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屬東島市的老工業區域，這裡有不少廢棄的廠房，因諸多遺留問題而閒置，久而久之，四處雜草叢生，人跡罕至，成為吸毒者及賭徒的安樂窩。但是，兩個月前，所有的吸毒者及賭徒都從這裡銷聲匿跡了。

他們離開原因很簡單，因為這裡入住了一批更為兇悍狠厲的角sè。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但這些人來到東島市後，便以雷霆萬鈞之勢拔除了黑道老大龍一的勢力，並降伏其餘另個黑道幫派。

短短一兩個月之間，城南成為了令黑道中人聞名sè變的區域。

當我與龍一、飄趕到城南時，這裡的天空如同被yīn翳籠罩，大街小巷靜得可怕，除了偶爾見到幾隻驚慌失措的老鼠外，沒有一點生氣。

但我卻已聽到了刀風、槍嘯、劍氣！

我的身法陡然加速，越過重樓，閃入一條小巷裡。探出頭來，向前面望去，記憶中，眼前應是一塊雜草叢生的空地，到處堆積著廢鐵。現在，雜草卻已被清理，廢鐵也消失無蹤，代之是一個由千百人組成的陣式。

被困陣中的只有一人。

那人雖然孤身奮戰，卻有萬夫莫敵之勢。

——萬人敵！

在千百條黑洞洞的槍口下，萬人敵身形騰挪閃躍，迅如疾風。與他對敵的是兩名身材魁梧的黑衣漢子，身法敏捷，堪稱高手中的高手。兩人雖然聯手對敵，萬人敵卻仍未落下風，只不過他的刀、槍、劍、戟四大神兵之中，他已用上了劍。

我曾與萬人敵交手，深知他的四大神兵，一件比一件利害，當時，他只是為了試探我的武功，是以未盡全力，卻已令我窮於應付。

倘若與他以生死相拼，我實無半分勝算。

以萬人敵的武功，那兩人居然與他打成平手，舍卓東來身邊的“死亡戰士”其誰？

萬人敵劍風呼嘯，劍氣迷離，他的身影已消失在漫天的劍影中。

兩名“死亡戰士”的武功的確高明得匪夷所思，一招一式，快如閃電。進退之間，飄忽如風。

想不到機器人的武功也可以練到這種境界。

“他們格鬥的招式都是透過嚴格地計算和設計，根本是無懈可擊。”飄悄然出現在我身後，惟不見龍一的蹤影。他的功力，較之我與飄的確差了一大截了。

我蹙著眉頭，道：“這跟打電玩有何區別！”少年的時候，我曾一度迷上電玩，卻沒有一次真正地贏過。

人怎麼能與電腦鬥呢？

“機器總是人類研製，未必能真正地戰勝人類！”飄看透了我的心思。

我這才記起，她的武功招式也是經過電腦設計，只不過，她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所有的技能都需要學習，而“死亡戰士”是機器，靠智慧晶片就行了。

顯然，這些機器人的搏鬥技能較之飄又略高出一籌。

我點點頭，道：“萬人敵告訴過我，他曾擊殺一名卓東來的‘死亡戰士’。他的四大神兵之中，戟才是真正的殺著，這兩名死亡戰士未必是他的對手。”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身後傳來。

“十一娘在哪裡？”龍一揮汗如雨，匆匆趕至。

以他黑道魁首的身份，若非為了心愛之人，絕不會如此落得如此狼狽。

我道：“一哥不用擔心，卓東來未見到我們，十一娘與小秋等人就一定沒事！不過，現在是敵眾我寡，不用卓東來親自出手，只須他身邊的幾名‘死亡戰士’，就可以將我們置之死地。因此，我們暫時還不能輕舉妄動，只有等巫神前輩前來，我們或許有幾分勝算。”

其實，勝負的關鍵並非巫神，而是殭屍之王。

巫神是否能再次降伏她這位“夫君”呢？

“方醫生，既然來了，何不出來一敘？”一個又尖又細的聲音忽在我耳邊響起。

我舉目四顧，卻不見半條人影。

“方兄弟，你在找什麼？”龍一問。

我狐疑道：“有人在對我講話！”

龍一與飄臉上現出驚異之sè。龍一道：“為什麼我們聽不見？”

我蹙了蹙眉，若有所思地道，“武學中，有門叫做‘傳音入密’的功夫？”

