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番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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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昇樓是太邑府最大的酒樓,三座三層小樓成品字形分佈,酒樓東家乃是知府夫人的孃家弟弟,來這裡吃飯的人都是非富即貴,是太邑府極少數沒有打架鬥毆事件的地方。

雲依早就聽說過這個去處,卻是從來都沒進來過,只聽說裡頭的東西都貴得不行,隨便一盤家常菜就要好幾百個錢,聽得人都只咋舌。這次跟著栓子進來,忍不住就有些好奇,

栓子這次雖說是來談生意的,但畢竟還只是個接洽意向,對方自然不會請他在這麼高階的地方吃飯,但是他既然要為雲依家找回這個場子,姿態自然就要做足些。

所幸二人來得算早,所以還有空的雅間兒,擇了處窗外景緻不錯的,進屋坐定後,栓子丟給夥計一塊銀角子道:“勞煩小哥兒跑個腿兒,去興旺牙行把邢掌櫃的請過來,你只需說我姓祝,他便知道了。”

東昇樓的夥計都是見過大場面的,得了賞錢雖說也歡喜,卻也不至於多喜形於色,行了個禮出去安排了個打雜兒的小廝去傳話。

邢掌櫃早就在天香樓訂了雅間兒,正等著祝家來人呢,這會兒聽說對方自作主張地換了地方,選的還是城裡最貴的地方,臉色就有些難看起來,心裡琢磨著,對方到底是拿自己當冤大頭還是看不上自己訂的地方。

看著時辰差不多了,也來不及再細想,便多拿了點兒銀子出了門。

到了東昇樓,跟著夥計來到栓子所在的雅間兒門口,就見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有些懶散地靠在走廊的欄杆上,看到夥計領人上來,忙上前笑著問:“邢掌櫃?”

“正是在下,祝公子有禮了。”邢掌櫃拱了拱手,正想著如何委婉地試探一下,順便表達一下自己的不滿,不想栓子卻先賠笑開口。

“邢掌櫃,著實抱歉,臨時改了地方我也著實是有難處的,今個兒的晚飯我請,算是給您賠罪。”栓子笑著拱手道。

邢掌櫃聽得越發疑惑,但還是客氣道:“祝公子這麼有誠意的大老遠過來,怎麼能不讓邢某儘儘地主之誼,只是不知道公子口中的難處是何,若是有邢某能幫得上忙的,請一定不要客氣地開口。”

“您若是不嫌棄,我便喚您一聲大哥,您叫我一聲祝老弟,咱們兄弟相稱也來得親熱些。”栓子臉上笑意更濃,“來之前就聽人說,西北民風彪悍,沒想到女子也是潑辣得緊,著實對我的口味,今個兒在街上遇到個小姑娘,那股子勁兒真是與南方女子不同,別有一番風味,只不過脾氣大得很,老弟我為了討美人一笑,這才來了這處,不過也不敢忘了跟邢大哥的相約,只得選了這麼個折中的法子。”

邢掌櫃聽了這話頓時釋然,臉上也露出了瞭然的笑容,伸手拍了拍栓子的肩膀道:“咱們這處的小妞,的確有股子跟中原女子不一樣的味道,老弟好眼光。”

二人在外面說了會子話,距離似乎一下子拉近了,相攜進了雅間。

邢掌櫃對栓子口中的女子很是好奇,進門的時候眼神兒就不自覺地往裡面掃。

栓子笑著指了指裡面套間的門道:“咱們先談正事兒,等會兒吃飯了再叫她出來。”

“是,是,正事要緊。”邢掌櫃連連點頭,把剛才那點兒好奇也都收了回來,對方看上什麼人都與他無關,他最要緊的還是賺錢。

兩個人你來我往地彼此試探了幾句,互相把想要交代給對方的底兒都交代出來之後,邢掌櫃的心思就越發活泛起來。其實當初介紹栓子來找邢掌櫃的人,正是邢掌櫃在南邊兒做生意的姨表弟,所以他對栓子的背景還是有一定瞭解的。

