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烏龍寶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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祿且乃摔倒犛牛,柳玉如著實替代高峻擔心了好一陣子。

在大街上,這個祿且乃先是被子炭火踢了一下,她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憑著猜想,這一下子也不會太輕。隨後高峻又是在眾人圍觀下在祿且乃的肚子上踹了一腿,當時她是看到的,把祿且乃跌出了十步多遠,後來看這一腳也沒對他造成多大的傷害。

似祿且乃這樣一副渾鐵一樣的身板子,也與那頭犛牛相持了小半柱香的時間,那高峻會怎麼樣?她知道高峻的身子很強壯,但是與祿且乃比起來,塊頭上不在一個檔次。柳玉如生怕那頭狂躁的犛牛傷了高峻。

如今在柳玉如的眼裡,高峻是狂風之中的一根樁,而她自己只是依附於他身上的一棵柔軟的藤,只有樁立得穩,她才能生存。

她其實不知道,高峻踢祿且乃的那一腳只是用了浮力。畢竟一看祿且乃是個渾人,真像踢牛那樣踢他,那不是惹事嗎?

當牛籠第二次被子開啟、又一頭犛牛橫衝而出的時候,嚇得她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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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見高峻把牛踢飛,柳玉如心中一塊石頭才咣噹一聲落在地上。情不自禁地跑過去,摟了高峻的脖子,一邊興奮地踮著腳,一邊說“剛才嚇死我了!還沒等人家渾身的顫兒打完,你倒完事兒了!你這驢子,天天讓人心跳!”

可是她的這一情不自禁的嬌憨舉動,卻讓高峻渾身顫了一下。

高峻忙對松讚道,“在國婿大人面前獻醜了!大人你看,只是踢了頭牛,把一雙上好的皮靴給糟蹋了!”

松贊笑著說,“高兄果然不同凡響,還有心情開玩笑,你看看,我們吐蕃第一大力士的下巴都得用手扶了才不會掉下來!”

高峻這一腳,不但讓祿東贊等人大吃一驚,是祿且乃本人,也是心服口服。還有什麼說的呢?不過祿且乃這人雖渾,卻是個認賭服輸的人,當時面紅耳赤地走過來,衝著高峻施了一禮,說道,“你行,我輸了。”

松贊也是吐蕃有史以來的一代雄主,向來崇拜實力,當時對高峻由衷的喜,馬上吩咐手下,量了高峻腳上的尺碼,去到大街上再買一雙靴子。又對高峻道,“我欲要與你結拜為兄弟,不知高大人能否同意?”言語間似是多有期盼。

高峻說“大人乃是大唐國婿,於我來說總有半君之尊。要是大人不說,我縱有此心,也是不敢高攀。”

文成公主本是大唐江夏王李道宗之女,而李道宗是親王。因而高峻才這樣說。不過也只是謙虛一下。但這已是讓松贊十分的受用,馬上吩咐排開香案,二人對天盟誓。松贊年三十五,長高峻十五歲,為兄。

祿東贊等人紛紛過來重新與高峻見過禮。松贊說,“我有你這個兄弟,臉上增光不少,有一件價值連城的禮物,做哥哥的要送給你。”他吩咐祿東贊,“去把我的刀拿過來。”

祿東贊聞言吃了一驚,心中只是暗想大首領真肯下本兒,對松贊說,“可這把刀是大首領號令吐蕃軍隊的信物啊!”但見松贊聽了無動於衷,他不敢違拗首領的意思,出去不多時捧了進來交與松贊。高峻見那把刀用紅綢裹了數層,心中不知是一把什麼樣的刀,能如松贊說的那樣價值連城。

松贊接過,也不看。轉身交與高峻道,“你贈我虎皮,又與我成了兄弟,做哥哥的一定要贈你一件禮物。思來想去,也只有此刀還拿得出手。”

高峻雙手接過,只覺入手沉甸甸的,小心開啟裹在外邊的紅綢,一柄入在鞘中的三尺長的刀呈現在眼前。

他看刀鞘不墨不綠的,十分堅韌,接頭處以金釘接合,不知什麼皮子。

松贊用手指著道,“具說此鞘用是熱海中千年巨鱷的皮子製成。握之冬不冰手,夏不汗滑……這個兄弟不必懷疑,刀在我手中已把玩了一年,確是不虛。”

高峻現在雖是牧監,但內心裡總把自己當做習武人看待,對於一把趁手的兵器早十分的嚮往。聽了松贊的話,更是急切地想看看鞘中的刀是個什麼樣子。當下左手抓鞘、右手握柄,一摁壓簧,這把刀無聲地衝出半尺來長。

入眼一片混沌,刀身如墨,連刀刃部也不見一絲光亮。不但沒有看見耀眼的光芒,好像連外面的光線也被它吞進去了一般。松贊忙用手一壓道,“兄弟不忙,你可回去再細看不遲。”

松贊對高峻說道,“看來,我們大首領是真誠要與高大人結交了,不然,斷不會把這把價抵半城的寶貝贈給高大人。”

方才雖然只看了一眼,高峻已知道此刀絕無僅有,說道,“我對兵器上的見識不多,兄長可否將這把刀的來歷對我講上一講,日後如有人問起,我也有法答對。”

祿東贊替首領回道,“這把寶刀是我們大首領一年前從大月氏國得到的,是由大月氏國最出名的冶匠,用十分稀有的流星鐵打製而成”。

松贊說,“兄弟可知這流星鐵的來歷?”

