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啊，請賜予我力量。”科涅夫強忍眩暈，抓住著椅子的扶手坐了下來。

經歷了王家店的戰鬥後，第一坦克近衛師只剩一百多輛輕型裝甲車和越野車逃入合源，包括羅曼斯基少將在內的主力部隊全部丟在那片荒蕪的鹽鹼地河灘附近。

第五集團軍的結局已經註定。

從第14師、第27師和第31獨立空降旅發來的求援急電擠爆了通訊頻道，這些呼救信號大多採用完全明碼，沒有任何加密措施，由此不難想象各部防區的緊張戰況。

他不明白，中國人的軍隊都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原先被寄予厚望的空軍現在完全失去了作用，十二架戰鬥轟炸機，兩架高空無人偵察機，還有將近一半的陸航團武直先後被擊毀，一架不剩。敵方有某種足以洞穿主戰坦克前裝甲的高速動能武器，這種可怕的武器配上互助會在人工智慧方面的先天優勢，即使是超音速戰機也無法逃脫這種武器系統的致命打擊。

認識到危險的合源空軍不敢再派更多戰機去送死，實際上現在合源這邊也沒剩多少固定翼戰機了，科涅夫只能等待從戰略後勤機場趕來增援的三十二架戰機，這些援兵將以二十米的低空高度溜進戰場，它們的目標是正在瘋狂圍攻己方步兵的中國國防軍。據說只有那裡尚未出現互助會的足肢戰車。

所有的飛行員全都收到警告，不能升高，升高意味著死亡。那些天殺的足肢戰車隨時可能會出現在戰場的任何角落，它們發射的動能彈丸可以輕鬆擊落五千米高度的飛行器，收拾低空低速的武裝直升機更是不費吹灰之力。科涅夫現在終於明白了中國人修建大功率防空雷達的用意，可惜他已經無法對那東西構成任何威脅。

禍不單行，更多壞消息不斷湧來。

一支來歷不明的軍隊以近乎瘋狂的自殺衝鋒突破了合源外圍防線，正在朝機場方向逼近。這些人的服裝雜亂無章，看不到任何部隊番號和徽記，他們手上的武器橫跨了從鐮刀到班用機槍的千年代溝。但是，這群烏合之眾背後有互助會的足肢戰車提供火力支援，許多重武器來不及真正發揮作用就被摧毀。

很顯然，這支互助會的步兵是衝著合源機場來的。

但是，真正讓科涅夫徹底絕望的是合源機場鐳射防禦塔的毀滅。

他當然知道那幾束從天而降的綠色光柱來自哪裡。

敵軍發起衝鋒選擇的時間恰好是鐳射防禦塔被毀的剎那，從這點來看，大帝號空間站那頭肯定是互助會在搞鬼。

互助會控制了大帝號空間站！露西亞祖國母親的驕傲！

這意味著他們可以肆無忌憚地俯射所有地面目標！只要他們樂意，只要他們高興，或者不高興。

這個驚人的推測讓科涅夫感覺到心底深處湧出一股冰涼寒氣，即使是面對一發千萬噸級的核彈，也不會讓他有如此淪落深淵的絕望。

他用最快的速度撥通了西伯利亞遠征軍司令部的加密光纖通訊線路。

梁贊採夫元帥臉色蒼白，宛如一張才剝下的樺樹皮。

“科涅夫，我們..我們剛剛失去了大帝號空間站的控制權..”梁贊採夫帶著明顯的歉意喃喃道，一貫驕傲的元帥臉上很難看到這種表情。

“中國人正在全面進攻第五集團軍各部，第14師、第27師、第31獨立空降旅都陷入了苦戰中，我所在的合源機場也遭到猛烈攻擊，鐳射防禦塔已被大帝號空間站的聚能光束炮摧毀。”科涅夫猶豫了一下，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這種情況下，我強烈建議立即對合源地區實施戰略核打擊，目前互助會的機器人部隊主力都在附近，那些機器人擋不住核武器，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那，你們怎麼辦？”梁贊採夫結結巴巴問道。

科涅夫看著畫面上的元帥：“我們會想辦法儘快撤離，再拖延的話，對我們會更不利。沒有第五集團軍的遏制，騰出手來的中國人肯定會對白日格那邊有所行動。趁著我們手上還有一點兒僅存的主動權，趕緊下命令吧，元帥！”

科涅夫結束通話了保密通訊線路，隨即命令第一坦克近衛師殘部立即對逼近機場的互助會步兵發動反衝鋒，同時把剩下的武裝直升機也全部投了進去。這個時候保留實力已經沒多大用了，如果能擊退威脅合源機場的敵軍，至少可以多撐些時間吧。

“讓剩下的幾架戰鬥機作好起飛準備，我要親自對飛行員訓話。”科涅夫抓起桌上的風衣，大步離開了指揮部。

他來的時候是一個人，走的時候也是一個人。

“嘟-嘟-嘟——！”短暫的十五分鍾休息過後，塹壕裡再度響起急促的哨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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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喘氣的鬼奴軍們全部從泥和雪的坑洞裡爬了出來，拿起武器，準備開始最後的衝鋒。前面的機動騎兵戰車已經跨過平原的一半路程，它們邊推進邊清除機場外的各種重火力點，為後面的步兵把風險降到最低。偶爾有一兩發穿甲彈打在足肢戰車身上，隨後有氣無力地彈開，讓對面的守軍陷入更深絕望。

