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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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沙滾滾,遠遠的撩起了人影。在白日裡,高聳在黑龍山裡的山寨顯得十分詭邪,一如斷指無赦的天性。

山寨之門除了交替巡守的山賊外,還有女人。

“回來了!回來了!你…你還撐得住吧?”青慈有點擔心的回頭問道。

眾醒點頭含笑。

“我行,放心吧。”

真的行嗎?她的臉充滿疲憊,像是隨時會倒。他紡,從來沒見過這麼弱不禁風的人,真像風一吹,她就會飄向天空,就此不知去向,讓他又驚又怕。

他咽了咽口水,見數匹馬近行而來,馬首是頭子。他跑出寨門揮手:“頭子!頭子!”

吆喝一聲,馬停下。無赦眯起眼。“你在這裡幹什麼?不是叫你好好守著她嗎?”不等他回答,他眼尖的發現眾醒倚在寨門後。他躍下馬,大步向她跨去。

她已換下昨日嘔血的白衣,現在穿在她身上的是他的衣服。即使是黑衣,仍然顯得慈眉善目,這讓他微微不快。

“你不該在這裡。”

走到她面前,停下,冷眼尋視她的臉。

“我在等你。”

“等我?你等了多久?”

“青慈、青仁跟小埃陪我聊了一夜,天方亮我就來等你了。”

他皺眉。難怪她的氣色不佳。白了青慈一眼,問道:“你等我做什麼?是在關心我?”在她欲開口時,他低喝:“不要說出來,會有什麼樣的答覆你我皆知,不要拿我跟其他人相提並論。”

她抿了抿唇。

“你…又去搶劫了?”

“我還殺了人,那又如何?”見她臉色忽地刷白,怒道:“你在同情那些人?”猛然抓住她的手腕,讓她蹌跌的靠在他身上。他俯臉瞪視著那張教他又氣又恨又…生莫名情感的臉,耐不住性子大聲叱道:“你既然為那些人抱不平,為什麼不乾脆殺了我?你可以近我的身,你可以趁我不備殺了我,省得我又塗炭生靈,殺了我一了百了,你不必待在這種鬼山寨!有多少人會因你而得救?那些人是因你而死的!我若是主謀,你就是幫兇,當年你不救我,現下又豈會有個殺人魔王?當日你下救我…”現在又豈會對她牽腸掛肚、耿耿於懷!

他究竟還在耿耿於懷什麼?又在掙扎什麼?

愛?

剎那間,腦海閃過冷二的言辭。

他會愛她?這個病弱到已一腳踏進棺木裡的女人?

她抬起臉,白臉上的黑眸雖然柔弱,卻堅定的望著他。

“不,我不要殺你。我既然能救你一次,必能再救你第二次。

“第二次?就憑你?你要怎麼救我?拿刀拿槍砍死想殺我的仇人?你行嗎?你的雙手連刀也舉不起來,你連只雞都不敢吃,你想殺人救我?”

她微笑,說道:“想救你,為何一定要殺人?”

他怔了怔,她的炯炯目光顯得有些陌生,讓他驚訝了下。“不然你想怎樣救我?”他問。

“方才,我向上蒼許願,你若犯下一件罪,哪怕是小小的偷竊、說謊,我都會揹負起你的罪孽。”

他聞言又呆了呆,隨即仰頭狂笑兩聲。“你以為你是誰?是神仙?說了就算嗎?你要背我的罪孽?你要怎麼背?死後代我下十八層地獄嗎?你真以為世間有地獄嗎?”

