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著意深,看卿談笑靖波瀾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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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思顏早知這丫頭不是善茬,卻再不料到她居然發作得這樣快,甚至連府門都沒進就先整治慕容依依,一時又是頭疼,又是欣慰,苦笑道:"你言之有理,不過..."

木槿搶過話頭道:"不過家下人等早已習慣了事事相煩慕容良娣,一時只怕不適應,依然只記得去找她,擾她靜養。周護衛,你帶兩個人留心些,若有主管或執事不知趣,敢不以良娣身體為重,還拿那些雜事去煩她的,一概拖角門鞭責五十,逐出太子府,聽到沒有!"

周少鋒聽得點到自己,不由大駭。

但他一路隨行,早知道這太子妃不但不是軟 子,而且是個絕對的硬釘子;不但得吳帝寵愛,如今太子都已開始神魂顛倒。

他若敢不應,回頭她隨便在吳帝或太子跟前進言幾句,這一輩子的前程便算完了;他若應了,以他太子近侍的身份,無疑說明這不僅是太子妃之意,更是太子之意...

他沒敢猶豫,悄悄瞥許思顏一眼,便俯首領命:"是,太子妃!"

利弊的權衡實在不需要考慮太多。

太子妃得罪不得;慕容良娣雖然也得罪不得,但他是太子的人,奉了太子妃之命行事,慕容良娣便是恨一時也恨不到他頭上。

何況太子現在便在跟前,他未阻止的話,也代表預設太子妃的話了?

木槿便對眼前這結果很滿意,和善地微笑道:"咦,大家怎麼還都站在外面?日頭怪大的,咱們快進府吧!張氏,快扶慕容良娣進去呀!丁總管,快遣人去傳太醫,傳最好的太醫,用最好的藥材,務必要讓慕容良娣儘快復原,免得太子憂慮,皇后懸心!"

對著顯而易見的府內權力更迭變換,丁壽額際手心盡是汗水,聽木槿吩咐,這才如夢初醒,連忙應了,急急令身邊可靠之人去傳太醫。

明姑姑隨在木槿身側,眼睛笑得跟老狐狸似的,話卻說得比木槿更要和善幾分:"對呀,有什麼缺的藥材,只管和咱們太子妃要。一切靜心調養要緊。算來良娣嫁入太子府已經九年了,至今未有所出,安知不是素日操心太過的緣故?或許靜養個一年半載,便能給皇上添個小皇孫呢!"

慕容依依給木槿突如其來的霹靂手段打了個措手不及,再不敢太過"病弱",本已在張氏的扶持下勉強站起,聽得明姑姑這話正中心病,如被人當胸擊了一拳,身體一晃差點又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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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思顏冷眼看著嫡妻立威,明知她自有打算,再不好阻止。

此時聽明姑姑提起慕容依依九年未有所出,他不由得心腸一軟,抬臂便去扶慕容依依,柔聲道:"依依,沒事吧!"

慕容依依有苦難言,嗚咽道:"依依沒事,太子剛剛回府,趕緊回房休息要緊。"

那樣賢惠地勸他離去,卻緊攥著許思顏的袖角,目光泫然,依依可人...

許思顏正想著要不要親送她回蟾月樓,再好生安撫她幾句時,木槿已頓了身向他笑道:"大郎,快走吧!大約李公公也快到了,咱們得趕緊商議樓大人的事兒。"

她說著,只伸手一拉,已拉過許思顏,徑自入府而去。

"太...太子!"

慕容依依手中袖角鬆脫,急要再去拽時,哪裡拽得住?

她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裡,耳邊卻依然在迴旋著木槿親熱的稱呼:"大郎..."

這幾年來,許思顏威權日重,雖對她寵愛依舊,但雷厲風行之際連她父親都暗生懼意,多少次提醒她,她的夫婿不僅是夫婿,更是太子,未來掌握天下人生死的一國儲君。

她需曲意奉承,她需媚言承歡,她需收斂住所有貴家千金的驕狂任性,察顏觀色做他賢惠得力的助手,以期未來是他最得寵的愛妃,甚至皇后...

她不記得她已經多少年沒喊他表弟或思顏表弟了,正如他也已不知多少年沒喊她表姐一樣。

說的好聽是良娣,是側妃。

其實不過是妾,無法堂堂正正和他並肩而立的卑微的妾,沒有資格再擺出表姐風範的妾。

而現在,另一個女子卻那樣坦然地喚太子"大郎",比表姐表弟什麼的親切百倍的"大郎"...

她的胸口悶疼,陣陣地血氣上湧,眼前天旋地轉,若非張氏哭叫著緊緊扯住,險些再次栽倒在地。

這一次的"病弱",貨真價實。

沈南霜上前扶了一把,眼底有兔死狐悲般的同情,低低道:"太子妃...今日不同往昔了!良娣多保重!"

太子妃今日不同往昔...

慕容氏消息靈通,慕容依依自然也早已聽到了一些關於太子妃夫婦的傳聞。

說太子妃往日不過韜光養晦,實則精明機警;說太子妃與太子不似從前那樣如同陌路;說他們已是真正的夫妻,兩情款洽...

慕容家接連有人捲入謀逆案中,她本打算隱忍不發,待事情過去後,再和父親、姑姑商量怎樣對付這頭披著羊皮的狐狸。

可如今算什麼?

剛剛見面,她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便已一敗塗地。

一敗塗地...

