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田上野的脾氣本來就不好，再加上一貫輕視中國人，貿然受此大辱，心裡肯定不甘心，氣得哇哇大叫，衝著馮慕華大聲叫罵道：“你這只支那豬，不要以為你一時運氣好抓到了我就可以得意忘形，總有一天，帝國的鐵騎會踏破杭州，將你這只支那豬碎屍萬段！”

吉田上野只顧著罵的痛快了，他所不知道的是，馮慕華的脾氣更不好，見到死到臨頭還如此囂張，不僅不為自己所犯的罪行痛哭流涕地懺悔，不去苦苦哀求自己繞過他，居然還敢罵自己，登時氣不打一處來，立時抽出在爐子裡燒紅的烙鐵，狠狠地捅在了吉田上野的身上。

下一刻，刑訊室裡又傳來了一陣殺豬般的慘叫，緊接著就是一股燒焦的氣味瀰漫開來，格外的刺鼻。

“住手！”唐紹功這下坐不住了，因為馮慕華這次又立了大功，讓他們行動組又大大地露了一次臉，所以在他的印象裡，馮慕華就只剩下好了，一點缺點都沒有了。他都已經忘了，這小子在刑訊方面是個愣頭青，只知道將日本間諜往死裡整。與上次的小林源不同，這個日本間諜可是一條大魚，他肯定知道很多東西，萬一要是被馮慕華這麼給搞死了，那行動組的損失可就大了，搞不好還得被站長臭罵一番。

吉田上野因為劇烈的疼痛暈了過去，唐紹功見狀害怕馮慕華因為一時衝動將他給弄死了，立即站起身來，猛地一拍桌子，大聲地喝道：“你幹什麼？！知不知道這個人有多麼重要？你要是把他搞死了，我們都沒有好果子吃！”

說罷，又立即對刑訊室的工作人員下令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把他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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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柱一見唐紹功發火了，嚇得立即屁顛屁顛地跑到馮慕華的跟前，一把奪過他手裡的烙鐵，一邊點頭哈腰，一邊恭恭敬敬地陪著笑臉說道：“馮副隊長，馮副隊長，你是咱們杭州站的大英雄，不適合幹這種粗活，這種活還是交給我們這些上不得檯面的人來幹吧。”

馮慕華剛才確實是上頭了，他雖然很聰明，很有偵查能力，但到底還是年輕，而且也很重感情，他想起那麼多的手下袍澤都是因為這些日本間諜而死，想起在後來的侵華戰爭中，日本人犯下的種種滔天罪行，再加上又被吉田上野這個傻逼罵了幾句，心裡登時火冒三丈，憤怒衝昏了他的理智，這才讓他做出了如此不理智的事情。

現在被唐紹功罵了幾句之後，馮慕華的頭腦也冷靜了下來，將手裡的烙鐵放下，走到唐紹功的面前，恭恭敬敬地立正敬了一個軍禮，面帶慚愧地說道：“對不起副組長，我剛才想起了郝磊中尉和其他殉國的弟兄們，一時沒有控制住自己情緒，還請副組長處分。”

趙君弼也趕忙站出來笑著打圓場，道：“副組長，慕華還年輕，又重感情，再加上這個日本間諜太囂張了，到了這裡還敢罵人，他這一時沒有控制住也是很正常的事。”

馮慕華不提郝磊中尉還好，一提起郝磊中尉來，唐紹功心裡就一陣酸楚，跟隨自己多年的老部下就這麼沒了，這事擱誰心裡誰也難受，便嘆了一口氣，換了一副和藹的語氣說道：“老弟啊，郝磊是跟隨我多年的老部下，還為我擋過子彈，他殉國了，我心裡比誰都難受，比誰都恨這幫日本鬼子。可是光是像你這樣發洩有什麼用？我們好不容易抓到了一個高階間諜，正指望著從他的嘴裡問出點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來呢，你說你要是把他給弄死了。我們之前的努力不就全都白費了嗎？郝磊中尉和其他殉國的弟兄們不就都全白白犧牲了嗎？”

一席話說的有理有據，容不得馮慕華反駁，馮慕華這次是真的感覺到自己太衝動了，便低下了頭，一臉真誠地說道：“副組長教訓的是，都是屬下不好，屬下這個毛病實在是太容易誤事了，屬下以後一定注意。”

見馮慕華如此真誠地悔過，唐紹功的心也就軟了下來，年輕人難免犯錯誤，再說了，這個人又沒有死，只不過是吃了點苦頭罷了，算不上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誰讓他剛才那麼囂張，受點苦頭也是活該。更何況，馮慕華這次可是立了大功的，在他知道自己錯在那裡之後批評兩句也就行了，若是批評的狠了，很容易打擊他工作的積極性。

唐紹功看著馮慕華，微微笑了一下，用柔和的語氣說道：“行了，你也不必如此自責。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脾氣比你還衝，以後慢慢磨礪吧。慕華，不是我看不起你，我發現你真的不適合刑訊，這次你就不必參與了，我給你放幾天假，回家好好去休息吧。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家裡人肯定也已經知道了，趕緊回去給他們報個平安，以免得他們擔心。你放心，這次行動你居功至首，組裡是不會忘記的，一定會如實替你向站裡和處裡請功。”

馮慕華也感覺自己不適合刑訊，其實這個活兒他幹不幹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的功勞已經跑不了了，就算是參與了刑訊，問出了東西，最多也是再多一點苦勞而已，沒什麼大的作用，與其這樣，還不如向唐紹功說的，給自己放個假，回家去休息休息呢，便站直了身子，向唐紹功敬了一個軍禮，用感激的語氣說道：“是。多謝副組長栽培，多謝副組長體諒。”

“行了。去吧。”唐紹功微微一笑，便擺了擺手送走了馮慕華，隨後又和趙君弼一道，將那個日本間諜弄醒，繼續刑訊。

馮慕華走出刑訊室之後，抬頭望了望天空，忽然有一種重見天日，劫後餘生的感覺。他忽然感覺到了一種後怕，萬一當時負責劉記酒館的那一隊是由他指揮而不是由郝磊指揮該怎麼辦？萬一他抓住的那個日本間諜反應再快一點，及時拉響了手雷，那在那間屋子裡的他們三個人又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