“地獄在人心,我只盼你不再做喪盡天良的惡事、不再殺人放火、下再搶劫,如果你真能做到,我甘願為你下十八層地獄。”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說道。

燃火的黑眸幾乎凸瞪著她,他的胸膛隱約在起伏,狂暴之氣在俊美的臉龐上晃過,神色變了又變,忽而抄起她的腰間,不顧她的輕呼,將她狠狠扔在馬背上。

“頭子!”青慈及時拉住想要上前的小埃。

無赦跨步走過之處,虎虎生風,撩過的悍戾氣息,讓眾人連連走避。

他在蝨中。

他的個性雖然反覆無常,說不得準,卻從未見過他燒村殺人後的幾個時刻內,露出炙暴的情緒。

他俐落的躍上身,猛踢馬腹而去。駿馬腳程極快,疾風從臉頰割過,看似蝨的雙眸半眯,視若無睹前方不斷飛逝的景物。

餅了半晌,風聲鑽進他的耳畔,夾雜了碎亂的呼吸。趴在馬背上的女人讓疾風折磨得痛苦難當。

他怒吼一聲,忽地撈起她,放了韁繩,一塊翻滾下馬。

在野草叢生的原野間不停的翻滾。滾了幾圈,駿馬早已奔離,他隻手護住她的頭,卻狠狠的壓住她的身子。她痛苦的張口欲大口呼吸,他的嘴蠻橫地封住她的,氣由他的口中灌進,求生的本能讓眾醒不由自主的捧住他的臉,貪婪的吸取屬於他的氧氣。

滑熱的舌趁隙鑽進,狂野的逗弄她唇裡的敏感,她倏地張開眼,一怔,連忙要推開他。他的雙手緊緊扯住她的無骨柔夷,眯起的眼充滿憤怒與激情。

他的唇略略的滑開,卻仍然在磨蹭她紅腫的唇。

“我從來沒有這麼想要過一個人,以後也不會再有。”

“你…,”細碎的喘息讓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我想要你。”他咬住她的唇,火執的身體下是魅惑他的嬌軀,日日夜夜。

“你愛我吧,”他脫口了:“我要你愛我比愛眾生多,我要你不管何時何地想的只有我,你的眼裡只能有我,沒有其他人。”他的身體下滑了些,隔著黑色的寬袍,以嘴摩擦她渾圓的胸部。

“無赦,不要。”她驚嚇的低叫,猛然咳了幾聲。

“為什麼不要?我不在乎你的年紀比我大、我也不在乎你這懨懨的身子能否取悅我,我想要你是事實,你成了我的女人,你就會愛你唯一的男人,不再有瓜分,不再有他人的存在。”忽然問,他放開了她的雙手,扯破她的寬袍,露出無限春色。

她連忙將雙手抵住他寬闊的肩,低叫道:“不要,無赦。我跟你上山,不是讓你再造…”

“我要我想要的女人,難道這就是罪孽?”

“可…可是,我並不想要你,你我之間並無任何情愛可言。”她的臉慘白如鬼。

他怒眯眼,臉色一陣鐵青。明知她說的是事實,他們之間只有他在心猿意馬、只有他在欲海里掙扎、只有他被挑起了內心深處那塊最柔軟的禁地。

連在放火燒村的剎那,腦海全是她的身影。為什麼會烙得這麼深?為什麼會這麼的在乎她?什麼甘代他受十八層地獄之苦!當她這樣毫無遲疑的說出來時,她可知他心中的感受如何?

什麼大愛〔麼慈悲心腸!她連怎麼愛一個男人都不懂!

憤怨中將她的袍子盡撕。狂風吹來,將破布捲起,飄旋風中。

“我得到了你,你就會愛我!”

“就算得到了我,我也不會愛你!”她叫道,頭暈目眩的症狀又出現了,好難受啊。

“你會!你會從一而終,你會為我養兒育女,你會將全副心思放在我身上!就算你要救贖,也只能救贖我!”她的身子白皙而羸弱,他的手有些顫抖的貼在她的胸口之上,感受她的心跳。

