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灰燼,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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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她一直都在一邊謀劃害他,一邊如此虛情假意地說出柔軟的話來欺騙他。

這些虛情假意的謊話,她說的這樣輕巧。

“是麼。”李溫勉強擺出笑容來。

“香囊呢?”她又一次問,這一次,聲音明顯焦急了許多。

而這一次李溫知道,她的焦急不是因為沒了鴛鴦錦繡就無法博得攜手白頭的好兆頭,而是不能利用曼陀羅把他解決掉。

“怕是回來的時候落在路上了。”

他閉上眼靠在座椅上,把她的手從自己身上拿開。

笙歌眼神中浮現複雜的神色,可終也沒說什麼,轉身走下大殿的臺階。

我縱觀著他們從相遇到相知,從相知到相愛,再到分道揚鑣,李溫和笙歌的感情就彷彿一段華麗的織錦,花了長久的時光,一絲一線縫製起來,卻只需要一瞬間就被徹底撕裂。

她用了一年的時光讓他愛上她,卻用了一天的時間讓他恨著她。

而這種恨,是因曾經太愛,無法承受不愛後的落差,所以就不是單純的仇恨,恨來恨去,受折磨的只有李溫一人。

所謂天意原本就是一個天大的玩笑,他原本是個薄涼之人,越是薄涼,一旦陷入情的泥沼,就會陷得越深。

他看著笙歌的背影走出殿門,自懷中取出繡著鴛鴦的錦囊,手指不由自主的顫抖,無法緊握。久久,手指猝然鬆開,香囊滾落落王座下,黑色粉末灑了一地,如同大火燒盡後留下的灰燼,他攤開手掌,掌心還留著指甲嵌進去的四道深深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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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笙歌又一次來到主殿。

我無法得知是笙歌對自己的偽裝太過自信,認為李溫對自己毫無懷疑,弄丟鴛鴦錦繡純屬敲好,還是因為她已經把好消息告訴了靖懷,卻沒想到這次行刺計劃意外落空,所以還得繼續偽裝下去,但無論如何,她都得儘快把李溫置於死地。

李溫還兀自坐在王座上,空蕩的大殿裡,瑩白的冰玉反射著月華的流光,他微微偏頭看了她一眼。

即使光線並不是很明朗,也能讓人一眼看出,這夜的她著實美豔。

我可以離得很近觀察她,所以她的美也看的更清楚些。

她原本就生的標緻,今夜又塗了鮮豔的紅唇,長髮盤起,插著金色的簪釵,一貫飄逸白衣,今夜卻穿上鮮紅的盛裝,是她為自己親手縫製的嫁衣。

“阿溫,你今天臉色不大好,我泡了涼茶給你。”她走上他的王座,長裙迤邐拖到臺階下。

她雙手端著茶停在他面前,他微微抬起頭仰視她的臉。今夜的她真美,就像一株恣意搖曳的曼陀羅毒花。

他猛然扼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向自己,她身子被他猛拽,杯盞猝然摔落,茶水濺到她的裙襬上。

兩人皆是如血的大紅,身形交疊,如同洞房花燭夜擁吻的新婚夫妻,一個天生邪魅,一個濃妝妖豔,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他的唇貼上她,她以為他要吻她,一如既往溫順地閉上眼睛。

他卻突然咬住她的唇,嘴裡瞬間充滿了鹹腥味。笙歌愕然掙開,看到他抹了抹唇角血跡,邪魅的眼睛含著莫名的笑意:“冰蠱,曼陀羅,讓我猜猜,這一次又拿什麼來毒死我?百步散?鶴頂紅?”

“什麼?”笙歌倒退半步,手指觸了觸被他咬破的下唇,楚楚動人的眼神中閃出驚慌,垂眼看被摔碎的茶盞:“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了?”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想知道,笙歌我最後問你一次,你喜歡我麼?”他的聲音近乎哀求,像一個做了錯事的小弟弟請求姐姐的原諒。

可聲音又是那般無奈和自嘲:“如果你說喜歡,我還是會相信,會把我所知道的都當作沒發生過。”

她望向他,像時空靜止了般看了許久,似有萬般情義,卻在突然之間被她仰天獰笑劃破:“這麼說,你是什麼都知道了。”

方才溫柔的目光中驟然閃出冰冷,她剎那間像變了一個人。她總能在柔情的偽裝和冰冷的本心之間穿梭自如:“如果我說喜歡,你真的會不計前嫌,像從前一樣對我?”

