個照面,清風自知他們是來監聽自己,也不惱怒,只抬頭看了看天,然後吐了一口氣,道:“發箭書,邀晉兵明日辰時陣前一見。”

“見他們做什麼?”

“讓他們退避百里,無法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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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瑕,你睡了嗎?”

“外面下著雨,怎麼突然跑來,趕緊進來。”聽帳外說話人是奚昊,無瑕手中一頓,將正在擦拭的金絲放下,抬起了頭去。

奚昊頂著蓑衣踏著泥濘入了帳內,見無瑕還坐在桌旁沒有睡下,他抖下蓑衣從懷中拿出一個小布袋來,伸手遞到了無瑕面前:“纏綿讓我拿來的點心,他們還在大營內趕製飛鳶,外面下雨,他怕你不放心要過去瞧,便讓我先來說給你聽,他們已經做出了千餘,讓你不用擔心。”

無瑕接過布袋點了點頭,正想著將那金絲收起,卻不料奚昊早已瞧見,見他將金絲擦得極為乾淨,奚昊心中不由得便是一梗,看向他的眼中也有了探尋。

“這絲已經許久不用了,還擦它做什麼。”

“沒事,就是閒得無趣,擦一下罷了。”無瑕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將絲挽起放入了袖中,奚昊卻面帶警惕的將他一拉,讓他看著自己,道:“你可不能瞞著我去做什麼,無瑕,你的心竅雖然癒合,可身子裡那毒性怎麼著都還沒清除乾淨,軍中缺藥少料,要是你再傷了自己,我會急死的。”

“我說了沒事,你還回纏綿那頭嗎?若是不去了,便跟我在這兒睡,我讓弓去知會一聲便好。”

“好,我陪你。”

“弓——”無瑕輕聲一喚,弓應聲而入,卻並非是回應他的召喚而來,反而一臉焦灼的急聲言道:“公子趕緊去慕將軍那頭,將軍剛差人來說,汲水那頭有箭書而來,邀明日辰時在陣前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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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傾盆,下了整整一晚,當清晨的風刮過曠蕩的邊野,淅瀝的雨中漸漸出現了一列戎裝佩甲的軍隊。汲水城池一如既往的緊閉著大門,城牆上嚴陣以待的全是搭弓挽箭的士兵,而就在那城門前密密麻麻的拒馬後面,卻跪著數以百計衣衫單薄的百姓,他們的手腳被鐐銬所連拴在一起,也不知已在這門外跪了多久。

當發現晉兵的隊伍躍入眼簾時,城牆的大門開了一角,從內推出了一道囚車來,那囚車車身被氈布覆蓋,無法看清究竟錮了何人,當囚車被推出,城門發出一聲重響又關上了。

“慕大哥!”

慕楓揚手制住了蘇翀的話語,他勒住馬蹄,遠遠的看著那一幕,然後著傳令兵打馬向前而去。

冰冷的水珠順著髮際直流而下,那被雨水打得滿眼通紅的百姓之中有幾人微微將頭揚起了。

前方便是自己人的隊伍,可是,卻沒辦法到他們跟前去!南宮熱河輕輕吐了口氣,將微眯的雙眼轉向了那囚車所在之處。

那裡面的人是誰?會是爹爹,還是小侯爺嗎?清風要做什麼?是要以此為條件與晉兵談條件嗎?前方來的又是何人?會是公子嗎?

心中有太多的疑問無法得到回答,他緊握了雙拳向旁動了動身子,卻因與眾人鎖在了一處而又被拉扯了回來。

“南宮……”發現了他的動作,少卿不動聲色的將身子一伏,揪住了牽絆著南宮的那條鎖鏈,南宮熱河身子一躬,側目看向了白少卿,少卿以眼神制止了他的行動,白澤在旁也用力一扣兩人相系之處,將他死死絆在了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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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勢不明,怎可輕舉妄動,那身後的城牆上是成百上千的弓箭手,稍有風吹草動這幾百人便會成為射殺的物件,在沒萬全把握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動。

清風站在城牆上,看著那由遠而近的傳令兵,手高高一揚,隨著他的動作,那推著囚車的士兵將氈布向上一掀,頓時車內之人現在了明處,隨著那一幕的出現,晉兵陣中突然響起了一片喧譁聲。

“將軍,是南宮先生!”

“是先生!他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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