她的心跳如此微弱,還能活下去多久呢?如果得不到她,他會後悔一輩子。

“是你強要送上門的,不是嗎?當年你若不救了我,我會就此牽掛於心嗎?你若不與我再見也就罷了,再見時,就註定了你的命運,你合該就是我的!你合該就是我的!”一連怒喊了數聲,見到她略帶憐憫的目光,他陰沉的閉了閉眼,抿起嘴唇。“我最恨你這種眼光。”切齒的聲音從牙縫裡迸出,手指劃過她的臉頰,拂開劉海,他的動作輕柔,黑眼卻憤恨交加。“我要的不是你的同情,你以為你是誰?想為我揹負所有的罪孽?你行嗎?你行嗎!”他的身體再度壓下來,即使她掙扎也不能阻止。他喜歡看她眼裡的驚慌,那讓他可以感覺她像是個女人,一個活生生的女人,而非一個自以為是神的女人。

“無赦,不要這樣啊…”他的氣味讓她無法忍受,雙手無力的抵著他的肩,低語:“我只想讓你放下屠刀改邪歸正,我想要救你,想拉你脫離血腥…”狂熱的吻落在她的臉上、頸上,她己無氣力阻止,只能勉強用僅存的神智斷續開口:“就算你得到了我,我對你的感情依然…,就像對其他人一般,我仍然希望你能眾善奉行,諸惡莫作…”

她身子的溫度逐漸下降,當他碰觸她細緻滑膩的凝脂玉膚時,忽然驚覺到。他猛然抬起臉,見她的唇色發白,彷彿當日他想侵犯她時,她嘔血前的狀態。

“孫眾醒!”他怒叫,身體的**像被潑了盆冷水。“你給我張開眼睛!”

眾醒掀了掀眼皮,微微啟唇欲言,喉口湧上一股甜味。

他馬上坐了起來,手腳極快的脫了外衣披在她身上,再結結實實的將她抱在懷裡,捂住她的嘴。“你敢吐!耙吐出來,就給我試試看!”

為什麼?為什麼每當要她時,她會粱鮮血?

她的臉枕在他胸前,全身縮得像蝦球,雪白的臉充滿痛苦,忍不住想要吐血,卻被他活生生的逼吞回去。

她的神智模模糊糊的,像抽離了身體。遠方,看見牛頭馬面飄行而來…

“醒來!”他的怒言在她耳畔響起,讓她的心猛然跳了下。她還不能死啊,死了…他還是無惡不作,再給她點時間吧…

他周身的血腥雖難聞,但他的身體傳遞了熱度,她在發抖,飄忽的神智瞧著牛頭馬面繞行而來,卻不敢走近…

“醒來!你若不醒來,就此死去的話,小埃也無用了,我將她送給山寨裡的山賊,你也願意!”他咬牙道。

她的臉皺了起來,硬生生的試了好幾回,才將神智拉回身體。汗流滿身,唇在發冷,心痛縮難忍。

“眾醒?”

“你…,你敢這樣待她…”她氣若游絲的低語,眼前是白茫一片,鎖不住焦點。

見她能說話了,雙臂環得更緊。“你的腦海裡只有他人嗎?你可知道,每當你想及他們一次,我就想要殺盡停留在你腦海裡的他人,你的心裡應該只有我,只有我。”話雖如此,卻不敢再動她。

他想要她,想要到幾近發狂的地步,卻不忍見她命赴黃泉。為什麼碰不得她?就因為她是自稱神佛轉世的孫家之人,而他是世人口中的妖孽?

他從不信這種無稽之談,不信他得不到孫眾醒。

眾醒虛弱的眼半垂,視線迷濛的子他環著她身子的手指少了一隻。她費力的舉起手,勾住他的手指。“你說,我救你出古井,可你當年也救了我一命…這世上還是會有許許多多的人待你好…有男有女…只要你向善,會有很多人愛你的。

“我要那些人有何用處?”四隻手指緊緊回勾她細白修長的指頭,她的身子似乎在發冷發汗,他摟得更緊。“我只要你。”

“我只是一個弱質女流…身上又帶病,何必執著於我?”