李溫看著她,往昔在流光中一閃而過。

——我不會讓你死的,姐姐。

——姐姐,是你救了我。我不知道什麼才算做喜歡,可我想得到你,這算不算得喜歡?

——我不在意世俗的枷鎖,我想要娶你,姐姐,你可願嫁與我?

……

她兀自放聲冷笑,將他的回憶打斷:“很可惜,我一點也不喜歡你。”

他看著眼前這個盛裝的女子,之前種種美好的回憶被她一腳踩碎。

“你怎麼會不喜歡我,我患病的那幾日,你不是說你捨不得我死?”他皺著眉,眉心的封印紅的有些異樣。

“不這樣說,又怎麼取得你的信任?”她勾起唇角,一副漫不經心。

“你還說要我一直喜歡你,要和我永遠在一起。”李溫逼近她。

“你想聽嗎,你想聽的話,我可以再說給你。”她說的理所當然,嘴角依舊笑著,笑容卻在溫柔動人與邪惡冰冷間幾度變換。

“你對我的情,全都是假的?”

我想,李溫該是早就知道了答案的,他一次次這樣明知故問,是在期待奇蹟麼?

而笙歌唇角變換的笑容定格在冰冷的嘲笑上,昂著頭:“李溫,你白白生了這樣一副俊俏的皮相,難道是用腳趾頭想事情麼?你也不想想,我為什麼要喜歡你,你身上,有哪怕一點點值得我喜歡上的地方?”

她眼睛轉了轉,掩住口笑出聲來:“你也說了,你是個異病纏身喜怒無常的怪物,連你都恨你自己,我又怎麼可能喜歡你?”

李溫挺得僵硬,脊背發涼,體內的戾火蠢蠢欲動,緊鎖著眉:“你別說了。”

她卻停不下來,笑容越來越豔:“你也不看看自己現在的模樣,還妄想奪走靖懷的太子位,李溫,你原本就活不了多久,原本就是個沒有感情的怪物,還說什麼喜歡我,要娶我,你是讓我在這清涼院裡守一輩子寡麼?”

“別說了!”

他突然從王座上站起來,一手扼住笙歌的喉嚨,那張明豔的臉因窒息而慘白,嘴上卻依然留著嘲諷的笑容。

“你這麼生氣?是要殺了我麼?”她喘了喘:“你曾經對我說,你不會讓我死的。”

“是,我說過,”他的手果然鬆開了些,卻突然摟住她的腰,牢牢將她控在懷中,附在她耳畔:“我對你從不說謊,可你對我,為什麼句句是謊言?!”

他額頭的封印像一柄快要熄滅的蠟燭一閃一閃,墨白見狀,兀自嘆一口氣:“他額頭設下的封印似是要破裂了。”

話音剛落,潔白的大殿突然燃起熊熊烈火,因剛剛進入心境時經歷過一次,所以明白這不是真正的火,而是他的心火。

“我本無心再捲入紛爭,這都是你逼我的,笙歌,東宮屬於異病纏身、命數不長的怪物。”

他說出這句話,鳳目瞬間變得異常邪魅,超出世人所能承載的魅,讓人看一眼就徒生恐怖,束髮的紅色發襟無端脫落,銀髮垂披在身後,身形變得異常消瘦,肌膚卻白的幾乎放出光來,如同獨立寒鋒之上的魔,卻有比魔還要邪魅的氣息。

我見過他這個模樣——就是在現實之中的咸寧殿上所看到的模樣。

笙歌憑空消失,他懷中抱著的,變成一株染了鮮血的黑色曼陀羅,黑如笙歌墨髮,紅如笙歌嫁衣。

他鬆開懷抱,曼陀羅花落入腳下火海,火苗忽的一下竄得更高,黑色的花瓣轉瞬變作黑色的灰燼。

灰色的灰燼裡,森森然站立起無數黑色的影子,我見過這些冰冷的,如同厲鬼般的身影,他們是李溫一直暗養的死士。

“屬下皆以主上馬首是瞻!”

“東宮儲君,非主上莫屬!”

“奪下太子府,手刃李渼,無論男女老少,一個不留!”

