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原也料你不敢，可如今……卻不這麼認為了。仔細想想，本宮曾讓你對付梅娘，你那個時候是既不盡心也不盡力，只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將梅娘關在那間破屋子裡最後還被皇上救走了。儘管如此，你與梅娘這樑子算是結下了，可如今梅娘不但重獲自由甚至還操掌了大權，為何你卻還好好地呆在這裡？”
李紅是怎麼也沒有想到竇真兒竟然會懷疑她對她的忠誠，這麼多年她跟在竇真兒身邊只要竇真兒一聲吩咐她什麼都願意為她去做，縱使有怨言也只敢往肚子裡咽從不敢反駁半句，最後落得的下場竟是遭人懷疑？
李紅重重地一叩首，道：“皇后娘娘，奴婢這麼多年來跟在皇后您身邊一直忠心耿耿、任勞任怨，沒有半句怨言，皇后娘娘您一定要相信奴婢。”
“相信？你叫本宮如何相信？你若能夠證明自己的忠心，本宮便信了你。”
“不知……皇后娘娘希望奴婢如何證明？”
“很簡單，殺了團圓。梅娘不是才剛剛在掖西宮裡大肆獎賞了團圓一番，並且在眾人面前保了她嗎？只要你殺了團圓，本宮就信你不是梅娘的人。”
李紅一怔，瞪大了眼睛，思忖道：
讓我去殺了團圓？
這如今有誰不知道團圓是梅娘的人，又有誰不知道歸寧才剛剛當著掖西宮所有人的面宣稱了團圓是她梅貴妃的人？
現在這個時候殺了團圓，不就等於讓我直面向梅貴妃進行挑釁嗎？這樣一來，一旦事情被梅貴妃發現，那我豈不是……
想到這裡，李紅不禁猶豫道：“可是……皇后娘娘，現在對團圓下手只怕不是一個好時機。”
“好時機？本宮說讓你動手你就動手，還需要什麼好時機，還是你根本就不打算聽本宮命令？”
“不，奴婢不敢。”
“既然不敢那就趕緊去做。”
“是。”
“知道了就趕緊滾，看見你本宮就心煩。”
“是，奴婢告退。”應聲後，李紅低著頭退了出去。
就在李紅離開鳳棲宮沒多久，鳳棲宮裡就悄悄躥出一道身影，一路到了新梅苑。
歸寧挑眉望著面前的人，道：“冒險前來，應該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稟報吧？”
來人一直低著頭，聽見問話，緩緩點了下頭，道：“回娘娘話，有重要情報。因為太過緊急，所以……”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不用這麼緊張。說吧，有何事？”
“皇后命令李紅殺了團圓。”來人小心地應道。
歸寧聞言沉默了片刻，之後才緩緩道：“嗯，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扭了頭又對上身後的娜扎，吩咐道：“娜扎，去拿五十兩打賞給她。”
“是。”
“謝謝娘娘。”來人從娜扎手中接過打賞之後又叩頭向歸寧謝了恩，之後才起身退下。
見那人離開後，娜扎問歸寧：“郡主，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
“怎麼做？”歸寧輕聲一笑，道，“她竇真兒要一個一個把自己身邊的人都逼上絕路，哪還需要我做什麼？她一次次造孽，我們只需要跟在後面積德就好了。籌備了這麼久，也是該找個機會去見一見李紅了。不要耽擱了，就這兩日吧，你安排一下，我不想團圓因為我而遭殃。”
從前，歸寧覺得竇真兒是一個難纏的對手，但事到如今，歸寧卻發現竇真兒其實要比她想象中的愚笨許多。
或許是因為過去宇文訣給予了她太多太多，以至於讓她忘記了如何才能夠籠絡人心，又如何才能夠讓身邊的人對自己死心塌地。
以前竇真兒的這一弱點還沒能夠顯露出來，因為她過去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是受盡萬千寵愛獨獲盛寵的皇后，所以沒有人膽敢背叛她，更沒有人有能力背叛她。可如今眼瞧著她一步步失勢，這一弱點就愈發明顯了，她的暴戾以及不拿下人當人看的態度讓她身邊的人紛紛開始動搖決心。
當然，歸寧對這樣的事情是十分樂見其成的，竇真兒越是這樣她便越有成功的可能。
“是，奴婢知道該怎麼做，郡主您放心吧。”
就在李紅猶豫著不知道該動手還是不動手的時候，娜扎找上了門。
“你……你找我做什麼？”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我家郡主聽說有人接到命令要置團圓於死地，所以便派我來問問究竟是誰膽敢有這麼大的膽子對團圓動手。”
