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歸去來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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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皓與安然似乎對熱情的人群早有預知,儘管他們很不情願,但還是難以控制地被一層又一層的人群緊緊包圍了,如果不是有工作人員的阻攔,他們兩個幾乎寸步難行。擠在最前面的當然是長槍短炮們,話筒和錄音筆也毫無懸念地戰勝了那些鮮花和尖叫,密密麻麻地聚在了兩個人的面前。

張辛月當仁不讓,纖弱的身體卻展示出巾幗不讓須眉的氣勢,或許也是借了點兒國家電視臺的光,她又是距離袁皓最近的一個。而當張辛月聊家常式的開口時,在場的記者不論男女似乎也都明白,想跟這個丫頭爭高下,沒門兒!

“你們倆怎麼出來這麼慢?給你們打電話也都關機……”張辛月有些焦急地問道。

“不好意思,一直在等行李……”袁皓明顯是在外交辭令,張辛月也是心知肚明。其實如果不是領導一再下達死命令,張辛月本不希望在這樣一個夜晚來“採訪”,或者說“堵截”這兩個人,尤其是袁皓。可張辛月現在又不能不硬著頭皮頂在前面,只要她慢了半步,明天的新聞和專題節目就得“開天窗”,身為國家電視臺的王牌體育節目,怎麼能沒有袁皓和安然的新聞!

張辛月知道袁皓和安然的心情很糟糕,因為她的心裡也很亂。過去的幾天裡發生了太多事情,足以讓這兩位看似飽經滄桑,實際上也只有二十六七歲的大男孩喘不過氣。前一刻他們還在享受成功的喜悅,後一刻就立刻跌入到不測的悲哀,好像漫步在太空的宇航員忽然摘掉了氧氣罩,立即變得胸悶、窒息。手持話筒的張辛月全然沒了往日的風采,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耗子對不起,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不想打擾你,過去的事就過去吧……”全然不顧跟在身後的攝像一個勁兒直跺腳:這張辛月在胡說些什麼!這樣的採訪怎麼播!

袁皓也是微微一愣,張辛月不是在採訪自己嗎,怎麼跟平時聊天一樣的語氣,還說什麼對不起之類的話。袁皓摘下了太陽鏡,奇怪地看著張辛月。而此時的張辛月似乎也發覺到自己的失態,但袁皓這樣看著自己,反而讓她驚慌失措,呆呆地舉著話筒,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與此同時,張辛月心裡有個聲音不斷地響起:壞了壞了,採訪搞砸了!

但這場面對於其他媒體記者來說確實天賜良機,難得“女一號”張辛月會NG,不抓住這個機會,太對不起“記者”二字了!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的男記者反應最快,趁著張辛月說不出話的瞬間,一個箭步上去卡住身位,瘦弱的張辛月就被擠在了身後。黑眼鏡分秒必爭,他知道只要他稍有遲疑,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就會失去。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錄音筆遞到袁皓身前:“袁皓,你和好兄弟項北反目成仇,對於他發生的事情你有何解釋?”

張辛月被擠開之後正要發作,卻忽然聽到了黑眼鏡的這句提問,急得都快哭了出來:“你怎麼能問這些!你還有沒有人性!”

果然,袁皓瞬間沉下了臉色,狠狠地瞪了黑眼鏡一眼,一言不發地向前走去。可黑眼鏡卻不依不饒:“袁皓請你不要迴避這個問題!項北在比賽之後……”黑眼鏡話音未落,安然憤怒的身影忽地攔在身前,一雙大手狠狠將他推了個踉蹌:“瞎說什麼呢你!”

多虧身後有下盤穩固的攝影師攔著,黑眼鏡才沒有摔倒。但黑眼鏡卻像一根橡皮條一樣韌勁兒十足,這一推也更加激起了黑眼鏡的“鬥志”:“安然請你也談一下你的看法。據我所知項北的女朋友曾經跟袁皓有過交往,那麼他們兩人會藉此機會複合嗎?”

安然勃然大怒,指著黑眼鏡正要破口大罵,餘光裡卻看到一隻拳頭從自己身後飛出,只聽得“砰”地一聲,再一瞧黑眼鏡已經捂著鼻子倒在地上,黑色的眼鏡框被打得四分五裂,好在鏡片只是裂開沒有破碎。那支惹人煩的金屬顏色錄音筆掉在地上,上面沾滿了鮮血。安然不用回頭就知道這是袁皓的傑作——兩人從小到大一起打過的架幾乎跟踢過的比賽一樣多,袁皓“穩、準、狠”的出拳特點他再熟悉不過了。看著黑眼鏡罵罵咧咧地倒在地上,安然隱隱覺得有些不妥,但心裡也不由得樂開了花——這種人活該!