他一直想要往南邊兒發展生意,但是水路生意看起來容易,私下卻很多門道,除了沿途各處要拜碼頭之外,還要與江上的幾股勢力打好交道,另外一個要緊的就是在通商口岸處,要走通官府的路子才好,不然就算官府不來壓榨,只是同行之間的排擠,就讓新手很難立足。

邢掌櫃的打算其實也很簡單,先跟栓子做幾次買賣,把沿途的關係都摸清理順,與通商口岸那邊的人搭上關係,以後就可以自己跑這趟線了。

他的心思栓子怎麼會不清楚,但是他原本也沒打算要走長線買賣,最開始的幾次買賣邢掌櫃定然是要抱著交學費的心思來做,自己就有很大的利潤空間,他的生意做到南邊兒之後,一定要給孫建羽那邊花錢打點,又能增加稅收,本來就是個三方得利的好事兒,只不過如今牽扯了雲依進來,栓子就少不得要做別的打算了。

邢掌櫃把栓子的話跟自家表弟說過的對得嚴絲合縫,心下越發高興,栓子在那邊官府直接就有關係,對他來說可是個天大的好消息。這年頭辦事兒,沒錢的反倒不愁了,最愁的卻是手裡有錢沒有門路送,那才是把人活活急死。

他心下高興,對栓子就越發殷勤起來,聽得栓子要的貨量又大,心裡越發開始盤算著利潤,雖說因著自己有求於人,免不了要少賺點兒,但是這麼大的要貨量,自己卻也能賺上一筆。

兩個人談得差不多了,夥計也開始來上菜了,栓子殷勤地到內間去請雲依出來,不料雲依出來看見邢掌櫃就變了臉色,一言不發的就要走。

栓子急忙把人攔住問:“這是怎麼了?”

“我就知道你也不是什麼好人,跟這種人混在一起,我就不該答應讓你請客吃飯。”雲依說著甩頭就要離開。

“這……這到底是怎麼了?”栓子一邊攔著雲依,一邊把求助的眼神投向邢掌櫃,“邢掌櫃跟我也是頭一次見面,這裡面可是有什麼誤會?”

邢掌櫃也是一頭霧水,拱手道:“姑娘,咱們素昧相識,不知邢某如何得罪過姑娘,若是有所冒犯過,邢某今天擺酒給姑娘賠罪。”

雲依聞言才勉強停住了腳步,在栓子賠笑下重新回到房裡坐下,卻還是滿臉的不悅,直愣愣地衝著邢掌櫃道:“你可是興旺牙行的掌櫃?”

“正是在下。”邢掌櫃點頭應道。

“我是城北雲家的,我家多少年都在你家出貨,可是前兩日你家夥計帶著人抬著賣出的貨去腿前,我爹孃老實又信得過你家,便收了貨退了銀子,誰知道事後才發現,裡面的藥材早就被換成不值錢的爛貨了……”雲依越說越氣,起身又要走,“我不跟你這樣的人一起吃飯。”

栓子見狀趕緊拉著雲依的衣袖討好道:“雲姑娘別著急,你也說了是牙行的夥計領人去退貨,邢掌櫃想來也未必知情,要知道,邢掌櫃也是做大買賣的人,不可能只守著個牙行鋪面不是?”

邢掌櫃見栓子給自己鋪了臺階,又收到栓子求助的眼色,自然是順著他的話往下說:“雲姑娘,這件事邢某的確不知,想來應該是下面的夥計自作主張,今個兒當著祝老弟的面兒,我給你個準話,我今個兒回去就徹查這件事,如若屬實,我押著他來給雲姑娘賠禮,貨款也自然會原封不動的奉還,這是我御下不嚴,自然不能讓雲姑娘家承擔損失。”

栓子聽了這話,揹著邢掌櫃衝雲依使了個眼色,然後嘴上又說了幾句好聽的,看著像是哄著雲依重新坐下。

東昇樓雖說貴,但是也的確有貴的道理,環境幽靜,夥計也都訓練有素,菜式的味道也著實不錯,雖然飯前鬧了一陣子,但是晚飯吃得還算是皆大歡喜。

吃過飯栓子作勢要結賬,邢掌櫃自然是伸手攔著,連聲道:“這頓飯是我給雲姑娘賠禮,祝老弟可不許跟我搶。”

二人說笑幾句便散了,雲依等邢掌櫃走後問:“他說的話能靠譜嗎?”

