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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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憂聞言一愣,本就難看的面色隨即愈加冰冷,抬了抬眼皮,不住地想要掙扎出來,一邊冷笑,“憂已嫁作人婦,相夫陵未曾聞於冢子耶?”

“何時?”景玄緊箍住她不安分的小身子,眼裡騰起一絲怒火,她才及笄沒幾日,人也未曾離開九嶷,卻是去哪裡成的親嫁的人?難不成自己便讓她如此厭惡,哪怕是編一個毫不可信的理由,也不願曲意答應?

解憂一噎,一側手臂被他勒得火辣辣的痛,忍不住往他身前貼了幾寸,免於自己受罪,眸子一低,擰緊的眉頭再舒展不開。

若論道理,在這事上還真是她自己理虧的。只因這成親必在及笄禮之後,她及笄當日至今,也不過四五日時間,的確沒時間大張旗鼓地嫁人。

可她和醫沉有約在先,雖惱他一聲不響地走了,卻也不會賭氣再去嫁旁人。

而且她這一世最是全生惜命,景玄滿心裡復仇之想,若有一日鋌而走險,定會牽連身邊之人俱不得善終,所以即便她仍是孑然一身,也不會生出嫁與他的想法來。

當年在暮色寥寥的洞庭之畔能夠轉身離去,如今自然還是一樣的選擇。

不過……解憂斂斂眸子,他一手環過她後背,在她胸前緊扣了她一雙纖細的手腕,另一條手臂牢牢挽住她一雙細腿,全然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這時候她即便想要轉身離去,也是做不到的。

景玄得不到她的回答,扣低了下巴,一雙眼緊緊鎖著她躲閃的眸子,黑得深不見底,彷彿一泓深潭,見她略帶羞澀地錯開眸子,緊抿的唇角才化開一絲笑,“憂憂何時已嫁人,嗯?”

“……與閣下無關。”解憂偏開頭,強壓下亂跳的心,作出一副冷漠之態,但面頰還是難免蹭上他的衣襟,一縷淡淡的檀木氣味纏上鼻尖。

解憂咬了咬唇瓣,一雙手才輕輕掙了一下,景玄陡然加大了力度,幾乎捏斷了她纖巧的腕骨,忍不住低聲呼痛。

景玄看看她因痛苦而漫上水霧的眸子,轉身斜倚了一側刻花的柱子,將她嬌小的身子往懷裡揉進幾分,低頭附上她耳側,“痛便安分些。”

感到拂在耳畔那略帶著溼意的溫熱氣息,解憂身子不由自主繃緊,耳根一熱,一直紅到面頰上。

景玄察覺到她的緊張,側眸將她緋紅的面色盡收眼底,暗暗一笑,這丫頭實在是敏感。

不由自主想起那夜她醉酒後的嬌_媚之態,她身上的蘭澤草芳香,她青澀如梅的反應,還有她肌膚稚嫩溫軟的觸感——若非還有些事務未了,真想抱了她進到內室,將那夜錯過的重新來過。

不過,即便是有些事務未了,似乎也不妨礙他先與懷裡的人兒親熱片刻。

定了主意,轉頭輕輕覆上被她緊_咬住的唇,順著她柔軟的唇線輕_舔,攬著她脊背的手臂收得更緊,不容她退開絲毫。

解憂瞪大了眼,面前一雙漆黑的眸子,一點一點地騰起火,唇上絲絲地癢,讓她忍不住想躲,偏偏身子被他橫抱在懷裡,腳不著地,全沒著力的地方。

景玄見她始終緊抿了唇不肯放鬆,握著她手腕的手移下,在她胸前輕輕一捏,順帶將方才鬆散開來的衣襟撩得愈發凌亂。

“景……”解憂身子一顫,下意識張口想罵,但唇一鬆,立刻又被堵上了,柔軟的唇_舌彼此交纏,將她的思維一點點抽離身體,身子本就騰了空,此刻更是輕飄飄的似要飛上雲端。

景玄對她無措的反應很滿意,轉眸一掃,見她凝白的脖頸上綴著一點猩紅的血珠,彷彿雪裡落著一粒珊瑚珠子,玲瓏可愛,偏了頭輕輕吮上,舌順著那道略帶甜腥的痕跡輕輕描摹。

這感受又麻又癢,解憂繃緊的身子不由輕_顫,手無處可放,反手攥住他一截手指,慌得顫不成聲,“景、景玄……別……”

