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暗塵驚,春光漸逐春風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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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見面三分情,木槿亦知許思顏性情中人,著實有幾分念舊心軟。不若先和許思顏離開,沈氏沒了指望,只怕招供得還快些。何況織布之死和沈氏之賤著實讓她心頭發堵,寧可先出去透口氣,由著明姑姑等設法審訊去。

正待起身先離去時,宮外忽有人急急通稟道:"太后駕到!"

木槿不覺挑眉,清泠泠的眸子迅速掃過沈南霜。

雖然沈南霜千方百計依附上了太后,可她原來畢竟是許思顏的人。

木槿不覺得憑她這幾個月的殷勤侍奉,就能讓太后徹頭徹腦地相信她,並願意為她與早已心生隔閡的養子進一步產生矛盾。

但太后還是來了。

木槿於德壽宮當眾指責太后偏幫柔妃、存不慈之心後,瑤光殿與德壽宮的矛盾便已放到明面,滿朝無人不知二人不睦。木槿寧可擔著不孝罵名,也不願前往德壽宮請安;慕容太后也從不踏足瑤光殿。

竟是老死不相往來的趨勢。

可居然為了眼前這個看似無足輕重的侍婢來了!

許思顏微一蹙眉,向木槿低低道:"走,迎接母后吧!"

木槿淡淡道:"自然是要恭迎大駕的!"

無論如何她還是兒媳,便是看在許思顏份上,也不可失了體統。

愈是前面怎樣婆媳不和,此刻愈要謙恭和順,方才不至於落人話柄,讓她一國之後的惡名太甚...

二人領著宮人迎出去時,慕容雪已行到階前,眼見木槿行禮,忙上前親手扶起,柔聲道:"皇后快免禮!皇后懷胎辛苦,一家人何必這許多虛禮?"

木槿忙含笑道謝:"謝母後!母後時時垂愛,處處體貼,一如往昔,木槿感念良深!"

許思顏瞅她一眼,忙將慕容雪引了進去,"母后請!"

慕容雪微笑,才一手握著許思顏,一手牽了木槿,緩緩踏入殿中。

她的身後,除了素常的隨侍,尚有兩名有年紀的比丘尼。木槿瞧著眼生,已不覺微微皺眉。

明姑姑等亦料著太后前來必與沈南霜有關,只恐報不了仇,釋不了恨,早趁著慕容雪過來前的片刻又將她狠揍一頓。沈南霜此刻便蜷在牆邊,披頭散髮,腫著臉痛苦地握著自己被踹斷的手。

慕容雪卻似根本不曾看到,接過侍女奉上來的茶,一邊喝著,一邊問木槿的起居飲食。

木槿侍立一邊,一一答了,又問母後安好。

慕容雪微笑道:"聽聞你有身孕,母後開懷得很,連往日失眠的症候都緩解許多。只是冬日裡時常咳嗽,怕病氣過給你,所以一直不曾過來瞧你。這幾日天氣回暖,又有樂壽堂、天清寺眾多師太替哀家祈福,連咳嗽的毛病也好了許多。"

許思顏笑道:"兒臣也尋了幾樣清肺止咳的絕佳良藥交到太醫院,令太醫參照母後症候配伍,聽聞也有些效用。母後不妨再服用幾日,說不準就去了病根了!"

慕容雪道:"哀家亦有此意。再加上函真師太、函風師太代為祝禱,大約真能應了昨日南霜請回來的那幅福壽圖,從此能福壽雙全吧!"

許思顏、木槿再未接她話頭,彼此對視一眼,便已猜知那兩名比丘尼的來歷,更知慕容雪終於轉向正題了。

果然,慕容雪已看向沈南霜,"對了,聽聞南霜似乎捲進了皇后親衛遇害的案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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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思顏恭謹道:"回母後,是有嫌疑。"

慕容雪便饒有興趣,"可否說給哀家聽聽?"

許思顏無奈,只得按明姑姑所說略略敘了一遍。

慕容雪聞言,無奈般搖了搖頭,柔聲道:"此事也太心急了些。若論此事,方才哀家也略略問過,沈南霜差不多將近酉正才出的宮,戌初一刻左右便已到了天清寺。從皇宮到天清寺本就需近一個時辰,她半個多時辰便到,想來是習武之人腳程比尋常人快的緣故。而織布遇害之處並不順道,若說先和什麼人合謀害了織布,再轉道折往天清寺,便是快馬也未必來得及。"

她轉頭看向那兩名比丘尼,"函真師太,函風師太,沈南霜是戌初到的天清寺吧?"

那邊比丘尼已慌忙稽首道:"回皇上、皇后,本寺每晚戌初做晚課,沈姑娘到時,我等剛頌完《彌陀經》和《懺悔文》,正頌到《心經》,算來正是戌初一刻鍾左右。沈姑娘虔心向佛,很懂規矩,當即便在一旁跪著聽經,直到亥時頌完《伽藍贊》才起身。隨即,沈姑娘又與貧尼談了半夜佛經,才和貧尼等取了福壽圖,在禪房住下。因記掛著回宮侍奉太后娘娘,她一早便已告辭而去,想來應該與布施主遇害之事無關。"

木槿點頭,轉頭吩咐道:"上茶!師太一氣說了這許多話,必定口渴。"

兩名比丘尼對視一眼,那函真已忙堆上笑來,說道:"貧尼一心向佛,不敢打誑語。"

木槿笑得愈發明媚而尖銳,"師太想哪裡去了?本宮賜茶而已,何嘗說師太打逛語了?莫非師太心裡腦裡想著的,只有誑語二字?"

