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歸還酷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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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三人繼續聊著天,逗著嘴。到日上三杆時,三個人趕到服務區各泡了碗麵,打點了肚腹的飢餓。

陸川照顧著陸梅的同時,也細心照顧著莊曉捷。經過一上午的相處,他心裡那層本能的距離感,似乎已經漸漸消失了,嫣然也視莊曉捷等同於陸梅一樣。莊曉捷在超市多買了一杯咖啡給陸川,提醒他多喝點,免得路上犯困。陸梅看在眼裡,笑在心裡。

離開服務區後,三人繼續駕車西行。上車前,陸梅先衝到車邊,一拉車門鑽進了後排座。莊曉捷跟進後,也要進去,卻被陸梅攔了下來。

“曉捷,咱們換換吧,我困的,想在後面睡會兒,你在前邊陪我哥說話吧,要咱們都睡了,我怕他也犯困。”陸梅邊關著車門,邊說道。

莊曉捷心領神會,陸梅哪是真的要睡覺,她不過是想給自己和陸川製造一個零距離相處的機會罷了。

陸川檢查完車況後,最後一個上車。一開車門,就有些遲疑,他看到副駕上換成了莊曉捷,心裡有些意外,然後又轉頭看看已經斜靠坐下的陸梅,問道:“你倆換座了?”

莊曉捷正要開口,陸梅趕緊幫著打圓場:“是啊,一上午我在前邊坐累了,到後邊展一展腰,還想睡會兒,讓曉捷前面陪你說說話,省得你也犯困。你一會兒開穩點啊!”

“那成,你要睡覺的話蓋好了,但安全帶不能摘啊!”陸川邊說,邊關上車門,把鑰匙一擰,發動了汽車。

車行不久,三個都已是疲倦上身,陸川雖然感覺略有倦意,但長久以來的工作和學習,已經讓他養成了對抗疲勞的鐵一般意志和能力。莊曉捷心裡很想和陸川聊天,但少了陸梅的串針引線,心裡還是有些羞怯,她安靜地坐著,看著路邊飛過的景物,慢慢也有了些睏意。而後排的陸梅自打上車後,只是簡單聊了兩句,沒過多久,就不再發聲。車裡安靜得只能聽到發動機和輪胎傳來的呼呼噪音。這種聲音無疑是十分有效的催眠曲,不一會兒,後面真的傳來了陸梅輕輕的鼾聲。

陸川從後視鏡暼了一眼已經睡熟的陸梅,小聲笑著說:“這丫頭,真是吃得飽睡得快。”

莊曉捷見陸川先說話了,也積極回應道:“她也累了,這兩天都是她幫收拾東西,臨走前還有好多事要辦。今天早上她五點多就起了。走到現在也該困了。”

陸川說:“你要是困的話也睡會兒吧,不用聽她的,我一個人開車沒事,不用管我。”

莊曉捷說:“沒事,我不困,而且在車上我也睡不著。陪你聊天吧,省得你悶。”

陸川取出一包口香糖,舉到臉旁晃了一晃說:“我不怕困,有這個呢。來一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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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曉捷接過口香糖,包出一片遞到陸川手裡,然後自己也包了一片。兩人各自咀嚼著,滿口的清涼令人神清氣爽,也將兩人慢慢粘在一起。

“陸哥,這麼久了,我還沒正式謝過你呢!”莊曉捷說

“謝我什麼呢?沒事,開這趟車也不遠,況且你和小梅是好朋友,我這也是應該的。”陸川無所謂地說。

“不是這個的,我是指那件事。”莊曉捷略帶不好意思地說。

陸川略微反應了幾秒,然後恍然大悟地說:“噢,是那件事啊,你在電話裡不是已經謝過了麼,都過去了,快別放心上了。”

莊曉捷說:“不,陸哥,電話裡的不算,等回去了,我一定要請你和小梅吃飯,正式向你道謝。”

陸川不知可否,只能應承道:“行啊,回去咱們肯定要一起聚一聚的,別說謝不謝了,到時我找地方,不是早就說要請你倆吃飯麼。二合一得了!別和我爭噢,這是我應該做的!”

莊曉捷剛要再爭取一下,但被陸川不容反駁的口氣給壓了回去。

“陸哥,那天你打壞人的時候,受傷了麼?”莊曉捷終於問出了藏在心底多年的這個問題。

“那到沒有,那家夥虛得很,不經打,上手二三下就結束了。我是沒在他那受傷,他估計肋叉子傷得不輕!不過,你咬我那口,到是挺重的!”陸川開玩笑地說。

“啊?我咬你了?我為啥咬你呀,咬哪兒了?咬壞了麼?”莊曉捷吃驚而慚愧地問。

“喏,就這兒,一口下去就是一圈牙印,不過從印記看,你的牙還挺齊的。這一見面就更確定了。”陸川伸出手,露出小臂,讓莊曉捷看那上邊一個輪廓模糊不清,泛著淡淡肉粉色的小圓圈。

莊曉捷抓過陸川的手仔細一看,可不是麼,那圓圈的大小和牙印的形狀真的很像自己留下來的。

她惶惶不安地說:“呀,真對不起,陸哥,我都不記得有這事了。”

陸川再次無所謂地說:“真沒什麼的,當時你被嚇暈了,肯定是把我當成那個壞蛋,所以才咬的。我不怪你,你說你一個小姑娘,那種情況下還本能地知道用咬的方式來反抗,你也是夠有股子硬氣的。要換別人,恐怕早就嚇蒙了。衝這點來說,你也是很了不起的。”