“倘若能選擇,我又豈會讓你左右我的情感!”他怒斥道。瞧她樣子分明就是短命鬼,是他眼瞎了才會不由自主的想要她。

指腹輕輕來回摩掌她的唇瓣,如此的冰涼,如果可能,寧願用他的嘴給她溫暖。對她,是有幾分**,但在**之下,還有更深層的感情,也許從十年前那一刻起,它就悄悄的蟄伏了,如今再見,心中的感情如山洪爆發…

是愛?

他要她、要她、要她!不能再放走她!要她的心只在他身上,要她的愛裡只有他無赦,要她的眼裡只有他的身影,如果這就是男女之愛,那麼他是愛她的了。

“如果你肯愛我…以一個女人的身分來愛我,”他眯起了眼,心裡對她的渴求凌駕於所有之上,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也從來沒有過特別想要的東西,但…“你愛我,我可以放下屠刀。”

她猛然從他的胸前抬起臉,一時血氣不足,讓她天旋地轉,差點暈厥過去。

“你…願意不再殺人、不再放火、不再作任何造孽之事?”一時的驚喜讓她呼吸紊亂碎雜起來。

“如果你把我看得比眾生重要的話。”見她面露為難,他狂怒道:“你不願意?”他的手使勁,差點弄碎了她的手指骨。“或者,你要我繼續造孽?”

“不,”她連忙叫道:“不要這樣…”胸口在起伏,思想有些凌亂。“我,我當然是愛你的,可是那樣的感情就像是…像是…”

“像是站在遙遠的天邊施捨你的菩薩心腸。”他嗤道:“你以為你是神?誰要這樣的愛?我要的不是你的善良,我也不要那種你對眾生的愛,我要的是以一個女人來愛一個男人那樣的愛情。我要你躺在我的床上,我要你生下我的子嗣,我要你把屬於你的一切全部放在我的身上。他一字一言清晰堅定的說道。雙眸依然帶著殺氣,渾身上下的血腥仍在,但他許下承諾了。

如果她不要,他寧願玉石俱焚。

眾醒的耳畔尚轟轟作響,她半張了嘴又合上,柔弱的眼似乎顯得迷惘。“我活不久了,你這是何苦呢?我真是不行啊…我的身子不好,恐怕也難為你留香火,也許…明天,我就死了…”何況她對他根本沒有男女之愛呢。愛眾生比起男女之愛,不是更好嗎?

“明天你死,我就要你今天的愛。下一刻鍾你死,我就要你這一刻鍾的愛。沒有子嗣,我認了,我也不稀罕我的後代,我只在乎我自己。”就算一輩子也碰不得她也無所謂了。

想要她的心,是如此的狂烈。就算她是神佛轉世,他也要留下她的人,這一世一定要有她。

“我根本不是用那種感情愛你啊,無赦…”猛咳了兩聲,低語:“我…我當你是弟弟看待,好麼…啊!痛!”雙臂緊緊的圈勒住她的身子,讓她不得不完全貼上他的身體,她幾乎喘不過氣來,也無力對抗。

他的臉充滿兇狠之色。“誰要當你弟弟!你以為你是誰?好!我要你跟著我下地獄,我要你親眼看見因你而死的人們!”

“不,不要。”她連忙抱住他的腰。“別這樣,百姓是無辜的,每條命都是人生父母養的,不要這樣對他們。”

“是你害的!孫眾醒,一塊跟我下地獄吧!我殺人,是為你!我雙手沾滿血腥,多殺幾條人命我也無妨,我要你的心跟我一樣沾上血腥,永遠不得安枕,永遠為那些人感到內疚!”

“為什麼要這樣?”柔弱的眸溢位了淚。“我不怕跟你下地獄,但請你不要再殺人了…只因你一時的衝動,對你來說究竟有什麼好處?你也是人啊,為什麼不為自己想一想,不為其他人想一想?倘若我真能愛一個男人,我不會等到現在還沒心動過。我是將死之人,你改邪歸正後,下山找個好姑娘愛,這樣不好嗎?如果有緣…”她遲疑了下,小聲的說:“如果有緣,我下輩子轉世當你女兒…”

“你在胡扯什麼!”他皆目叫道。“我要你當我女兒做什麼!我要愛我的女兒做什麼!你寧願代我下地獄,也不願意愛我?好,這不是你的慈悲心,這是你的狠心!孫眾醒,你連愛一個男人都不願意,還談什麼愛眾生!”他欲推開她,眾醒卻死也不肯放手,被他拖著走好幾步。她心底明白一放開他,有多少人命會死在他的心!…

她好難受,不停的猛咳。“好…我愛你,我愛你,可是你得答應我,不再動手殺人,不要再心懷惡念…我們好好的過日子,好不好?”

