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快。”

午夜，月黑風高。這樣的夜，本該是安靜的，但是如今局勢動盪，這夜的安靜卻是讓人不安的。

“大哥。”

梁快站在高志一側，低聲道：“你叫我出來有什麼事情要交代嗎？”

高志目光閃爍，輕聲道：“幫我去把那些屍骨收集一下吧，不要再被風吹日曬了。就算是讓他們入土為安吧，也算是讓我圖個心安。”

“好。”

梁快沒有細問，只是點頭答應。“我現在就去。”

“注意一點。”

高志叮囑一聲，這裡可不能夠亂來，指不定還要出什麼樣的事情。同時他目光看向另外一個方向，梁快的動靜如果對方存心在意的話，肯定能夠發現的。

“對我你還不放心？”

梁快低笑，“這種事情手到擒來，而且絕對不會被任何人發現。倒是他們，真的很可憐，竟然，唉……”

梁快嘆了口氣，身軀隱入了到了黑暗中，悄無聲息的離去了。

高志看了一會，也轉身回房。太木真人就算知道也不會不顧臉面的找梁快麻煩，至於另外一個半天尊，現在高志還沒有見到對方，只是不知道是來自什麼勢力，又有著什麼樣的態度。

高志剛到房間，林嵐就來了。

“小志哥哥，你沒事吧？”林嵐柔聲關切的問道，白天的時候見高志心情很沉悶卻又佯作無所謂，讓她很是心揪。

“沒事，什麼沒有見過？能承受的住。”

高志笑了笑，握住林嵐的玉手，開起玩笑起來，“不會是太想我，然後找個藉口來吧？”

林嵐俏臉泛紅，剛要開口說話，就聽到葛迎晨的聲音響起，“隊長……”

葛迎晨站在門口，神色微怔，想了想轉身向外走去，“你們繼續，我等一會過來。”

林嵐收回小手，瞥了葛迎晨所在方向一眼。

高志輕咳一聲，“得了你，有什麼事情說吧。”

葛迎晨停步，難得開玩笑的道：“真的不打擾？”

高志微微皺眉，“不打擾。”

葛迎晨故作認真的思考了一番，輕嘆一口氣，“其實，這種環境，也不適合去進行其他的事情……你們懂的吧？”

“你要真沒事，你就出去吧。”

高志瞪了他一眼，這都扯到哪裡去了？

“哈哈。”

葛迎晨哈哈一笑，隨即將門關上，壓低聲音道：“隊長，你應該早就發現了吧，這裡的氣氛很古怪，特別是對你。”

高志點頭，“是的，那道門的太木真人態度有很大的問題。”

“沒錯，就是這一點。”葛迎晨頷首，“赦免，絕對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從那些民眾的過激反應來看，這似乎才是他們要的效果。雖然說，那些普通人我們根本不在乎。可如果真要打起來呢？”

葛迎晨眉頭緊皺，“你可想過，如果那些民眾組織成軍隊。那麼數目到底有多少？幾萬？幾十萬還是幾百萬，甚至是千萬？我們就算怒而出手，那麼又能夠如何？殺掉幾十萬，乃至幾百萬人嗎？”

高志詫異的看了葛迎晨一眼，心念一轉，事實果然如此。如果這些民眾全數來襲殺他的話，難道他真的要去殺嗎？那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可不是幾個，也不是幾十個，而是以萬為單位的。

“這是一個局，進，我們就要不停的殺。”

“退，那就要徹底的消失，永遠不踏足道羅大陸。”

葛迎晨語氣沉重，“而且，事實還遠非如此。如果是趕你和我們離開的話，那麼根本就不需要赦免。赦免是讓你回來，但是各大勢力又不會親自動手。有沒有感覺，這就好像是給一隻狼拋去一個誘餌，然後讓這只狼進入籠子裡。但是，偏偏又不動手，而是讓一群羊來看守。”

聞言，高志沉默，這內中太過複雜了。

“是啊，赦免是讓我回來。”

高志低語，“可實際上，他們卻一點都不希望我還活著。”

“沒錯，這是一個矛盾。”

葛迎晨語氣斬釘截鐵，“但越是這樣，也就越危險。如果是誅魔滅鬼的話，隊長你的實力的確不凡，但是現在還起不到真正的中流砥柱的作用。那麼這一點就可以排除掉了，換而言之，他們這樣做，還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林嵐輕蹙秀眉，輕語道：“會不會是想讓小志喪命在誅魔的行動中？”

“如果是我的話，我會選擇聯合很多強大的力量，找到隊長進行剿殺。在見識了之前的情況後，我絕對會派半天尊強者。”