李紅聽著不由心下一驚，她才收到竇真兒的命令怎麼歸寧那邊這麼快就接到訊息了，難道……
梅貴妃的爪牙已經伸到皇后身邊了？李紅暗道。
一尋思完，李紅便立刻被這個事實給震得一陣瞠然，半響說不出話來。
娜扎當然知道李紅心裡在想什麼，她微微一笑，道：“我想，你不用回答了，從你的表情裡我已經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不過，郡主她向來不喜歡趕盡殺絕，那就要看這個人是不是值得她給予這個機會了。”
“梅貴妃娘娘的意思是？”
“郡主是什麼意思那就要看你怎麼去理解了。不錯，郡主向來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我想你還是儘早想明白郡主的意思比較好。”
“我……我憑什麼相信你們？”李紅問。她跟在竇真兒身邊這麼多年，為竇真兒辦了這麼多事，結果到頭來竇真兒始終只當她是一顆棄子，這又讓她如何相信自己選擇了歸寧之後歸寧真的能夠護她？
“你覺得你還有選擇的機會嗎？”娜扎反問。
李紅沉默了。現在的她，的確是沒有什麼可選擇的機會。
她繼續跟隨竇真兒肯定是死路一條，至於歸寧……
見李紅已經開始動搖，娜扎沒有再多說什麼，只留下了一句“你好好想想，若想好了便傳個信到新梅苑”就直接轉身離開了，因為她知道現在的李紅需要的不是步步緊逼，而是一個機會和一個轉機，她只需要將這個機會的可能性擺在李紅的面前李紅自然就會靠向她們。
不過，娜扎倒是低估了李紅的行動力。
就在她轉身之際，她身後的李紅就已經做出了決斷，並且叫住了她，道：“等等，我有話要說？”
“哦？”娜扎頓住腳步，轉身看向李紅。
李紅頓了頓，道：“我不能背叛皇后，但……我可以不得罪梅貴妃娘娘。”
娜扎略感意外地打量了李紅一眼，這是她沒有想到的結局，她原本以為李紅會更加膽小怕死，但……結果似乎並非如此。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娜扎問。
“我知道，一旦我聽了皇后的吩咐，殺了團圓，梅貴妃娘娘勢必不會放過我。但我若不聽從皇后吩咐，我也同樣死路一條。既然橫豎都是死，那不如死得乾脆些。”李紅的確怕死，但是她卻不可以得罪皇后，她自己可以死，但她必須保護好那個人。
“你想怎麼做？”
“今晚我會對團圓下手，梅貴妃娘娘只需趕在我動手之前制服我並殺了我即可。這樣，我既沒有背叛皇后也不算得罪梅貴妃娘娘，這才是最好的結局。”
起初娜扎還有些不明白李紅為何會突然變得如此決斷，但聽著聽著她忽然就想明白了，因為她想到了李紅被竇真兒握在手中的那個“把柄”。
一個原本貪生怕死的人突然之間視死如歸，那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找到了比他的性命更加可貴更加值得珍惜的東西。
對於李紅而言，比她自己的性命更加讓她珍惜的東西也就只有那個“把柄”了。
知道李紅心中的想法之後，娜扎微微笑了起來，問道：“難道你沒有想過如今的梅貴妃娘娘有足夠的能力護你周全嗎？”
李紅搖搖頭，道：“不需要，我之所以落得如今的下場完全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怨任何人，也不想再繼續過這樣的日子。”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若是就這樣死了，有的人該會多麼傷心難過？”娜扎勸慰地問道。雖說李紅提出的這個法子的確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但這也就對李紅而言，娜扎可不允許李紅真的就這樣去死，因為她是歸寧看中的棋子，無論如何娜扎也會替歸寧收服這個李紅。
李紅一怔，神情變得有些恍惚起來，但很快她又恢復了清醒，警惕地看著娜扎，問道：“什、什麼有的人會傷心難過？”
娜扎也不戳破，只是微微一笑，道：“比如你的家人，你的朋友，又或者……愛人……”
“不要胡說，我是宮女，哪裡來的愛人？”
“這可未必，畢竟深宮生活寂寥，難免有時候會心情動搖，想要尋個依靠。”娜扎別有所指地緩緩道。
儘管李紅強裝做很鎮定的樣子，但娜扎還是從她的眼神裡看到了動搖，看來這個“把柄”遠比她們所以為的還要更加被李紅所重視。這樣的發現對於娜扎和歸寧來說自然是好事，李紅越是重視那個“把柄”，她們便越好在今後的日子裡控制住李紅這枚棋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