袁皓問張辛月:“你沒事兒吧?”

張辛月搖了搖頭:“沒事兒,這種人見多了,我沒那麼嬌氣!”

袁皓點頭:“好。”說完竟從蜷縮在地上的黑眼鏡身上跨了過去,頭也不回地走了。

安然急忙對圍在身邊的粉絲們做了個抱歉的表情,緊追著袁皓去了。

粉絲們原本希望能夠用熱情的歡迎給旅歐歸來的偶像們提氣、加油,卻被這個橫裡殺出的黑眼鏡攪了局,不由得將怒氣發洩在黑眼鏡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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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什麼人呀,有沒有道德!”

“是人都不會問那種問題!”

“就想著掙錢去了,現在記者的素質怎麼這麼差!”

“怪不得人都說要‘防火防盜防記者!’”

“袁皓那一拳好帥哦!他要不踢球,改練散打也能行!”

張辛月聽著這群姑娘的議論紛紛,不由得苦笑起來,明天的報紙可有得看了。張辛月再也沒了心情做什麼新聞,這檔子事兒,誰愛報誰報去吧,拉著攝像離開。

而黑眼鏡卻強忍住疼痛爬了起來,在女粉絲們疾風暴雨般的聲討中揀起了錄音筆,嘴角咧開了一絲微笑。

+++++++++

第二天一早,地址是北京市龍潭湖路XX號的這幢小白樓前人頭攢動。其實這段時間國家隊正在上海備戰世界盃,中國足協的這座辦公樓已經清淨了好多天。但今天是國際足聯要求上報2002年韓日世界盃最終23人參賽名單的最後期限,被這個國家看成是世界盃希望之星的兩位海歸球員——袁皓與安然在頭一天晚上,準確地說是這一天的凌晨爆出了在首都國際機場毆打某報記者的醜聞,很多人都想知道,本已是鐵定入選的兩人會不會因為此事而產生變動。

可就在各路記者各顯神通,在龍潭湖路邊焦急地等待時,毆打記者事件的兩位主角卻悄然來到了龍潭湖路向北約三公里處的崇文門東大街,在路口的一家咖啡廳裡,袁皓將整個身體都埋進了寬大柔軟的沙發裡,一言不發地盯著窗外,而安然則淺淺地坐著,身體前傾,雙肘支在膝蓋上,低著頭在思考著什麼。

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走到他們面前,“啪”地一聲將一摞報紙摔在桌上,“說說吧你倆,剛一回來就鬧出這種事!全中國的球迷都拿你倆當救世主吶,你們就這表現?告訴你們,國家隊在上海備戰的名單是25人,加上你倆一共是27個!27個意味著什麼?得有4個人被刷掉!別以為你們是大牌,就一定能去踢世界盃了,還有一天,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袁皓仍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看著窗外,低聲嘟囔了一句:“不踢就不踢,誰稀罕!”

“你再說一遍?”中年男子剛剛坐下就又跳了起來咆哮道,“你敢再說一遍?我為了你們倆參加世界盃費勁了心思,你就給我這態度?才去歐洲踢了幾年球,你就目中無人了?”

袁皓縮了縮脖子,沒再吱聲。安然隨手翻了翻桌上的報紙,果然不出所料,每一份報紙的頭版都是關於昨天晚上機場打人的報道,大幅照片上黑眼鏡血肉模糊,沾了血的破碎眼鏡讓場面顯得更加悲壯,再看頭版標題,《袁皓安然暴力毆打記者》、《歐洲雙星球未踢拳先到》、《袁皓第一槍射向自己人》、《迴歸夜血濺機場》等等。安然不滿道:“陳指,你還不知道嗎,這些記者是誠心找事兒,他要是不提起小北,我們能這樣嘛!”

被安然稱作“陳指”的人,正是袁皓、安然和項北的啟蒙教練陳建民,曾經擔任市體校和某俱樂部的梯隊教練,年前才調到中國足協負責國家隊的相關工作。陳建民見安然仍像當年一樣叫他“陳指”,一時間思緒萬千,頹然地坐下點了一支煙,過了半晌才緩緩說道:“我又何嘗不想念小北……”陳建民勉強調整了自己的情緒,“我只希望你們倆順利融入隊伍……昨晚的熱身賽球隊0比1輸給埃因霍溫,咱們可是不缺少機會啊,可是後防不穩,進攻上又容易急躁,到了世界盃賽場上這樣可不成。這正你們倆一展身手的好機會,還好早上我給教練打了電話解釋過了,教練說這不影響你們倆的入選,他要我帶著你們立即到澳門報到,跟葡萄牙踢完熱身賽就直接飛韓國。我已經訂好了下午的機票,吃過午飯咱們就起程吧。”

陳建民一番用心良苦的語言讓兩人頗為感動,尤其是提到了項北,這讓袁皓與安然的眼框又變得通紅。可是聽到下午就要啟程飛赴澳門,袁皓卻猛地坐了起來:“陳指,這不成,咱改明天吧!”