見高峻搖頭,松贊說,“流星鐵是天上隕落下來的玄鐵。一般流星多半只是石塊巖團,落下前已在天上焚化,能落在地上已然十分少見。而流星鐵更是百中難見其一”。

祿東贊說,“此鐵色澤烏黑、堅韌異常。放入冶爐之中,任是烏油煤炭百般焚燒、經數月方熔。鍛打成型之後,要研磨鋒利更是需要三五年的功夫。此刀能切金砍玉、吹毫而斷,它有個名字——烏龍刀。可以說是天底下最為鋒利的刀具了”。

對二人所說的大月氏國,高峻自是絲毫不知。

松贊接著說,大月氏國在漢代時原本遊牧於河西走廊一帶,被匈奴所敗,屢次西遷,最後落腳於伊犁河以西,距此十分遙遠。如果由西州出發,沿天山北麓西行一千六百裡,過了阿拉山口,再向西一千二百裡,趟過伊犁河,再六百裡過碎葉河,再西行一千二百裡翻過一座山脈方到,總里程有近五千裡。

高峻聽松贊說起地處如此遙遠的大月氏國,也能將來歷講得這樣清清楚楚,尤其還是從西州說起,至何處幾里、再至何處幾里,心中十分的驚訝。他說的這些,自己一無所知。看來這位松贊大首領是個博記而機敏之人。

再看松贊目光沉穩柔和,卻掩不住流溢而出的威嚴,心說此人幸好已作大唐國婿,若是與大唐為敵,應當是個勁敵。當時不由對這位兄長又是生出一股尊敬之意。

松贊看看時間不早,要安排酒宴款待這位小兄弟。但是高峻心中有事,連連謝絕。

一是這次來西州,是為了取到牧場村拆建的批文。自己與柳玉如在善政村已耽擱了一天,今天又是一天,也不知高峪在家裡把工程搞到什麼樣子了,高峻的嘴裡說不急是假的。

二是高峻知道六叔帶了高暢、高堯姐妹到了西州,又聽交河縣劉縣令講郭大人不在西州,也不知六叔高慎行這兩日還在不在,會不會把高暢的事情辦妥以後,回長安去了也不好說。

六叔並不知道自已也來了西州,如果他已經走上回程,那是一定會到牧場村再去見自己一面。如此,兩人豈不是馬打對頭,失之交臂?如果說真是這樣的話,不能不說在高峻的心裡會留下個遺憾。

因此,高峻對松贊這位義兄的極力挽留,只能說明原因,“不知兄長還在西州逗留幾日,待小弟將事辦完,兄長還在這裡,小弟一定再來看望你。”

松贊說,“我們在這裡只再待兩日,要離開。”

“兄長是回邏些城嗎?”

“不是,離開西州後,我們打算再去焉耆(朋)國去遊玩一番。隨後才返回邏些城去。”松贊對於自己的行蹤,一點也不向這位剛剛結拜的小兄弟隱瞞。

“那小弟抓緊將事辦妥,爭取在兄長離開西州前,還能再來見見兄長。”

松贊說,“還是正事要緊,你我有緣,今後見面的機會還多的是呢?”

文成公主與柳玉如也是有點依依不捨的樣子,臨到二人離開時,公主又把一件銀狐皮斗篷送給了柳玉如。斗篷的內膽是由清一色的雪域銀狐的毛皮一塊塊拼接而成,是件禦寒的佳品。

雙方揮手而別,高峻和柳玉如出了驛館,憑了上次來時的印象,很快找到了西州府衙,正與看門的守衛解釋來意,聽到一陣清脆的笑聲由裡面傳出來。

隨後,高峻看到他的堂姐高暢、堂妹高堯手拉了手由裡面跑了出來,高堯一眼看到高峻,跑上來拉住柳玉如的手問道,“哥哥嫂嫂怎麼又來這裡了?才這兩天我十分想你們,想著回去時再順路去看你們一眼,誰知你們倒先來了!”

高堯說,“明天還有一天,後天是小年了,父親說等著在西州過了小年,回長安。”她與高暢是吃過了晚飯,相攜了去大街上玩的。

高峻在心中算了算日子,可不是,後天臘月二十三了,怪不得西州的大街上到這個時候還十分的熱鬧。

柳玉如十分喜高堯這個小妹,她懷裡正抱了文成公主給她的那件斗篷,見了高堯,把斗篷往高堯的手中一塞道,“這是姐姐剛得到的,送你吧。”

高堯一見知道是個貴重禮物,連連說,“這怎麼樣好意思!”又恍然悟道,“你怎麼還姐姐、姐姐的?”

柳玉如也不接高堯的話,見高暢一副不理不採的樣子,才察覺到自己只給了高堯東西,沒有高暢的,是不是有點偏心的意思。說,“呵呵,我只有這一件,高暢沒有了。”

高暢心裡確實有點不自在,聽柳玉如這麼說,說道,“高堯是寶貝疙瘩,讓著她吧。”

高堯回敬道,“我和你可比不了,你馬上是郭府的少夫人了,還和我爭?”高峻已然知道,高暢與郭待封的親事可能已經定下了。

高堯又對高暢說,“嫂嫂來了,我不陪你上街了……要不,你也別去了。”高暢心說,我偏要去。對高堯說道,“誰要你陪,剛才還不是你硬拉了我來?你不去,我去。”說著一扭身出了大門。

高堯是個沒什麼心機的女孩子,沒有察覺到高暢的不快,將柳玉如送她的斗篷披在身上,一手拉了高峻,一手拉了柳玉如,往郭都督的內宅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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