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國一臉的緊張和期待，望著擰眉沉思的陳耕，眼珠子都不敢轉一下。

海軍的壓力很大，海軍增強轟—6戰鬥力的緊迫感也很大，有多大呢？共和國面臨的海防壓力有多大，海軍方面想要為轟—6換髮的緊迫感就有多大！

但正在皺著眉頭苦思的陳耕忽然覺得這情況有點不太對：“老領導，咱們是不是應該先討論蘇聯方面肯不肯向咱們轉讓相關技術的問題？咱們說的這些都是在蘇聯肯向咱們轉讓D—30K或者NK—8相關技術的情況下才成立……”

說到這裡，陳耕忽然意識到一種可能，一張臉驟然漲的通紅，人都結巴了：“老領導，您的意思是……是……蘇聯那邊……”

好消息來的太突然，陳耕完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以至於在他忽然意識到那個可能之後，第一反應不是興奮，整個人都懵圈了。

李建國笑眯眯的給了陳耕一個肯定的回答：“上週蘇聯外長謝瓦爾德納澤來咱們國家回訪的時候，對你們的要求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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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怎麼說？”陳耕忙問道。

雖然他知道李建國在這個時候給出的回答肯定是積極的、正面的，可他就是抑制不住心中的緊張。

好在李建國沒有吊人胃口的惡習，也非常理解陳耕此刻的心情，迎著陳耕緊張和期待的目光，李建國點點頭，道：“蘇聯人說，可以談。”

“可以談……可以談……”

陳耕曾經無數次以為自己在聽到這個訊息後會很激動，說不定會興奮的大喊大叫，但是此刻，當確認了蘇聯方面給出的積極的反饋之後，陳耕發現自己並沒有，他只是用力握緊了拳頭，默默的流淚。

李建國過來拍拍陳耕的肩膀，什麼也沒說，只是輕嘆了口氣。

潤華實業雖然風光無限，可潤華實業有多風光，這小子就付出了多少心血和汗水，成功，哪有那麼簡單的？

足足三四分鍾，心情稍稍平復的陳耕才注意到過來安慰自己的李建國，連忙擦了把淚花，有點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

李建國再次拍拍陳耕的肩膀：“沒事，我理解，這幾年你也不容易。”

一句簡單的“我理解”和“不容易”，讓陳耕的眼睛再次紅了……

深吸了兩口氣，陳耕努力的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這才問道：“蘇聯的‘可以談’，到底是什麼意思？是D—30K、NK—8和D—36都可以談，還是有什麼限制？”

要說之前還不太明白的話，現在陳耕已經徹底明白了：李建國把自己叫過來，想要讓自己為海軍的建設建言獻策固然是真的，但恐怕還是主要和自己通報一下這個事。至於為什麼要這麼麻煩，陳耕不知道，但上面肯定有自己的考慮。

這小子，就衝他這份自控能力，不成功簡直沒天理。心中大拇指一挑，李建國道：“蘇聯的意思，似乎還是希望你們引進庫茲涅佐夫設計局的NK—8，至於D—36，蘇聯人似乎不太情願，不過這個也不好說，我聽外交部的同志說，雖說是不情願，不過蘇聯人似乎也沒有把D—36的大門關死，只是難度肯定會比較大就是了。”

陳耕心中頓時瞭然，估摸著庫茲涅佐夫設計局在這裡面出了不少力氣。

在意識到自己不被蘇聯航空工業部待見、自己在蘇聯航空工業當中所能分到的蛋糕會被索洛維耶夫設計局和進步機器制造局瓜分掉之後，庫茲涅佐夫設計局就將目光放在了蘇聯之外的地區，他們與自己合作的意願是最迫切的，而索洛維耶夫設計局和進步機器制造局，現在的小日子過的滋潤著呢，自然就不願意折騰。

至於蘇聯政府，他們也不願意看到自己的三大渦扇發動機研發設計局之一的庫茲涅佐夫設計局就這麼敗落，就希望用中國人的錢來養活他們自己的娃，在庫茲涅佐夫設計局努力遊說之後，也就順水推舟的開了這個口子，十有八九就是這樣了——雖然這只是陳耕的猜測，但實際的情況還真與這個差不多。

“明白了，”陳耕籲了一口氣：“老領導，蘇聯人有沒有提出什麼苛刻的條件？國家的意思是什麼？”

“蘇聯方面倒是沒說，現在他們只是給你們透這麼一個口風，具體的細節就要你們自己去談了，至於國家，國家肯定會在政策方面給予你們一些支援，甚至土地也能免費給你們，但錢這方面就不要想了。”