“你說什麼?”陳建民雙目圓瞪,“這都火燒眉毛了,你還不著急!只剩半個月時間了,可你們還沒有跟球隊合練過。不行,一天都不能耽誤!”

“可我們只是想回體校再看一眼。”袁皓一步都不退讓。

“體校……”陳建民愣住了。很多年前的畫面在瞬間浮現在眼前,那時候他是體校的足球教練,而眼前的兩個人,還有那個項北,是他最得意的三名弟子。幾乎每次訓練過後,他都要給這三個孩子開小灶,單獨加練。項北的射門技巧,袁皓的盯人本事,還有安然的守門技術,都是在那個時候打下的根基。那時候全北京市的草坪都屈指可數,體校的場地也只是塊稍微平整的沙土地,兩邊各加上一個沒有球網的球門。每次訓練過後三個孩子都好像從泥坑裡爬出來似的,一身的泥土加汗水,陳建民總是戲稱這是“鋼筋混凝土”,標準的義大利足球風格。

“陳指,”安然的聲音將陳建民拉回現實,“您就讓我們去看看吧,不然我倆真的沒心思繼續踢球,我們保證……”

“別說了,”陳建民一揮手,“給你們一下午的時間。晚上還有一班飛澳門,不許遲到!”

++++++++

五月下旬的北京已然進入初夏,雖然早晚偶爾會有陣陣涼意傳來,但烈日當頭的時候卻又有些炎熱。袁皓和安然悠然地躺在樹蔭下面,當年在體校的時候這裡還是光禿禿的一片,如今竟然已經是綠樹成蔭。而在距離他們不遠處則有一片綠油油的草地,高高的、刷著褪色的藍色油漆的鐵絲網將這片草地緊緊圍了起來,鐵絲網的外圍是一圈兒高大的國槐,遠遠看去倒像是圍起了一個國槐築造的圍城。

袁皓與安然對這圈兒國槐是再熟悉不過了,小時候這裡到處都是光禿禿的一片——尤其是那片塵土飛揚的足球場,在毒辣的日頭照射下往往熱得發燙,那時候他們穿的是膠底足球鞋,像極了在火爐上烘烤的地瓜,外皮乾裂,裡面熟透。只有這圈兒國槐是他們的最愛,下午日頭偏西,國槐的樹蔭會蓋住半個球場,每到這個時候小隊員們就把什麼戰術什麼陣型都拋到九霄雲外,爭著搶著往樹蔭底下靠攏,於是就形成了也許是最為奇特的足球比賽場景:球場的一邊擠滿了雙方的球員,另一邊邊卻空空如也,任憑空擋再大,也絕不會有人向那邊傳上哪怕是一腳球。

如今那片黃土球場已經成了綠草茵茵,被國槐包圍的球場中不時傳來哨聲和陣陣吆喝聲。袁皓與安然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十幾個小隊員正分成兩組,一組穿著黑色的長袖運動服,另一組則在外面套上了黃色的訓練背心,激烈地進行分組對抗。不時會有隊員被鏟翻在地上,身體與草地的摩擦帶來了陣陣的疼痛,但孩子們的臉上卻洋溢著天真的笑容。

袁皓似乎看到了他們小時候的影子,那時候他們也是每天在這片場地上揮灑汗水,一直到黃昏的時候才背起書包依依不捨地回家。他們也有累到想要休息甚至是堅持不住的時候,但每次倒下去,陳指總會指著那片高大的國槐訓斥道,想到更好的場地上踢球嗎?想要成千上萬的球迷為你們歡呼嗎?給我爬起來,像個爺們兒那樣堅持下去,你們就行!那時候項北總是第一個從地上爬起來的人,所以陳指總是指著項北教育大夥:如果你們當中只有一個能踢出來的,一定是小北!而袁皓也總是望著項北的背影給自己鼓勁兒,小北能行,我也能行!

可如今最優秀的那個項北已經不能繼續,曾經立下豪言壯語的三個好兄弟,只剩下袁皓與安然兩個獨孤的身影。袁皓嘆了口氣:“如果小北沒出事兒,三個人一起去踢世界盃,該有多好!”可安然卻沒有回答——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傢伙竟然溜進了球場,安然抱起一個足球站在球門前,隔著鐵絲網朝袁皓喊道:“耗子,敢不敢賭一球!”

袁皓拋開一切心事:“來就來,誰怕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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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有點兒多了,所以拆成兩章發出。明天開始進入第一章,跟著我們的主人公一起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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