管事和侍從們悄無聲息地從她跟前走過,甚至不敢多看她一眼。

彷彿她在一炷香時間裡,由天仙變作了瘟神,沾都沾不得。

張氏抱住她,在後嗚咽道:"良娣,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得儘快去求皇后,讓皇后做主啊!"

她的聲音不敢高,牙縫裡擠著毒蛇吐信般的嘶嘶低響:"小賤人欺人太甚,我便不信,皇后容得了她!"

只是待她走得稍遠,看她在乳母丫鬟們扶持下如風中落葉般的蕭索身影,神色都開始有些異樣。

無人不知太子盛寵慕容良娣。

俗有雲,小勝勝新婚。此時正該互訴衷腸兩相繾綣之時,她卻在太子的預設下,被太子妃捋奪掌管內務之權。

並且,憑她怎樣病弱無力,太子都沒有相伴安慰,甚至輕易便被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太子妃叫走了。

一陣秋風吹來,有泛黃的梧葉飄下,隱隱伴著哪位老僕悠長的嘆息。

"這太子府,變天了!"

不知多久沒踏足鳳儀院的許思顏,被木槿一徑拉入了鳳儀院。

木槿愜意地喝著秋水奉上的茶,嗅著如煙燻起的龍腦香,見許思顏四下打量,才記起這裡是自己的地盤。

雖然同在太子府裡,對於許思顏來說,卻是個絕對陌生的地方。

她吐吐舌,將自己的茶盞遞給他,環過他的腰輕笑道:"大狼,你看我這裡住著可舒服?"

這鳳儀院是她嫁過來前,吳帝許知言親自過來挑的院落,自然寬敞華麗,清雅不俗,加上她自己嫁妝豐厚,明姑姑、青樺等閒來無事只想著怎樣讓公主過得更舒適些,於是一應陳設無不美侖美奐,極盡奢華,便是許思顏自己的臥房也有所不及。

許思顏正渴,遂喝兩口木槿喝過的茶,眼光瞥過窗外,已帶過促狹笑意,"也不一定。每日裡推窗便見院裡那兩叢呆呆醜醜的木槿花,多掃興!"

木槿怫然不悅,"嗯,木槿呆呆醜醜,於是你每日裡陪你的依依動人、姍姍可人看牡丹芍藥去!"

許思顏握住她的手,輕笑道:"我是說,我素常住在書房的時候多。"

木槿靜了半晌,說道:"你在書房裡找美人侍寢的時候也多。"

許思顏愕然,眼見她似要抽出自己手來,連忙握緊了,笑道:"我是說,我忙起來時,連自己臥房也常十天半個月不住的。除了宮裡,便是書房裡,總有忙不完的事。我看你也閒著無事,不如時常去書房陪我?我那裡地方也大,夜間也盡可也睡在那裡。"

木槿不屑道:"什麼髒的臭的女人都睡過的地方,叫我睡?不然你天天忙你的去,我依然去宮裡陪父皇下棋說話兒。"

許思顏早知她要強,再見識她今日手段,曉得今後自己後院不會那麼太平了,便覺有些頭疼;再往深處思量,品出其中酸溜溜的醋意,卻又覺得欣喜。

他笑道:"嗯,我忙完了,也去陪父皇下棋說話兒,一家子聚在一處,多熱鬧!"

兩人正說笑時,那邊秋水過來稟道:"太子,太子妃,宮裡的李公公來了!"

話未了,李隨已在兩名小太監陪同下緩步踏了進來,躬著身子笑道:"太子、太子妃可回來了!皇上真真牽掛了許多日子了!"

他說著,上前要行大禮時,許思顏已急叫人扶住賜了座,木槿早令人奉了上好的清茶來,笑道:"有些日子沒見,李公公倒是愈發精神了!"

李隨是當年跟著景和帝的心腹,當今的吳帝許知言也是他看著長大的。

如今年老,許知言本讓他呆在宮中頤養天年,但李隨是個歇不下來的,依然只在許知言跟前侍奉。許知言少了他也覺諸多不便,遂由著他呆在身畔,卻免了他在跟前立規矩,連見了尋常王公大臣都不必行禮。

許思顏、木槿久知他與旁人不同,故對其向來敬重有加。

李隨坐了,笑道:"這太子府老奴也來了許多次了,只想著到書房見太子,不想太子卻來了鳳儀院。"

外面引他來的侍從已不勝惶恐,只在檻外請罪道:"小人一時沒打聽清楚,小人之過..."

李隨擺手道:"不妨不妨,原是老奴聽說太子回來,腿腳跑得快,只顧往書房跑了!從今後...倒也記得要常來鳳儀院瞧瞧。"

他的眼角笑得皺紋堆起,如打著旋兒的菊花,渾濁的眼睛打量著他們,已是說不出的欣慰。

木槿便有些臉紅,忙岔開話頭:"父皇近來睡得可還好?"

李隨道:"還是那樣。昨夜聽說你們快回來了,倒是睡得還好,只是一早便醒了,這回兒大約還在補眠呢!我聽得太子傳話要見老奴,便趁了這時候急急過來了!"

許思顏點頭,"李公公應該知道我為何匆匆請你過來吧?"

李隨恭聲道:"成衛尉先行到京,已和老奴說了。應該是為樓大人之事吧?太子請放心,樓大人被押在大理寺,但成衛尉已拿太子的名帖前去招呼過,應該不至於太受委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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