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撫城中，修繕完畢的城守府書房內只有林羽和榮佖騏君臣二人對坐。︾頂︾︾︾，..

“愛卿，委屈你了。”

“臣倒沒有什麼委屈，只是想提醒陛下，以後做事還請三思而後行。”林羽嘴上的沒有不滿，但明顯還是對榮佖騏有怨氣。

榮佖騏長嘆了一口氣，有些低沉地道：“朕也是沒辦法，戰事不停導致國庫空虛，每個州的州牧嚷嚷著管朝廷要錢，幫助難民重建家園要錢、修繕城池要錢、發放官員俸祿也要錢。要錢就得收稅，但各州尚處在重建當中懇求朝廷減免稅負。”

偷偷看了眼林羽，榮佖騏發現對方好像沒什麼反應，於是自顧自了下去：“朕不想免去愛卿的指揮之職，只是朕籌措的軍費都是由各大世家湊出來的，愛卿在並州長時間停滯不前、只守不攻，這讓他們大為不滿，朕壓力也很大啊。這幫人若是不免去愛卿的指揮權，就暫停對朝廷的軍費贊助，朕是逼不得已。”

“所以這就是陛下用陸雲龍取代我的原因嗎？”林羽倒不計較個人得失，反正他回去當他的大將軍、樞密使，沒了兵權也無所謂。

“當然不是。”榮佖騏拍案而起，大聲道，“這幫混蛋還要用楊鈺來代替你，這種要求朕怎麼可能答應。今天他們要挾朕換元帥，明天就該換都督了，這朝堂之上，到底是誰了算。”

林羽覺得榮佖騏還有骨氣，沒把人事權給讓出去，要不這些世家必然得寸進尺。他有些明白過來了，頭應道：“於是陛下就採取了個折中的辦法，用陸雲龍替我以換取世家的財力資助是嗎？”

榮佖騏忽然變得有些扭捏起來，不敢直視林羽，吞吞吐吐地道：“其實也不是，這些名門望族是想要染指軍權，又不是針對你，光撤掉你有什麼用。朕思來想去，倒是想出了一個辦法。”

林羽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兆，他倒不是怕皇帝針對自己，而是榮佖騏這種半輩子都是被人玩的老實人突然想玩陰謀詭計了，其想出來的主意多半是看起來很美。所以還沒等榮佖騏出他的主意，林羽腦海衝已經閃現出“要糟”這兩個字來。

不過已經沉浸在自己情緒裡的榮佖騏絲毫沒發覺林羽的表情變得有些僵硬了，饒有興致地開始鼓吹自己的好主意來：“朕想著沒錢這仗是肯定打不下去了，如果能透過和談的方式來收場是再好不過的了。”

“不行。”林羽沒等榮佖騏完就大聲反對和談的提議，“陛下，箭在弦上尚且不得不發，已經開了的弓哪能還有回頭箭呢。我心知國庫空虛，但如今幷州已經光復，涼州在望，就是勒緊褲腰帶，也得把這仗打下去。”

“光復了涼州又如何，桓羅人定不會就此作罷，肯定還要打防守戰，這仗打到什麼時候還不知道呢。”罷榮佖騏探出身子，像是在求著林羽答應一樣道：“愛卿，你在西北戰事不利被免一事朕不會追究，這仗咱還是打贏了，幷州不是在咱手裡嗎？朕現在依你之前的計策，休養生息、合眾連橫，等國力恢復了再打涼州不遲。你放心，到時朕還以你為帥。”

林羽這才明白過來榮佖騏是要讓自己當替罪羊來應付輿論的，他意興闌珊地搖了搖頭，道：“陛下，時機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我們出其不意，拿下了幷州，將西域國也揍了個遍，如今的形勢比之以前發生了很大變化。先不桓羅人對我們防範更重了，就這些個國，咱們還能拉攏誰？”

林羽著順勢站起來，苦口婆心地勸道：“陛下，此時萬萬不可議和，刀兵之事，誰能有把握？收復失地，這樣的機會也不會太多，此時議和，涼州很可能就此不復存在了。”

雖然林羽得慷慨激昂，但榮佖騏卻一直搖著頭，他無奈對林羽道：“愛卿，議和一事已被安排上日程，再想停下來只怕已經晚了。”

不敢直視林羽射來的詫異目光，榮佖騏轉過頭去，低聲道：“朕已經和桓羅使者見過了，他們的皇帝也有停戰之心，不日桓羅使節將前來幷州商討議和之事。愛卿雖然已經卸下指揮重任，但對西北戰況和桓羅人都熟悉，不若與蘇安昌等人一同參與議和之事吧。”

林羽一怔，有些恍惚，卻沒有話，只覺得有些空落落的感覺，直到榮佖騏喊了他好幾次，他才回過神來，搖搖頭道：“陛下，我一個粗人，哪會那些扯皮的事。這次議和，我就不跟蘇大人他們攙和了吧。”