“放心好了,他現在有求於我,這點小事兒都辦不好的話,我怎麼跟他做生意。”栓子不以為然地擺擺手,“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邢掌櫃的動作倒是極快,第二天就拿著銀子、領著夥計到雲家賠禮,非但把貨錢全都給了雲老漢,還拿了許多賠罪的禮物。

栓子在旁看著,雲老漢果然是個實在人,收了貨款還非要把退回來的貨還給人家,禮物更是怎麼都不肯收。

之前退回來的貨他早就把不好的都挑揀了出去,其餘根據品相又分了類別,一筐一筐地放好。

雲依見狀又撅起了嘴,栓子看著她的模樣忍不住好笑,剛想開口說話,那夥計卻撲通跪下求道:“雲老爺子,小的是豬油蒙了心,因為家裡老孃病重才沒忍住轉了這黑心錢,您若是不肯收下這些西,那小的就得丟了飯碗,您行行好……”說著衝著雲老漢一個勁兒地磕頭。

“快起來起來,這怎麼話說的,你娘的病可好了,若是缺錢……”雲老漢說著就想去摸荷包,被雲依在後面擰了一把,這才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栓子冷眼瞧著,自然知道這夥計是為了討饒信口胡說的,也難得雲老漢這也會信,心裡忍不住撇嘴。

好在那夥計還算機靈,趕緊道:“老爺子您不用擔心,我們掌櫃的幫我拿了診金,我娘已經好了。”

“罷了罷了,你趕緊起來,我收下就是了。”雲老漢沒法子,這才點頭收了東西,卻還是忍不住嘮叨道,“人生在世誰都有遇到坎兒的時候,自個兒扛不住,能找人幫襯儘量找人幫襯,別做這樣昧良心的事兒,以後想起來要後悔的。”

夥計喏喏地應了,邢掌櫃見事情圓滿解決了,這才笑著對栓子拱拱手道:“祝老弟,為兄先走一步,今晚在家設宴,雲姑娘也一起來。”說罷也不等雲依回應,便領著夥計離開了雲家。

雲依自己是不想去的,栓子也沒怎麼在意,只說銀子要回來了就好,以後多加小心,辭別了對他千恩萬謝的兩位老人,也先行離開了。

誰知道晚上在邢家卻還是遇到了雲依,不免奇怪地問:“小丫頭,你不是說不來的?”

雲依撇嘴道:“你當我願意來?邢掌櫃的老婆特意去家裡接我,我爹抹不開面子才讓我來的。”

“那吃了飯我僱轎子送你回去就是了,別撅著嘴了,都能掛油瓶子了。”栓子靠在迴廊的廊柱邊,唇邊掛著輕笑地說。

雲依臉上莫名地有些發燙,猛地扭頭道:“要你管我。”說罷快步走開了。

晚飯的時候,邢掌櫃陪著栓子在外間吃酒,邢夫人陪著雲依在內間吃飯,栓子被邢掌櫃多灌了幾杯酒,神智雖然還清醒,但是頭卻略有些開始發暈了。

邢掌櫃見狀露出個略有些神秘的笑容,招呼丫頭過來道:“好生伺候著祝老弟到客房去歇著。”

栓子迷迷糊糊地還想著要送雲依回家,但是還不等開口就被人連扶帶架地弄去了客房。

客房裡燻著不知名的香料,聞得人一陣陣燥熱,栓子心道不好,面上卻不動聲色,等兩個丫頭下去之後,他閂上房門,把一壺茶水都倒進了香爐內,看著不再有煙冒出,這才松了口氣,起身準備去把後窗支開,這才發現床上居然有人,湊近一看,竟是滿臉紅暈的雲依。