“那印記為什麼會留這麼久呢?”莊曉捷問,她心想:能到現在還留著印記,說明當時肯定咬得不輕,也許咬破流血了。

“噢,當時你一著急,咬得是挺狠的,有些破皮,我自己流沒流血就不知道了,反正當時手上盡是你嘴裡的血,我也沒來得及處理就和那家夥幹仗,可能有些感染吧。我是疤痕體質,有點傷就要留疤的,所以你別想得多嚴重。你看,這塊疤大不大,其實就是當時學校軍訓時,拉槍栓不小心被夾破了一層皮,結果現在看起來就像掉了一塊肉一樣。”陸川邊解釋邊安慰著說。

“唉呀,我當時肯定是被摔暈了,不然怎麼可能去傷你的。還給你留下了這個。真是不好意思!”

陸川被莊曉捷的一再道歉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有些後悔提到這個傷的事。忙給自己找臺階下:“都說了,沒事的,過去了啊,不許再想了。對了,你當時到底被搶了什麼了,那麼著急?”

莊曉捷將那天事發前後的種種經歷,慢慢地講給陸川聽。從錢的來處,到取錢的經過,接著又講了事後和老媽看病養傷的種種經過,這麼多年以來,除了陸梅,這還是她第一次徹底將心底這些積壓許久的苦楚毫無保留地傾訴而出。說到傷心處,她不襟潸然淚下。

陸川靜靜地聽著莊曉捷的故事,一點點被她的波折遭遇而感動,也為她堅忍不拔的精神和孝敬老人的品質所讚歎著。當他看到莊曉捷眼角流下的淚水時,內心瞬間柔化了。做律師以來,他見過不少的淚水,有悲憤的淚,有仇恨的淚,有絕望的淚,也有案子勝訴後喜極而泣的淚,但無論哪種淚,都不曾讓他內心有如此大的觸動。他不襟也想起了父親剛剛去世時的自己,萬般悲痛積壓在心底,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無處傾訴,唯有那次在紅姐面前,才是自己最徹底的淚奔。

想想過去的種種,自己作為一個男人,想要挺過、熬過那些灰暗的日子,都是何等的艱苦。而曉捷這般弱女子,在無依無靠之下也樂觀的挺過了來,實在難得。衝她身上的這股子精神,就不能視她為常人。陸川對莊曉捷的敬佩猶然而生。

為了不讓莊曉捷再想傷心事,陸川靈機一動,想起一招:“你知道那天搶你東西的是誰麼?我都想不到,那家夥跟我還真是有緣!”

莊曉捷聽聞,趕緊問:“怎麼?難道後來他又找你報復了麼?”

陸川輕輕一笑,說道:“哪呀,後來就再沒見他。但之前,我和那個人見過一面。那還是我參加成考的時候,他跟我一個考場,互不認識,但他要抄我的答案,我沒同意。這傢伙就記恨上了,出了考場就找人堵我,要不是當時人多,有可能就得幹一架。真沒想到,隔了那麼久,這一架還是幹了。你說巧不巧!”

莊曉捷覺得這像是小說裡才有的情節,噗嗤一聲,破泣為笑地說:“陸哥,你倆這算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吧,那我還得謝謝他呢,要不是他,咱們怎麼能認識呢?”

陸川一想,也對,要不是那個傢伙,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做了那件事,怎麼可能有之後自己和曉捷這般奇遇呢?於是,他點點頭說:“嗯,要這麼說,那家夥也算是做了件好事,我當時下手應該輕點。”

“陸哥,你怎麼打敗的他了?”莊曉捷問。

“我啊,說來很搞笑,幹翻他沒用拳,沒用腳,用的是一隻破臉盆。”陸川輕描淡寫地說。

“啊?臉盆?那個也能打架?你怎麼做到的呢?”莊曉捷不解地問。

“唉,很簡單,那家夥手裡有雙節棍,我什麼也沒,唯一能防身的酷棍還落在包裡,只能就地撿了一個破臉盆,一掰兩半,當短刀使,之後繳了他的棍,才把他制服的。”陸川精要地描述了當時的打鬥場景,聽得莊曉捷如同身臨其境。

當她聽到酷棍的時候,趕忙從身上摸出了那根被陸川遺落,又被她精心保管至今,已被盤得鋥亮的酷棍。她看了看棍子,慢慢舉到陸川眼前,說道:“陸哥,這就是你落下的那根酷棍,現在能還給你了!”

陸川一邊換檔,一邊看了看莊曉捷手裡的酷棍。他的心裡也是十分激動。一來是當時隨身而行的棍子用久了是有感情的,丟了總要心疼一下。二來是這麼久了又失而復得,心裡很是歡喜。但他沒有接過棍子,而是將棍子又推還給了莊曉捷,同時說道:“謝謝你替我保管啊,既然它和你有緣,就送給你吧,我那還有新款的,等回去後再送給幾根。”

莊曉捷收回本不想送還的酷棍,說道:“那我就留下了,新的我不要,我只要這根,它有不同的意義!”

陸川說:“沒事,多備幾根也不費事,回頭我教你怎麼用,學會了就再不怕有壞人近身了。”

莊曉捷聽罷很是高興,她滿心期待地衝陸川點了點頭。

此時,坐在後排睡覺的陸梅在兩人不經意之間,小聲地嘟囔了一句:“臭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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