函風忙道:"謝皇后賜茶!好在我等日夜頌經,倒也習慣了,不甚口渴!"

許思顏便微笑道:"聽聞二位師太常為母后頌經祈福,朕心甚慰。卻不知今日何以有空入宮?送那福壽圖嗎?"

函真嘴唇張了張,到底沒蠢到順口應下來。

若順口應了,豈不把沈南霜昨晚特特出宮去完成的重大任務給搶去了?

慕容雪已道:"福壽圖是南霜去取回來的,剛剛已經說過,難道思顏這一會兒竟忘了?這福壽圖是臨邛王妃和阿璃親繡的,難為她們一片心意,哀家特特才送了天清寺令眾師太加持祝禱。加持過便是佛家之物,只能掛正堂,南霜取回來,哀家因正堂原供奉著觀音像,恐擅動佛像會壞了正堂格局風水,故而又傳了兩名師太進宮,不想偏遇到了南霜這事。"

她抬眼,憐憫地看向角落裡的沈南霜。

沈南霜愈覺委屈,紅著眼圈嗚咽不已,"皇上,皇上要信我,我...我真的沒有藏起娘娘的簪子,更沒有殺害織布...若我有一字虛言,天打五雷轟,叫我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慕容雪便輕輕一笑,轉頭看向許思顏等人,"看來此事只是誤會啊!昨日南霜又不曾回紀府,簪子能往哪裡藏?天清寺的師太們自然是用不上的,宮裡的住處便是現在叫人去搜一遍也不難,但哀家估料著,以這孩子的品行,還不至於做出這麼不堪的事來。"

木槿坐於下首正喝著茶,聞聲一口茶噴出,竟嗆得咳嗽起來。

慕容雪神色不變,向她溫溫一笑,"皇后有異議?"

木槿忙立起身來,一邊咳,一邊笑道:"兒臣並無異議。兒臣只是忽想起皇上從前也說過,沈南霜勤謹細緻,可堪大用。看來母子連心,都想到一處去了呢?"

許思顏瞅著她,"木槿,若有不適,不妨去榻上躺著休息休息。"

慕容雪亦道:"思顏說的是。有孕在身之人最易多心多疑,偏又不宜傷心動氣。皇后還是保重龍胎最要緊,織布遇害和簪子遺失之事,想來思顏必定會派人徹查到底。"

木槿點頭,懶洋洋道:"既然知道了結果,傷心動氣也是無益,我自然會多多保重!"

她向慕容雪福側身行禮告退,明姑姑忙扶起她,一路幫她揉著背,輕聲道:"娘娘別急,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水落石出...

木槿冷銳如刀的眸子再次掃過沈南霜。

沈南霜正小心窺探她神情,與她四目相對,竟覺一道寒意陡地侵遍全身,一時如墮冰雪,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那邊慕容雪正向許思顏溫和說道:"思顏,咱們皇家即將誕育皇兒,正宜多多積德積福。且南霜是為哀家去佛門取福壽圖方引起誤會,若真的冤了她,恐怕有違天理人和..."

木槿回了臥房,卻不曾臥著。

緩緩走到琴案邊,玉白手指輕輕一勾,一縷輕而銳的琴音"嗡"地探出。

無韻無律,卻有股磅礴殺氣無聲透出,霎時充斥殿宇。

如煙、秋水等亦已隨她入內,見狀早已心驚膽戰。秋水低聲安慰道:"娘娘不用著急,皇上心中有數,再不會放過沈南霜那賤人!"

木槿微一闔眼,徐又睜開,眼底漸漸恢復清明如水。

她嘆道:"你們錯了!皇上必會妥協!"

秋水與如煙對視一眼,忙又勸道:"皇上到底念著母子之情,便是暫時放了沈南霜,也不過是看在太后面上罷了,絕不會是因為相信了她。"

"相信她?"木槿冷笑,"若皇上還敢相信她,這大吳的天下只怕有點險。"

她走到窗邊,抱了只暖爐在手,倚在榻上向外張望。

果然,片刻後,便見許思顏恭謹含笑頗有孝子風範地將慕容雪送出瑤光殿。

而慕容雪身畔,赫然隨著臉腫得跟豬頭似的沈南霜,無聲凝噎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分明在控訴著皇后的狠辣無情。

明姑姑嘖了一聲,"看這拿喬作勢的,若傳出去,不知以為咱們怎麼欺負她了!"

木槿道:"她愈可憐,我這皇后自然愈霸道,懷著五六個月的身孕也不肯安生,多心多疑為難她一個賢良人!"

明姑姑嘿然而笑,"她素日愛在涵元殿附近走動,又愛悄悄跟著皇后,咱們故意沒去阻攔,宮中早有些流言斐語,若再有幾個人出面證明她的確在皇后遺失簪子的地方出現過,憑誰都會多心多疑,被打個半死也是活該。"

木槿道:"憑空捏個莫須有的罪名給她,實非君子所為。"

明姑姑便猶豫,"這..."

木槿拈過瓜子,嗑了一粒,待唇齒間的清香散發開去,才眉眼一彎,閒閒地笑起來,"可我不是君子,我是女人。 最毒婦人心,她毒我更毒!呵,敢害我的織布,天王老子都保不了你!"

明姑姑皺眉,"可太后替她覓來人證,硬生生將她保住,我們恐怕不易下手。"

秋水冷笑,"怕甚?太后一天十二個時辰護著她不成?總有機會落單。到時咱們暗中安排人出手,還怕割不了她腦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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