栓子別說是還沒醉,就算是醉了怕也知道了邢掌櫃的打算,按說他倒是想給自己幫忙,不過卻是完全幫歪了。

他伸手推了雲依幾下,見她絲毫沒有轉醒的跡象,甚至還翻了個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嘴裡喃喃了幾句也聽不清說得是什麼。

栓子沒法子,只得和衣在軟榻上將就了一宿,次日還沒天亮,就被雲依鬼哭狼嚎地聲音吵醒了。

他揉揉略有些脹痛的太陽穴,呻吟了一聲道:“什麼時辰了啊,能不能安靜點兒,讓我再睡會兒……”

雲依衝上來扯著栓子的衣襟道:“這裡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你為什麼在這裡,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栓子被雲依扯著勉強坐起身子,打了個哈欠道:“昨晚咱倆都喝多了,便在邢掌櫃家裡借宿了一宿,你在裡頭睡的,我在外面榻上睡的,你叫什麼啊!”

“我……”雲依這會兒回過神兒來,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裳,雖說睡了一夜有些凌亂,但還是穿得好好的,伸手抓著領口,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後面的話來。

“我送你回家。”栓子見自己也沒法睡了,起身兒道,“你爹孃肯定都著急了。”

雲依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色,也顧不得是什麼時辰了,進屋理了理衣裳,便跟著栓子出門去了。

門口的兩個丫頭還在,見二人出來,也不多問什麼,便按著栓子的吩咐,領著二人從側門出去。

這個時辰街上幾乎沒有行人了,更別說是轎子或是馬車,栓子只得走著將雲依送回家,二人一路無言。好在邢夫人派人給雲家送過信兒,說是與雲依投緣,留下與她住一晚,所以雲家老兩口也沒擔心,見女兒回來得這麼早反倒覺得奇怪,連連追問。

雲依推說在別人家睡得不踏實,醒得太早,便早些回來了。

雲老漢和雲依娘都是老實人,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跟栓子客氣了幾句便送他出去。

栓子回客棧一覺睡到傍晚,覺得頭痛有所緩解,胃裡空虛得難受,這才爬起來準備出去吃飯,誰知道一出來就看見雲依在外間坐著。

“你……”雲依聽到門響扭頭,沒想到栓子胡亂披著衣裳,趿拉著鞋就出來了,下身兒只穿了條貼身的綢褲,上身還敞著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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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瞬間漲紅了臉,趕緊轉過頭去,連連道:“你這人怎麼這樣!”

“你怎麼會在我房裡?”栓子心裡也是有些狼狽的,但是見雲依這樣,自己反倒淡定了,“我在自己房裡,難道還穿得闆闆整整的?”

雲依沒話可說,只得揹著身擺手道:“我找你有事兒,你趕緊去穿好衣裳。”

栓子回去三兩下穿好衣裳出來問:“什麼事兒?”

“邢掌櫃那人人品不好,你當真要跟他做生意?”雲依眨著眼睛問道。

“既然他人品不好,我就賺他的錢,豈不是更好。”栓子不以為然地歪歪頭,這回的生意並不是他自己的決定,那邊的關係已經走到了孫建羽面前,只不過孫建羽知道自己喜歡到處亂跑,也是照顧自己的意思,所以才走了這一趟,幫雲依把銀子要回來算不得大事,但是生意卻還是要做的。

“可……”雲依覺得栓子的話似乎是在強詞奪理,但一時間又不知道該怎麼辯駁才好,憋得俏臉越發漲紅,最後嘟起嘴坐在一旁不再說話。

栓子拿她沒法子,便把裡面的門道大致說與她知道,最後說:“所以說,即便我不找他做買賣,也會有別人來做,倒不如我來做,這樣還能賺點兒錢不是?”

雲依蹙眉想了想,略有些無奈地點頭,算是認可了栓子的說法,隨後扭捏了一下又抬頭問:“如今生意談好了,你要回去了嗎?”

栓子看著雲依的神色,心裡微微一動,眉梢一挑,半晌才道:“嗯,我明日啟程,回南方……”

雲依猛地起身兒,輕咬下唇,半晌才道:“我想去南方見識見識,你……我可否跟你一路南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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