嘈雜的,血腥的,邪惡的聲音此起彼伏,李溫在無數殺手的簇擁中邁開腳步,大步跨出殿堂,鮮紅衣袍翻飛,手中長劍銀光閃閃,殿外的清涼院不復往日清涼,換之以一片火紅的紅楓林,樹葉沙沙作響,如同鬼魂泣鳴,火紅的楓林與大殿的火光融為一體,再度變換成一望無際的**火海。他從火海中走出,銀髮飛舞間露出額頭微微閃爍的封印,那雙邪魅的鳳目,如今只剩邪。

“李渼,你將我最珍視之物奪走,今日,我便來奪走你的。”

火海中鋪開一條窄路,路的盡頭隱隱浮現東宮的幻影。

他原本已放棄了皇權的爭奪,她卻逼他重新走上這條路。

此時此刻的火海,比初入心境時的大火要強烈千萬倍,如果當初的火海是能夠將他自己融化的痛,如今的火海就是要拉著世界一同毀滅的恨。

這是怎樣的恨呢?即使身在他的心境之中,也無法看完整的恨,可以將天堂焚化為地獄的恨。

他原本不為情所動,卻最終為情所困。

東宮宮牆之內,無數模糊的人影廝殺、扭打在一起,天空降下一場瓢潑大雨,紅色的雨,和血一模一樣的顏色,澆在地上白茫茫一片白色的小花上,將雪白染作通紅。

這便是他東宮弒主的那個夜晚了。

當然這並不是當時的真實場景,這裡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心境,這一場紅色的瓢潑的雨,應已可想象當時鮮血噴湧的慘烈場面,他如血的中衣在血雨中肆意飛揚,鮮血濺上他銀色的長髮,浸透他白色的鞋底,額頭火焰封印灼灼燃燒。

影影綽綽的畫面中,夜空,大地,東宮,楓樹,活人,死人,所有的一切都被塗上了血紅,燃燒在熊熊烈火中,唯獨視線盡頭,有一抹輕盈的亮白,在大火中亭亭玉立。

並不清晰,卻隱約可見一席雪白長裙,美麗的長髮披在身後,只這一背影,就足以讓世人浮想聯翩。

李溫提著劍,一步步走向那個模糊的白色。

這個身影回過頭,對著他笑。那是笙歌的臉,卻又不是她的臉。

這個美麗的身影,臉龐卻是扭曲的,醜陋的,嘴角揚著笑,眼睛裡卻流著血。

忽然,銀光一閃,蔓延的火海中,天地開始震動,火光之中,一棵棵楓樹轟然倒下,卻傳來類似人的慘叫聲,身後的清涼院在震動之中突然倒塌,聲音震耳欲聾,如此強大的,不可阻攔的恨和憤怒,痛苦和絕望。

找到了,這裡,就是他的心結。

墨白一把將我拉進懷中,感覺有一股強大的氣流將我們猛地推向遠方,天空碎裂,像被打碎的鏡子的碎片落入火海之中,隨著一聲轟響,心境轟然崩塌。

墨白緊緊護我在懷中,卻感覺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在背後扯住我,要將我從墨白懷裡拉走。我怕極了,死死抱住他,他也更加用力的抱住我。崩塌的心境之中一片黑暗,即使就在墨白懷中,也看不見他的模樣。我不知道這個無形的力量是怎麼回事,只想著死也不能鬆開他,這麼黑的地方,如果鬆手了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我們被莫名的力量撕扯著,我們抱得越緊,身後那個力量就越強,頭頂傳來沉重的鼻息,我知道他也用盡了全力。突然一個猛力,我被那力量猛地從墨白懷裡拽出來。

“阿源!”就在被強大的力量卷走的一瞬,一隻手牢牢抓住我的手,如果我還能感知冷暖,那一定是很溫暖的雙手。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墨白,不要放手,不要鬆開我!”

可那雙手卻一點點被無形的力量扯拽著,從我手中滑走,最終再也沒辦法握住他,強大的力量瞬間將我和墨白朝兩個相反的方向卷走。

“墨白!”我悽聲大叫,霍然掙開雙眼。

在心境中停留的太久,我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入目的景色已是現世中的大明宮咸寧殿。

咸寧殿外,夕陽完全垂到地平線下,只留幾抹彩雲隨意掛在天邊,三角形的法陣中央,連線我們與李溫心境的長命鎖竟斷成了兩截,抬頭看了看香爐,香爐裡的香已快要燃盡。

原來我和墨白被彈出了李溫的心境,回到了現實。

看到墨白就坐在我身邊,狂跳的心終於平靜下來,我抬手抹把汗,長長松了一口氣。

沒想到李溫心中的恨強烈到可以摧毀自己的心境。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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