她愈是慌,景玄卻愈是覺得有趣,想要在她身上得到更多,直到一聲輕咳,將兩人不知飛到哪兒去了的思緒拽了回來。

檗立在十步以外,別開了臉,面色有些不自在。

“何事?”景玄抬起頭,低沉的聲音微啞,眸子裡騰起的火慢慢熄滅,換了深不見底的冰冷。

檗只緩步上前,將一個小玉瓶遞與他,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景玄面色愈加冰冷,拈在指間的玉瓶冰涼,裡面的液體隨著輕晃泛起輕輕水響,這涼意從指尖一直蔓延到心中,將方才的旖旎情絲盡數澆滅。

他遣檗去擄解憂回來,可不是為了兒女私情,至少不僅僅是為此。

“何物……?”解憂順著他的手瞥了一眼,知是灌了藥劑的小瓶,咬咬濡_溼的唇,眸子裡面漫起恐懼。

當初見了滿目的屍體也不曾怕過,現在卻從心底裡騰起徹骨的懼怕,那種把握不住自己命運的懼怕。

這一回她是被捉回九嶷的,雖然一路上檗待她客客氣氣,她也沒起意逃跑,但依然掩蓋不住此次是囚而不是客的事實。

景玄若真想對她做什麼,她毫無底氣,也毫無能力同他談判,更別提保護自己。

“阿憂……”景玄斂眸,她眼中的惶恐退懼竟比之前淡然的拒絕更令他心痛,隱隱覺得自己做錯了,捏著玉瓶的手緊了又松,卻依然捏了她的下巴,將瓶中液體盡數灌入她口中。

入口滋味甚是甜膩,詭異的甜香掩蓋了藥味,辨不出是什麼東西,解憂心一緊,無奈身子被制住,不能不咽,大眼裡漸漸湧上淚,透過淚珠折出恨意。

藥汁入口,旁的反應倒是沒有,只是思緒愈發混亂,眼前漸漸模糊起來,依著漫上來的睏倦感,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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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憂……”景玄抬手抿去她眼角蓄著的淚,他並不想傷她,不過想讓她乖乖睡上一會兒,從她身上得到一件東西而已。

門上輕輕一響,黃遙溫和的聲音響起:“聞冢子有事相商?”

“黃公請入內。”景玄慌忙將懷裡的人放下,讓她依了一側書案躺好。

黃遙推門而入,一眼先看到了景玄手中捏著的玉瓶,擰了一下眉頭,“醫令術業專精,長圯固敬之,然還望冢子勿與之深交。”

醫喜歷任四代醫令,醫術是否精深姑且不論,但於宮廷之中烏七八糟的藥物卻極為在行,景玄手中玉瓶,一看便是那時所配製之物,黃遙可不希望景玄也染上那些貴族子弟的習氣。

目光一轉,見書案一側露出一片玄色的衣角,只覺眼熟,心念一動,急忙繞過書案,果然見那本該離開此地的少女,正人事不知地躺在那裡。

黃遙饒是平素再沉穩,這時也禁不住蹙緊了眉,眼裡騰起怒火,帶著幾分惱看向景玄,“醫憂怎會在此?!”

今日得知這丫頭啟程離開九嶷,他終是舒了口氣,不想才半日不到的光景,她又再次出現在這裡,還是這般樣子?!

景玄輕咳一聲,眼轉向別處,“淵遣劍衛請回解氏憂女,黃公亦非不知。”

“請回?”黃遙深深喘口氣,景玄初初吩咐檗去尋解憂時,他的確也在場,但當時景玄的意思是請解憂手書一信交與遠在渤海之濱的司馬尚,邀他來此相商反秦之事。

他可沒料到,景玄膽大到直接將解憂劫了回來,轉過眼,沒落下他一絲異樣的神色,“醫憂身旁可有他人?”

“尚有一女子。”景玄捏了捏手中玉瓶,在案前坐下,搬過解憂的身子倚在自己懷裡,斂眸淡淡道,“相夫子雲,此女為齊地柳下氏,非楚墨中人……”

