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夫人吃得越來越少身體也越來越虛弱，不管清舒與青鸞怎麼勸她都吃不下，就是好不容易吃下一點東西也得吐出來。

青鸞的眼睛都哭腫了，清舒稍能剋制但也沒比她好到哪裡去。

祁老夫人找了姐妹兩人說道：“在知道你娘沒了我就知道你外婆撐不了多久。她要去找你們外公與娘，你們就讓她去吧！”

像顧老夫人這個樣子多活一日就是多受一日罪，她看著也於心不忍。與其這樣，還不如讓她走。

清舒含著淚說道：“姨婆，我知道，我們不強求。”

青鸞哭得說不出話來。

祁老夫人也很難受，擦了眼淚道：“人都要有這一遭，也許過不了多久我也會下去陪你外婆的。”

清舒哽咽道：“姨婆，你別說這樣的話，我相信你一定能長命百歲。”

“身邊的人都走了，留下一個人也沒意思。”

她是不怕死，但她若死了兒子跟長孫就得丁憂三年。祁向笛年歲那麼大了，若再丁憂三年就到花甲之年再不可能起復了。

祁向笛丁憂那幾年整個人都沉靜下去，可起復以後人立馬就精神抖擻。作為親孃，她希望祁向笛能一直這樣精精神神下去。所以為了兒子的仕途她還想再撐幾年，若是能再進一步那就再好不過了。不過這事也就心裡想想，她是不會與清舒說的。

清舒搖搖頭說道：“姨婆，若是向笛舅舅聽到這話該多傷心啊？”

她外婆是沒了牽掛心存死志，若是她娘沒死一直好好地活著外婆活到九十都沒問題的。所以，只要有寄託就能活得好好的，而祁老夫人的精神寄託就是祁向笛。

祁老夫人點頭道：“我以後不說了。你們也別難受，你外婆就小時候受過一些苦，但嫁給你外公以後就過得很幸福。”

要說苦也是真苦，中年喪夫老年喪女；可要說有福，有清舒這樣一個出息孝順的外孫女也是有福氣。

與祁老夫人談過以後，青鸞就不再死勸了。

清舒紅著眼眶說道：“外婆，你想吃什麼我讓廚房給你做。”

顧老夫人看向清舒，滿臉笑意地說道：“我想吃醃篤鮮跟燒鵝，好久沒吃了挺想念的。”

因為身體的原因她的飲食一直被控制，辣的煎的等刺激性的都不能吃，燒鵝也是不給碰的。

清舒笑著說道：“燒鵝自己做的不好吃，還是徐記燒鵝鋪的燒鵝正宗，我讓人買兩隻回來咱們一起吃。。”

“好。”

燒鵝買回來，清舒與青鸞兩人洗乾淨手將肉撕成肉絲放到碟子裡，然後再端上兩樣小菜配著粥吃。

顧老夫人胃口很好，吃了半碟的肉絲跟一碗青菜粥，吃完以後很滿意地說道：“你外公年輕的時候最喜歡是燒鵝，五六斤燒鵝他能一口氣吃完。”

清舒笑著說道：“吃得多力氣也大。”

“是啊，你外公力氣比常人大。不過我們剛成親的時候手裡沒多少錢，那些錢都要拿來做生意，所以平日一分錢恨不能掰成兩半花。賺了點錢買你外公就去買只燒鵝慶祝，他啊將燒鵝食囊的部分給我吃。”

燒鵝食囊的部位肉質嫩滑，裡面帶有一點點碎骨，入口香軟，加上爽脆甘香的燒鵝皮，口感非常好。

說著話的時候，顧老夫人臉上顯露出幸福的笑容。

青鸞被感染了，說道：“外婆，外公對你真好。”

“是啊，成親二十年多他一直都對我很好。可惜就是去的太早了，沒享幾年福。”

這是顧老夫人最遺憾的事了。

正說著話醃篤鮮端上來了，那股香味勾得顧老夫人急急地催促：“快，快給我舀一碗來。”

筍是發物，顧老夫人身上很多毛病吃不了這個所以早被禁止吃用了。不過她特別喜歡喝這個湯，臨死之前還是得喝個過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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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一碗半，顧老夫人都打起了飽嗝才依依不捨地將碗放下：“老了不中用了，年輕的時候能喝五六碗呢！”

清舒笑著說道：“外婆，你今日吃了這麼多東西，我扶你去外頭走走消消食走。”

“好。”

姐妹扶著她去了院子裡，看著院中的梧桐樹她一臉懷念地說道：“這棵樹還是你外公種的，種的時候他還說鳳棲梧桐。這一眨眼四十多年就過去了，等我走了也不知道這棵梧桐還能不能好好地。”

青鸞一直在強忍，可聽到這話眼淚再控制不住落了下來。清舒眼眶也噙滿了眼淚，不過她忍著沒哭。

顧老夫人看著姐妹兩人，笑著說道：“不用哭，人啊總有這麼一天的，外婆活到這把歲數也活夠本了。”

清舒強笑道：“外婆，咱們要不要去院子裡走走。”

這個宅子雖然中間易主，但整體格局以及大的東西都沒動，比如前院的烏龜跟院中的梧桐樹。

“好。”

到了花園裡，顧老夫人興致勃勃地與姐妹兩人講起了修建這花園的一些趣事：“花園建好以後我本要在裡面種果樹，這樣以後家裡就有新鮮的果子吃。可你外公不幹，學別人種花草樹木，結果買的那些花草種下去就死光了。你外公一氣之下就讓人去山上挖了野草跟野花栽種，沒成想都活了。”

清舒笑著道：“山上的花草生命力頑強，栽種到哪兒都能活下來。”

聽到這話，顧老夫人感嘆道：“你說得很對。家裡精心養著的花草不易活，野生的花草反而到哪都能活。你娘這輩子是被我寵壞了，做事都是由著性子來從不顧著別人的想法跟感受。都是外婆的錯，讓你們姐妹這些年受了許多的委屈。”

清舒笑著道：“外婆，我們從不覺得委屈。”

青鸞抱著顧老夫人的胳膊說道：“外婆，你別說這樣的話，能成為你的外孫女是我跟姐姐的福氣。”

顧老夫人聽到姐妹兩人的話，臉上浮現出笑意：“你們都是好孩子，以後你們也要好好的。對了，以後不許再吵架啊！”

青鸞故作嬌嗔地說道：“外婆，那時我不懂事才會跟姐姐鬧彆扭。現在我都是三個孩子的娘了，不會再跟姐姐鬧彆扭了。”

說起這事，顧老夫人說道：“三個還是有些少，等養好了身體再生一個，兄弟姐妹多以後有事也有人幫襯。”

青鸞點頭道：“好，等我身體調理好再給慢慢添個弟弟或者妹妹。”

之所以給小兒子取慢慢這個小名，是因為她比預產期推後了半個月。青鸞說這是個慢性子，就給取了這麼個有趣的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