國家不給錢這個並沒有出乎陳耕的意料，共和國現在心心念念的就是能不能從蘇聯引進一批米格—29戰鬥機呢，雖然大家都知道航空發動機很重要，但兜裡的錢就這麼多，安全方面的威脅又是現實的，你能咋辦？陳耕也沒指望國家能給錢，不過陳耕想要國家能夠給自己一個保證：“老領導，我們把技術引進來之後，這技術和產品就是我們的，不會有其他單位來搶吧？”

“臭小子，居然跟我玩起心眼來了？”李建國頓時就笑了，陳耕的這點小心思怎麼可能瞞得過他？稍頃，李副部長直接拎出來一大桶的定心丸給陳耕灌了下去：“放心吧，首長的意思很明確，這發動機是你們花錢引進來的，那就是你們的，只要你們服從國家的利益和國防需要，誰都不會亂動你們的好處，今後國家需要的同等推力的發動機，一定會用你們的……臭小子，有話就直接說，還跟我玩心眼？玩心眼你玩的過誰啊？”

“嘿嘿嘿……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陳耕有點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有點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慚愧：“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哪怕一切順利，也要差不多一年時間才能和蘇聯方面達成合作協議。”

“嗯，差不多，”李建國琢磨了片刻，點點頭：“最少也得一年，稍微有點不順利，說不定就得2年。”

“您說的沒錯，達成協議後哪怕有蘇聯方面手把手的教，等到我們自己形成批次生產能力，最快也得等到4年以後，說不定要五年，咱們料敵從寬，就算5年好了，基本上就意味著從現在開始算起，最快也要6至7年以後我們才能夠形成這款NK—8的小批量生產能力，那就差不多到了1996年了……”

說到這個年份，陳耕心裡忽然一突：1996年，海峽兩岸最嚴重的一次危機，共和國的臉被人在地上來回的踩啊……

“怎麼了？”看到陳耕的臉色有點不對，李建國問道。

“沒事……”陳耕擺擺手，臉上卻是陰晴不定。

陳耕的表情倒是讓李建國誤會了，不過想來也是，整個海軍都想不出辦法來解決眼下資金緊缺的問題，他陳耕能有什麼辦法？就算他陳耕能想到辦法，也必然是殫精極慮之後才能想出來，自己的要求的確是有些強人所難了。忙安慰道：“你也不用著急，把這事記心上就行，慢慢想，只能夠會有辦法的……”

陳耕這才明白過來自己讓李建國誤會了，連忙解釋道：“老領導您別誤會，我想的是關於轟—6換髮的事，嗯，我的意思是，雖然為轟—6換裝NK—8發動機的工程量很大，但前期的測量、計算等相關工作咱們可以先展開啊。”

“怎麼展開？”李建國有些不解：“咱們連發動機都沒有，這些工作怎麼開展？”

“其實咱們是有的，”陳耕笑眯眯的道：“您忘記了麼？咱們國家有5架伊爾—62M，那可就是20臺NK—8—5，算上備用的發動機，怎麼著也得有個二十三四臺發動機吧？聽說民航部門打算把這幾架伊爾—62M退役，咱們能不能把發動機拆下來用於前期的研究？”

嗯？李建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對啊，民航那邊準備停飛伊爾—62M了，與其讓那些飛機放在那裡被風吹雨淋，還不如把伊爾—62M上的那個NK—8—6發動機拆下來做研究呢，反正放在那裡也是浪費。興奮的一巴掌拍在陳耕背上：“嘿！好你個臭小子，沒想到還真有點急智！”

李建國雖然一直從事的是行政工作，對技術方面並不怎麼清楚，卻也知道轟—6的換髮可不是一個小事情，這其中涉及到對飛機重心的重新計算、對飛機飛行包線的重新測試，甚至是還涉及到氣動外形、區域性結構的修改和重新補強，這根本就是我國能夠生產的噸位最大的飛機的一個大改款，沒有個三四年的時間想都別想……說不定三四年根本不夠。

與其等到將來潤華實業能夠量產NK—8發動機的時候再開始做相關的計算和研究，還不如現在就用從伊爾—62M上拆下來的NK—8—6發動機做適應和配套。

只是想到另外一樁事，李建國又覺得牙疼：這些工作都離不開轟—6的生產廠家：西飛的配合，但轟—6換髮是海軍自己而非國家的專案，國家沒有這個命令給西飛，也就不會有這筆專項資金，沒有錢，總不能讓人家西飛白幹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