葛迎晨否決了林嵐的觀點，同時又道：“但是，也不可否認他們會有這個想法。不過，我一直覺的不對勁。這後邊，肯定還有別的後手。這個後手，肯定就是那些普通民眾。”

“普通民眾？”林嵐搖頭，“之前已經說過了，這些人根本起不了什麼用途。就算我們不出手擊殺他們，也可以隨意的安然離去。”

“隊長，告訴我，你在聽到太木真人那些所謂的解釋後，心裡可曾有什麼感覺？”

葛迎晨神色凝重，現在的每一步都會決定一切。他有自己的目的，不想就此結束。高志如果隕落，這之前的一切付出，都將成為空談。

高志臉色微變，良久才沉聲道：“如果說沒有，連我自己都不會相信。坦白的說，當聽到那一些人因為我的緣故而死，我的心情的確很沉重，甚至恨不得殺了那些人。”

葛迎晨點頭，“這就對了，也許他們是在利用那些普通民眾來牽制你，影響你，讓你心態不平穩，甚至會嚴重到無法想象的地方。”

“應該不至於……”

高志搖頭，“如今的我，應該不會因為一些辱罵而亂了心智。”

葛迎晨道：“的確，以你現在的心性，應該很難有事情可以影響到你了。你可曾想過，什麼叫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高志眉頭一挑，暗自思忖。

葛迎晨點頭，徑直站了起來，“我總感覺到事情很不對勁，也明白你肯定也已經感受到了。我今天就是想給你提個醒，希望你能夠有心理準備。很多事情，我們就算知道，可真到了那一天，未必就可以抵擋的住。”

“你不能夠倒下，你的倒下，將讓一切都化為泡影。”

葛迎晨轉身，又轉了回來，“對了，如果魔族來襲，隊長你可千萬別出全力。一定要留後手，包括我們幾個都一樣。就算是其他人喪命，我們也必須那樣做。這些傢伙的態度，讓我很心揪。”

“隨機應變。”

高志輕語，葛迎晨的擔心是有很大機率會發生的，但是現在就開始擔心，就有些杯弓蛇影了。

葛迎晨點頭，不再說什麼轉身離去，關門的時候又說了一句，“你們繼續吧，希望真的沒有打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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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

高志笑罵一聲，這傢伙什麼時候被梁快給薰陶了？

“真的不會有事嗎？”

林嵐依舊滿是擔憂，對葛迎晨最後的話充耳不聞。

“我也不知道……”

高志搖頭，“這些民眾已經被人給誤導了思想，我殺的人的確多，但是還沒有多到牽扯到這天下的每一個人。這是故意而為之，可我想不明白的，這種做法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高志靠在椅背上，閉目沉思。“他們恨我，我最多不和他們有牽扯就是了。只要他們找不到我，幾十年後，乃至百年後，這一代的普通民眾都近乎全部消失了，就算是下一代，他們心中的恨也會逐漸遞減。如此以來，卻不過什麼事情都沒有做罷了。”

“但願如此。”

林嵐輕語，走到高志身後，輕輕的揉捏著高志的肩膀。

高志表面平靜，可心底卻不然，早已起了波瀾。那些無辜慘死的人，而且還是死於那些偏激的人類手中。那一幅幅畫面，只是想象都讓他心顫。但是他一直在剋制，一直沒有表現出來。

“……這樣死去的人，沒有十萬也有七八萬吧……”

太木真人的聲音還在腦海裡迴盪，七八萬？多麼驚人的數字啊。到底該有多少懵懂的孩童無辜慘死，又該有多少無辜的老人平白送命？亦或者是一些其他人，本來什麼事情都與他們無關，可最終卻白白犧牲了。

甚至，他們死後，都無法入殮，曝屍在外。

他們都被那些近乎失心瘋的人給親手結束了一切，而這一切，都算在了他高志的身上，永遠也無法洗掉這個罪名。

“小嵐。”

高志忽地坐了起來，林嵐詫異，“嗯？”

“你回房間去吧。”

高志輕語，頗有趕人的意味。

林嵐遲疑了一下，點頭道：“好，你早點休息。”

“嗯，去吧。”

高志點頭，目送林嵐離開。

“咳。”

待林嵐離開後不久，高志捂嘴一陣劇烈的咳嗽。猩紅的鮮血觸目驚心，高志臉色微變，快速的在房間裡翻騰著，最後找到了一個銅鏡。高志雙眼急速的變化，左眼為情，右眼為欲。

高志右手顫抖，拿著鏡子湊到了很近的距離。那左眼，竟然出現了一道道裂痕，非常的隱晦。

“我……我的大道，要破碎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