腳步猛然停下,充滿罪孽的雙眸凝視她,搜尋她的真心。“將我放在你的心裡?只有我一個人?”

她又遲疑了下,點頭。為什麼他眼裡忽現的柔情讓她這麼心痛?“可是你要答應我,將來若有一天,我死了,你不會再回到過去斷指無赦的日子,你找個好姑娘好好的愛她,成親生子,一輩子過不傷天理的日子。”

他目不轉睛的子她,並沒應聲,左手舉起撫摩她的臉頰。

風仍舊在吹,吹亂了她的長髮,他俯下臉,輕輕碰觸她的唇。

眾醒明顯的退縮了下,連忙閉起眼,眉間是皺起的,不敢作任何的反抗。

“你是我的,眾醒。我沒有擁有過什麼東西,只有你。”他只是輕輕摩擦她的唇,沒有像之前粗暴的舉動。

幾乎,他是強迫她跟隨他的,強迫她愛他,強迫她屬於他,這是他唯一懂的方法。只要她願意愛他,他不在乎死多少生靈或放棄過去七年建立的一切。

對她的執著已經走火入魔了。從沒特別想要過什麼東西,只有她…他渴求她的人、她的心。

他知道自己已經幾近瘋狂了,那種滋味盤旋在心底,連殺人放火的快感也無法替代。

“眾醒,我只要你了。”

她看著他,不發一詞的。

“為什麼流淚?”他柔聲問。

“我哭了嗎?”眾醒抬手摸上冰涼帶淚的臉頰,連自己也迷惑了。“我不知道。”

山風在吹,吹動了野草,吹起了漫天花瓣。他緊緊的擁緊她,吻盡她的淚,將冷風拒於她的身子之外,卻不知這一陣風吹亂了命盤,吹翻了他原有的宿命…

馬車在顛簸著。才剛回山寨,沒隔幾日又出發往西行,雖令人大感驚訝,也只能依著他的命令而行。

“遲早,會犯山賊眾怒的。”青慈咕咕噥噥的。

往西,是為眾醒,為延續她的壽命,山寨的一切他豈會珍惜。瘋狂的想要她伴他一生一世,寧願折壽,也要想盡辦法讓她長命百歲。

“大頭目對小姐真是好。”小埃不住的探窗往外瞧。

眾醒柔柔微笑。“別再叫他大頭目了,他答允下再當山賊了。”

“真的嗎?”小埃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眼睛瞪得大大的。“大頭…爺不當山賊了?咱們不必再回到那個山寨了嗎?”

“嗯,應是不會再回去了吧。”說什麼也要阻止他再回頭。

“真好,是為了小姐吧?”小埃眼笑眉笑的,開心的說道:“爺是為小姐不再當山賊了吧?他在為你積陰德呢。也許積了陰德,小姐就會福壽綿綿,你瞧小埃的名字就是爺取的,”見眾醒微感驚訝,她又說:“原本我不明白爺為何給我取蚌又土又難聽的名字,見了小姐之後,才發現是取自福壽綿綿,她希望小姐福壽不斷吧。真好,如果我也有遇上待我這樣好的男子,我一定非他不嫁了。”

“哈哈!”前頭駕馬車的青慈大笑兩聲,大聲說道:“要真有人這樣待你,那人必定是瞎了他的狗眼。”

“啐,連話也不說好聽點。”小埃皺起臉,眼光正要瞪向青慈,卻不由自主的瞧向青仁的背影。忽地,她臉一紅,吶吶地垂下頭。

眾醒沒發覺,她的眼光落在外頭騎馬的無赦。他怕她難受他一身的血腥味,便一整天騎馬。

又何嘗不知他的好呢。

他似是愛慘了她,即使她不明白為何他會愛她。她自知並非天仙絕色,一身病容讓她瞧起來像是短命鬼,時時身子骨貪病,有時得睡上大半天才能恢復元氣。這種的女人,他怎會喜歡?