“若非楚墨之人,怎會與醫憂結伴同行?”黃遙在案上重重拍了一下,玉瓶被震起,跳了兩跳,側過來翻倒,在黑檀的書案上溜溜地滾了兩轉,卡進一道刻花紋案,不動了。

景玄不語,他不是不知劍姬的身份,也不是不明白派人劫了解憂對於楚墨來說是不小的挑釁,怪只怪解憂身上有著讓他鋌而走險的理由。

他平日雖刻苦習了兵道,但苦於沒有實戰經驗,所學再多,也終不免是紙上談兵,唯有尋得一名將領親自提點,才可更進一步。

可過去六國有名的戰將不是護國身死,便是遠遁江湖,尋找起來毫無頭緒。

好容易聽聞解憂與過去趙國副將司馬尚有舊,李牧曾是一個傳奇,作為他的副將,司馬尚所知絕不會少,因而景玄自是不惜一切代價,不論是請,騙還是逼,也要讓司馬尚為自己效力。

黃遙重重嘆息,他看著景玄長大,知道他做事從來用心,當初一顆心醉在了歌賦之中,任誰相勸也不回頭,如今又一心反秦復仇,本就執著的心被恨浸染,只怕更不會輕易放棄。

“冢子之心可閔,奈何劫醫憂至此,欲絕楚墨之歡耶?”這才是他擔心的地方。

“若非如此,不得司馬尚。”景玄闔了一下眼,看著懷裡熟睡的人出神。

之前相夫陵不過旁敲側擊地問了一問黔中之事,解憂就像炸了毛的狐狸一般,滿是敵意,若真要請她手書一封勸隱居渤海的司馬尚至此,想都不用想,就知絕無可能。

而她心思玲瓏機敏,向她提出此事,只怕她定有法子阻止,還不如瞞著她,悄悄以她貼身物件為信物,仿她字跡修書一封,送去渤海,指不定司馬尚便信了。

一邊想,一邊探手取出解憂袖內的小弩擱在案上。

黃遙眸色一亮,拈起那仿如玩物的機關弩,嘖嘖稱讚,“自公輸氏與子墨子相繼隱匿民間,機關之術自此絕矣,不意今日復得見。”

景玄細細解開解憂衣衫,少女的體_香和指尖柔滑的觸感令他微微一怔,忙攝斂了心神,從她貼身處尋到一個油布包裹,剛抬起頭,聽了黃遙這話,又是一怔。

他方才就細看過,解憂這小弩做得精巧絕倫,但不過孩子的玩物,無甚用處,頂多只能出其不意傷個把人,可若是有人能以這個形制,做出巨弩,那可就不是小孩子的玩意兒那麼簡單了。

就算尋不到司馬尚,以她為人質換取巨弩,似乎也是個不錯的主意——只是這樣一來,就當真是與楚墨結下樑子了,這或許是得不償失的舉動。

黃遙自然也想到這一層,搖了搖頭,從牆上取下那支小箭裝回去,將小弩放回解憂身前。

雖然做夢都想著能夠興復故國,但這樣卑劣的事情,他實在做不出來,亦不希望景玄如此做。

門上輕輕一叩,一人恭恭敬敬的聲音響起,聽來依稀是景駒,“黃公,符婁有書。”

黃遙點頭,籠了寬袖起身,向景玄一禮,微濁的目光往那少女身上一瞟,滿是擔憂,“長圯與駒公子議事,望冢子善待醫憂。”

推門出去,階下除了景駒,還有一人逆光而立,勾出一個莊重挺拔的背影,似是相夫陵。

黃遙不覺蹙眉,雖然不知相夫陵究竟與景玄說過什麼,但他隱隱有這樣一種感覺,今次解憂被劫回九嶷,相夫陵絕對脫不了干係。

相夫陵是個有大志之人,屈居於此地,絕不會心甘情願助他們復國,但他究竟有何目的,黃遙暫時也沒看到,只是從這件事中隱隱覺得,他此舉與墨家三派的紛爭有千絲萬縷的關聯。

容不得他多想,景駒已上來見了禮,恭恭敬敬地將手中書信呈上,“符婁有書,黃公以為如何處之?”

黃遙點了點頭,“往斜堂議事。”

相夫陵見他們走了,勾起一絲冷笑,緩步走入屋內。

案上平平地鋪著一幅泛黃的素絹,上面炭字飛逸,略有些模糊,正是當初解憂用來書寫方藥的那一方白素。

景玄不時瞥一眼絹上字跡,一邊提筆寫下什麼,抬眸見是相夫陵入內,不過點點頭,並不說話。

相夫陵斂眸看了看書信內容,搖頭道:“不妥。”

“……有何不妥?”景玄擱了筆,眸色凝重,解憂的筆跡潦草,最有特色,雖然他仿得不算惟妙惟肖,但草草一看,並無差別,司馬尚是粗人,想必看不出來,這到底有何不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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