王彥斌回頭掃了一遍，剩下的大概還有八九百人，基本上都是懂得行進中藥勾頭彎腰的老兵油子，先前激戰中陣亡大多是剛進來的生肉，二愣子傻彪子多，腦筋靈活的少，一串機槍子彈掃過來能鑿翻十來號人。

“都tm跟著老子，衝！”王彥斌率先跳出戰壕，向著前面的足肢戰車奔去。

督陣的足肢戰車推進到前面打頭陣，但那個步兵排還在後面看著，鬼奴軍的亡命徒們不得不爬出戰壕，裝模作樣地邁開小步慢跑。

湧出戰壕的人群立刻被機場守軍發現，儘管有足肢戰車的犀利點殺壓制，但機場那邊的露軍重機槍仍然打了好幾個點射——在他們被摧毀或轉移射擊陣地之前，露軍射手本能地選擇了人頭攢動的最密集人群，慘叫聲和四下亂飛的碎肉讓隊伍轟的一下散開。不少人頓時明白，聚集在一起更容易死，於是他們用盡了全身力氣，向著前方發足狂奔，他們不是在追趕王彥斌展現自己的勇氣，而是想全力拉開與同伴的間距，只有這樣才不會吸引露軍重機槍手的關注，也只有這樣才能增大活命的機會。

前推戰車隊中的二號機體陡然加快了速度，一隻只菱形身影迎著機槍火力的光鏈直接頂上去，試圖用自己的金剛不壞之軀阻斷那致命的流焰之蛇。與此同時，車隊中三號機體也紛紛停了下來，對那些噴吐槍焰的建築物視窗和沙袋工事逐一精準轟殺。

天終於亮了，雙方都看清了更多對面的情況。

王彥斌看到，機場跑道兩側的臨時棚庫後面有許多黑影冒了出來，那是露軍的武裝直升機，它們的飛行高度普遍在十米以下，幾乎是貼著地面衝過來，一邊衝一邊瘋狂發射火箭、導彈和機炮，似乎壓根不考慮命中精度的樣子。

一枚落在身後的火箭彈爆開，巨大的衝擊波撕裂了某個鬼奴軍士兵的身體，也把王彥斌掀飛出去摔了個嘴啃泥。五秒鐘後，發射這枚火箭的武裝直升機被一發二十毫米電磁炮彈擊中砸得粉碎。

王彥斌立刻看出來，這些武直火力全開的攻擊物件並不是足肢戰車，而是自己身後的鬼奴軍步兵。

而且，從機場北面殺出大量武裝吉普和偵察突擊車之類的輕裝甲單位，它們上來就是全速衝鋒，熟練拉開間距的同時槍炮齊鳴，兵鋒直指足肢戰車縱隊後面的鬼奴軍步兵。

看來，露軍已經下決心砸血本拼老命了。

無論是武直還是裝甲車都不是足肢戰車的對手，但這兩股突然出現的敵人在數量上遠遠超過僅有兩支小隊的機動騎兵。所有足肢戰車放棄了精準度，以最快速射速阻擊試圖靠近的地面裝甲車。但敵人終歸太多，直升機從頭頂上轟鳴著一掠而過，艙門中有身系吊帶的機槍手向著下面人群潑灑著彈雨，武裝吉普和裝甲車須臾之間也突入人群橫衝直撞，被撞飛的軀體翻滾落地後又被越野車輪碾得血肉模糊。

缺乏反裝甲武器的鬼奴軍這下陷入了極為被動的處境，要跑跑不過，要打打不動。雖說身邊二十多臺足肢戰車彈無虛發，但露軍武直和地面作戰車輛根本不與它們糾纏，只顧追著逃竄的人群掃射碾壓。

“向足肢戰車靠攏！”王彥斌大聲呼喊。謝長青等緊挨著他的倖存者連滾帶爬衝向圍攏過來的機動騎兵。

機動騎兵迅速改變了戰術，二十多臺足肢戰車迅速收縮湊成一個鬆散的四方陣型。每兩臺戰車之間的間距足以讓鬼奴軍步兵透過，但卻能卡住肆意衝撞的敵方地面車輛。所有的三號機體火力切換為對空模式，點爆竹一般接連射落四周盤旋的武裝直升機，同時嚴格保持著方陣陣型左衝右突，任何擋住它們去路的露軍吉普和裝甲車都要被迫接受硬碰硬的較量，其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躲進戰車方陣裡的鬼奴軍倖存者們漸漸緩過勁來，隨即咬牙切齒地瞄準那些棄車逃跑的露軍士兵瘋狂開火掃射。

露軍武直群在三號機體的齊心配合下一架接一架被擊落，最後一架被打斷旋翼的直升機墜入足肢戰車方陣中，砸進人群後翻滾爆炸，拂起一股濃烈的血雨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