“爺,黃昏了,下個城鎮怕趕不到。”青慈叫道。

“那就在此過夜吧,”無赦放慢速度,貼近馬車,關切間道:“眾醒,你可會不舒服?”

她露出淺淺的笑意,朝他說道:“我還捱得住。”心頭微微的發酸,酸得有些疼痛。為什麼呢?每每感受到他的柔情,除了不可思議外,就是莫名的心酸。

找了一處適合紮營的地方,他躍下了馬,來到馬車前撩開布幔,他伸手抱她下來,眉頭皺起,說道:“你的身子輕得像羽毛似的。”

“我若太重,怕也壓壞了你。”她笑道。

他怔了怔,看著她的笑容,顯得有些痴傻,舉抱著她久久不放下。

“怎…怎麼啦?”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

“不,只是少見你開懷的笑。”他將她放下地,雙手依然擱在她腰間。“你若開心的笑,我想對你身子骨也有好處。”

她淺淺一笑,眼神也柔了。“我要笑,也得要有原由,不然每個人都當我是瘋婆子呢。”

他張口欲言,小埃咳了兩聲。“小姐…我要怎麼下馬車?”

“啊…”差點忘了還有個可愛的小埃“無赦…”

無赦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讓青慈他們去做吧。”他拉著她走向樹畔。

小埃苦著臉,看著跳下馬車的青慈、青仁。要她跳下去,其實也行,只是會摔個狗吃屎而已,身上的衣服是小姐的白衣裁製的,是舊了點,但大小適合,不必再露手露腿,要是弄髒了…

“求我啊,求我啊。”青慈咧嘴笑道。“要求我,大爺我可以好心的抱你下來喔。”

小埃怒眼道:“要我求你,不如讓我撞牆吧。”

“撞牆?”青慈聳聳肩。“那,我也沒辦法了,你就坐在馬車上。青仁,我們去打點野食吧。”

“哇,等等…等等!我…我求你,青慈。”她叫道。

“青慈也是由你叫的嗎?大聲點,叫大爺。”

小埃的臉又青又白,瞄了眼事不關己的青仁,說道:“你當我自己不會跳嗎?”

“那你就跳啊,最好跌個狗吃屎,反正你瞧起來前胸平平,被壓扁了也瞧不出來。”

“你!”臉忽地脹紅了,想起那一夜她衣衫殘破,是青仁救她的,也…也該瞧見了她未發育的胸。

青慈瞧她真怒了,大嘆日氣。“好吧,好吧,我抱你下來吧,免得到時讓孫姑娘氣了;她一氣,頭子也不高興,我也跟著倒楣。不過你小心啊,別把你那個平扁的胸部貼到我身上,我會全身起疙瘩的。”

“我自己跳!”小埃薄怒,眼一閉,豁出性命的往下一跳。

“小心…哇,好痛!你怎麼這麼重啊!”青慈趴在地上叫道,他的背上坐了她。

她臉一紅,連忙跳起來。“對不起…”眼角又瞄了青仁一眼。

青慈眼尖,瞧見了她這一眼,再看看青仁的面無表情。他搔了搔頭,用力咳了咳。“青仁,咱們去打野食吧。”

“嗯。”

青慈忽向她惡笑一陣,搭起青仁的肩,大搖大擺的走去。

嗤的一聲,眾醒低笑。

“笑什麼?”無赦的目光盡放在她身上,見她笑了,目光也柔了。想要她到心痛,連情緒也跟著她打轉。

“我笑青慈真可愛。”

“青慈?”他眯起眼。

“你別誤會,我是笑年輕的孩子真好。”

“你還有許多日子要過,不也年輕得很?”遲疑了下,拉起她的手。“我這樣拉你,你會不舒服嗎?”

