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老林的看法。”

林波話音剛落，黨委書記宋繼學便點頭贊同道：“蘇聯的東西固然好，可也不能忘了咱們自力更生的本分，更何況前段時間咱們跟蘇聯方面的不愉快還歷歷在目，所以我們更應該將自主研發的這條腿建好，哪怕困難大了些，也要走下去！”

“我們也是這麼想的，也一直致力於自主研發，只不過……蘇聯所提供的裝備都是經過戰爭檢驗的成熟武器系統，想要從中找出相關漏洞可不容易！”陳耀陽在兩位領導定下調子後，雖然也很同意，但同樣也把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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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儘管蘇聯所提供的武器裝備基本上都是二戰時期的老舊裝備，可對落後的中國來說卻不失為先進的裝備系統，更何況這套裝備系統歷經二戰戰火，早就形成一套成熟有效的戰術配合原則，想要從中找出所謂的漏洞的確不容易。

不過這只是陳耀陽表面的意思，深層次的卻是擔心來自蘇聯方面施加的政治壓力，自從蘇聯一行回來，陳耀陽也終於看明白，蘇聯的大國沙文主義簡直達到令人難以形容的地步，對於中國，蘇聯與其說是想拉攏，還不如說是想控制，亦如他們對東歐國家那般，達到一言九鼎的地步。

從引進“廢舊鋼鐵”一事便能看得明明白白，如今對中國實施大規模軍事援助，雖然是好事，但反過來說也等於將中國軍隊的武器裝備正式納入蘇聯的大體系中，進而逐漸滲透，最終完成對整個中國的控制。

蘇聯對此不但輕車熟路，而且樂此不疲，為了完成中國軍隊的蘇式改造，蘇聯方面更是不遺餘力，以至於將中國正在逐步列裝的50式全自動步槍批得一無是處，並強烈建議中國放棄整款並不成熟的“垃圾槍械”。

換裝他們所提供的“莫辛納甘”栓動步槍，從而達到所謂的結實耐用，口徑一致的“至高境界”，若不是總後首長死扛著不同意，估計50式全自動步槍已經被一刀斬落馬下，成為只能在故紙堆裡吃灰的“垃圾”。

正是有這個緣故在，所以陳耀陽很擔心這次上級規劃的新式裝備研發計劃，要知道總後首長也不可能像50式自動步槍一樣，次次都能成功保住，更何況站在國家整體上看，借用蘇聯的技術和援助實現工業化是必然的發展趨勢，為了這個大方向犧牲幾個小專案也不是不可能，而這正是陳耀陽最害怕的。

陳耀陽的話儘管隱晦，但林波、宋繼學等人卻聽得明白，於是面面相覷的互看幾眼，便雙雙沉默下去，沒辦法，陳耀陽的顧慮不是不可能發生，要知道50式自動步槍雖然被總後首長保下來，可柏毅等人研製的新式手榴彈卻被硬生生砍掉，換成蘇聯生產的大威力手雷和爆破筒。

正因為如此，白雲廠在進行其他武器裝備的研製時很是束手束腳，最明顯的例子便是正在推進的反坦克裝備的研製工作，為了避開蘇聯方面的壓力，白雲廠的反坦克武器的方案基本上就是圍繞獲得的德國“鐵拳”反坦克火箭筒所進行的小修小改。

與其說是研製新式裝備，還不如說是對德國“鐵拳”反坦克火箭筒的仿製，跟同期其他兄弟廠依照美國M20“超級巴祖卡”火箭筒仿製的90mm火箭筒沒有本質的區別，至於其他諸如反坦克火箭手雷、反坦克地雷之類的方案，與其說是正式的裝備方案，還不如說是中學生似的奇思妙想，因為這些“小東西”在真正的高強度作戰當中，能起的作用並不大。

可也沒辦法，面對強大的蘇聯壓力，白雲廠方面不得不向後退一步，否則估計連真正要做的東西都沒辦法搞出來，於是林波抬起眼，看著拿著電報自始至終不曾說話的柏毅，皺著眉頭緩緩問道：“小柏，這件事你怎麼看？”

“讓我看，還是要取決於上級的態度。”柏毅也不推辭，直接開口說出自己的看法：“如果真的要自力更生，那就可以完全無視外部的壓力，一心一意沿著自研的路走下去；若不能就只能做蘇聯的配套，對此，我相信上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畢竟我們現在不是國民政府更不是清政府，而是獨立自主的人民政府……叮鈴鈴……”

柏毅正說話之際，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林波示意柏毅等會兒再說，便接起了電話，只聽電話那頭的聲音，便騰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

而後便聽到聽筒內傳來總後首長沉穩而又威嚴的話音：“你們是不是擔心什麼外部的壓力呀？真是鹹吃籮卜淡操心，就算天塌了還有高個子頂著呢，怎麼也壓不到你們，所以，你們首要的任務是把即將展開的研製做好，做精，別給人看笑話，丟咱們中國軍工的臉，對了，你和柏毅立即來沈城一趟，至於具體的事等來了再說！”

“是！”

林波趕緊一個立正，便放下了電話，與此同時在沈城的市中心的四層白色辦公樓內，總後首長也放下了手中的電話，旋即看了看正坐在對面，面色有些憔悴的中年人，不禁溫和一笑：“只有你來了，我才敢把底牌亮出來！”

中年人半眯的眼微微一亮：“是他？”

“怎麼你也知道了？”

“在中南局時，聽102首長說過，本以為能返回東北跟他見一見，卻沒想到……”話音未落中年人有些懊惱的看了看左邊的那只只剩下兩根指頭的手掌，無奈的搖了搖頭：“還沒到京城便舊病復發，最後只能遵照中央的意見，前往蘇聯治療，所以時至今日，也沒見到柏老師的兒子……”

說著中年人一雙並不透徹的雙眼便隱隱蒙上一層霧氣，總後首長眼見於此，不禁有些擔心，因為他知道面前的人早年因為拆解未爆的炸彈而雙眼深受重傷，儘管經過治療勉強恢復了視力，但卻經不起眼淚的沖刷。

因此總後首長趕緊將沉重的話題立即岔開：“就算去蘇聯治療，你老武也是閒不住，搞出個《火炮綜合研製規劃》，你可不知道，就是因為你這個規劃可著實在中央掀起軒然大波呀，最後還是主席親自拍板，才把事情落實下來。”

總後首長這一招的確有用，被叫做老武的中年人果然不在糾結過去的往事，而是慶幸的點了點頭：“主席他老人家是明白人，不管怎麼說咱們也得有自己的東西，就像在當年的抗日根據地，關鍵時候誰也指不上，只能靠自己……”

一番話說出口，老武剛剛精神起來的神色，便再次黯淡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