“也好，也好，也好。”榮佖騏連了三個“也好”，也不知道他的好在哪裡，反正皇帝整個人是放鬆了不少，他走了過來，拉起林羽的手道：“愛卿既然無事，朕倒有件家務事想交付於你。”

“啊？”林羽一時還沒從榮佖騏跳躍性的談話中回過神來。

榮佖騏挨著林羽坐下，親切道：“愛卿，為朕選妃的事你也參與，起來與北齊聯姻的主意還是你出的，北齊倒也答應了將九公主嫁到大漢來，但要等到我們與桓羅的戰事完全結束以後。如今兩國已經開始和談，朕想著也該派人去接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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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羽大吃一驚，心想著皇帝不會派自己去幹這事吧，而且榮佖騏的是接親不是迎親，難不成自己還要跑一趟北齊，替他把老婆接過來？

“愛卿，這可不是事啊，事關國體。”榮佖騏看林羽一副不情願的樣子，連忙循循善誘道：“這次迎親的主使是榮老王爺的大兒子安國公，你是副使。不過你的爵位有些低了，這樣未免不夠給北齊面子，朕已經下旨，等你一回上京便升為定靈公。這樣一來，雖然沒有王爺出面，但有兩位國公出馬也夠了。”

任榮佖騏在耳邊絮絮叨叨，林羽早就沒心思聽皇帝在講什麼了，一個國公的爵位，是榮佖騏給他的補償，這也是為什麼要林羽回到京城才冊封的原因。等到離開的時候，林羽只記得開春了便要去北齊替皇帝接回那位不知道長啥樣的公主，至於其他的都沒怎麼聽進去。

回到住處，徐子玉早就在等著林羽了，他對林羽道：“主公，尼祿大人過來是要向您告別，他在偏廳等著您。”

“你要走了？”林羽讓人把尼祿帶進書房，臉上都沒什麼驚異，既然桓羅人都跟朝廷搭上線了，那把這位桓羅皇親贖回去也是正常。

“要走的不是我，是你。”尼祿沒等林羽示意，自己就找了把椅子坐下來。

林羽心中一凜，自己前腳才出皇帝的門，後腳尼祿就知道自己要走了，桓羅人的間諜未免也太厲害了。

“你那麼吃驚幹什麼，”尼祿似笑非笑地著，“兩國要議和了，你這個主戰派當然不能留下了，你留在西北，我舅舅敢跟榮漢和談嗎？”

林羽想了想尼祿的話，好像還真是這個理，他突然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道：“難道你還留在這裡？”

“那是，我也是議和的使節團成員之一，論到對榮漢的瞭解程度，我在西桓羅也是數得上號的。”尼祿驕傲地抬起頭，伸出大拇指對自己指了指，“林羽，我雖然打仗不如你，但在另一個沒有刀劍的戰場上，我會把輸掉的一切奪回來的。”

完尼祿哈哈大笑，站起來揚長而去。一直站在林羽身邊的徐子玉聽到尼祿的話，臉上有些難看地問道：“主公，這傢伙的可是真的？”

“嗯！”林羽頭也沒抬，抓起案上的紙筆，開始寫起信來，“子玉，你就不要跟我回上京了，這是給袁煥的，你拿著去找他。相比上京，在軍中你的才華才會得到更好地發揮，這些日子你的表現袁都督看在眼裡，他對你也很肯定。統帥千軍的，不一定要會武功，我相信你。”

徐子玉卻沒接林羽的信，而是勸道：“主公，這西北盡是您的親信，以您在軍中的威望，只需您振臂一呼，扣住陛下，直接出兵光復涼州也不是什麼難事，還望您以大局為重啊！”

“那又如何呢，這天下還是榮家的天下，榮家自己都不要涼州了，我打下來又有何用，要造反嗎？”看到徐子玉還想什麼，林羽一把就把信塞到對方手裡，開口堵住了他的話頭，“好了，為了大局，必然要有一方讓步的，榮漢好不容易實現了一統，一旦內亂，外敵又有隙可乘了。你且去吧，把謝子衿給我叫來。”

林羽叫謝子衿來也是給其安排出路的，區區一個國公，並不足以交換林羽手裡的兵權，安置好林羽的這些鐵桿部下，也是榮佖騏的重要工作之一。林羽為自己手下謀的這些個官職，榮佖騏已經全部接受了，要不林羽哪能這麼隨意地開介紹信，兵部和吏部第一個也不答應。

幾乎是一口氣遣散了自己全部的幕僚和親兵，林羽這才筋疲力盡地坐下來，俗話伴君如伴虎，有時候權力太大也不是好事，這時候他才感受到當初袁沐公坐在帥位上是多麼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