“不…”從他的手掌傅來了熱度,而他身上傳來了淡淡的血腥味,即使山野間有濃郁的草味,也覆蓋下住他身上的味道。

“我要你習慣我的氣味、我的存在。”他的語氣聽似平靜,卻掩下住他的霸道。他的個性向來是為所欲為慣了,脾氣也是不得他心即遷怒他人,而現在,對她是萬般的好,盼她能有一絲的愛他…不,他不要這麼一點點的愛,他要就要全部的她。

“痛…”他握疼了她的手,她的蛾眉蹙起,抬眼瞧他。“你大用力了。”他簾放開,被他抓的手己有淡淡的紅暈。

他懊惱道:“我並非有意要傷你。”

“你沒傷到我,只是用力了點而已。”她淡然笑道。

她的笑容安詳自在。他不愛看她這樣的笑,這種笑容彷彿超脫紅塵之外。他忍住未置一詞,牽著她走向林中深處。

“是…水聲?”她微微驚訝。

“這附近有湖,你可以趁著青慈打野食時,先清理你一身風塵。”他面不改色的說道。

“啊…”他想得倒周到。

他邪氣的眨眨眼。“沒人在附近,就算有,也不會有命看你。能看你身子的人只有我。”

她看了他一眼,再瞧瞧隨風浮動的湖面上遲疑了下,問道:“我洗澡時,你要做啥?”

“自然是當守門人。”

“男女授受不親,我瞧你還是先回去…”

他眯眼瞪著她。“你都是我的女人了,為什麼我不能在此?或者,你想趁機逃跑?”

“我能跑到哪兒?跑了兩步,就讓你給抓住了,既然如此,我還跑什麼。”

“只要你有想跑的心念…”

“我若想跑,當初又何必跟你上山。”她柔聲道,忽然察覺他患得患失的心情,她心有不忍,脫口問道:“為什麼會愛我呢?”似是愛得如痴如狂。

曾經聽過店家大哥提到斷指無赦之狠,怕是世間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了。相處的這段時日來,隱約可以感覺他可以對任何人殘忍,唯獨對她多了一分柔情。

時常可以發覺他眼底充滿激烈的感情,然而從他嘴裡吐出的話卻是極力的溫和,這也只有對她時才會有的奇景。

“因為,你是唯一一個救過我的人。”他答道,黑瞳浮現了激動。“這世上,只有你不曾嫌棄過我。”不曾用當他是妖孽的眼神看過他。

如果說,這世上還會有誰愛他的話,那也只有她了。

“會有很多人不嫌棄你的。”

“又要回到原點了嗎?我管旁人嫌不嫌棄我。你不曾嫌棄我、不曾敵視過我,就算我曾經雙手沾滿了血腥,你也不曾放棄過我,不是嗎?”他目不轉睛的望著她,口氣剛硬:“就算現在你放棄了我,你瞧我會不會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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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氣染上了雙眸,她撇過頭不敢瞧他,吶吶道:“我…我想清洗一下,你轉過身吧。”她放開了他的手,涉進湖裡。

湖水清清涼涼,沁透了她的心。不敢看他的臉,因為淚欲奪眶。為什麼會想哭?因為憐惜他的過去嗎?

他不曾有人疼愛過,所以造就了今日的他。如果當年她緊緊跟著他,會不會今天的無赦是另一番面貌?

心頭說不出的滋味,那股酸氣湧上胸口,又酸又難忍。湖裡是她的影子,夜色漸暗,只能瞧見自己迷惘的臉。

在迷惘什麼呢?不是想要拉他脫離充滿罪孽的生涯嗎?就算現在,心裡仍然堅定其意,盼他能早日擺脫罪惡,可是…為什麼每每瞧見他細心侍她,心頭酸楚便增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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