“我也在電視裡見過，難道有高人與龍兄弟說話？”龍一駭然道。

“若是真的有高人，這位高人一定就是卓東來了！”我苦笑道。

“哈哈哈！”一陣狂笑聲又在耳邊響起，“方醫生果然神機妙算，竟然猜出是本座。只不過你們既然敢與本座作對，又何必躲躲藏藏呢？本座答應你們，絕對給你們公平決鬥的機會！”

“他媽的，卓東來，龍某怕你就不來了！”這一次，龍一顯然也聽見卓東來的聲音，一個箭步衝出小巷。

我與飄急忙緊跟而上。

“呼呼呼！”

人影急掠，無數黑洞洞的槍口已瞄準我們。

“放他們過來！”卓東來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對面樓頂，四名黑衣大漢在他身後並肩而立，正是四名“死亡戰士”。

我從容笑道：“局長先生，我們又見面了！”舉足往前行去。

這時候，場中異變驟生。

萬人敵劍芒陡漲，頓將兩名“死亡戰士”籠罩劍光之下，由此可見，適才他並未盡全力。

此人的武功，委實深不可測！

“錚！錚！”

兩聲銳響，場中勝負立辨！

萬人敵挾著一抹耀眼的劍芒破空直上。

兩名“死亡戰士”的身形分別往左右旋出，一條斷臂高高拋起，卻未見鮮血飛濺。

萬人敵的身形在空中一折，飄落我身旁。落地時，右膝一曲，以劍拄地，顯然受了不輕的內傷。

我的目光犀利，早已將場中變化盡收眼裡。原來，萬人敵以背部硬生生地接了“死亡戰士”一拳一掌，利用這個間隙，揮劍斬斷一死亡戰士的一條手臂，削去另一名“死亡戰士”的半邊臉孔。

這一招雖然並非上策，卻不失為破解“死亡戰士”的武功之妙法。要知道與這兩名兇悍的機器人相鬥，無論你的招式多麼利害，對方都能及時地以最佳的守式應付；反之，倘若自己稍露硬綻，兩名機器人必定會乘虛而入。

萬人敵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深知繼續纏鬥下去，不過是徒耗內力，不如來一招引君入甕，拼著自己受點內傷，傷敵於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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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串稀落的掌聲響起。

“好劍法！zhōng nán hǎi保鏢之名，果然名無虛傳！”卓東來意態悠閒地撫掌笑道，絲毫不因自己手下落敗而惱怒。

萬人敵緩緩挺直身子，臉上血sè褪盡，淡然道：“局長謬讚了！”說完，合上雙瞼，閉目養神，對旁邊一切置之不理。

我知道他正以最快的速度運功療傷，準備著迎接下一場惡戰，也不再打撓他，長笑道：“明人不說暗話，局長位高權重，過的本是錦衣玉食的rì子，較之我們這些尋常百姓勝逾千百倍，方卓不明白，為何你還不知足呢？”

卓東來昂首而笑，目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道：“世間之事，只有不同立場，無絕對的對錯，我們只是處在同的角度而已。這些事，或許你們將來會明白，但現在絕不是適當的時機。”

龍一大步上前，厲聲喝道：“強辭奪理！姓卓的，倒底將我的兄弟怎麼樣了？”

卓東來目中jīng芒一閃，嘿然道：“龍老大？”

龍一腰背一挺，大聲道：“不錯，正是龍某。”

卓東來柔聲笑道：“本座對龍老大仰慕久矣，今rì拜睹芝顏，幸何如之？其實，要本座放了你的兄弟又有何難？但你須得答應本座一個條件！”雙掌連拍兩記，自身後轉出數人，為首是一體態婀娜的女人，一身黑衣，正是這些rì子以來遍尋不著的水柔；水柔後面跟著川島和幾名大漢，分別押解十一娘、葉小秋、暴龍等人。

水柔卻無視我犀利的目光，面無表情地目視前方。

這種女人，根本不曾將個人的感情放在心上，那怕是我這個曾與她共度一個**的男人。

“十一娘！”龍一大聲叫道。

“一哥……”十一娘等人看見我們，又驚又喜，但身子受制於人，根本無法動彈分毫。

龍一喝道：“卓東來，放了他們！”

卓東來笑道：“龍老大打算答應本座的條件了？”

龍一臉sè一變，哼道：“你想怎樣？”

卓東來絲條慢理地道：“其實，本座的條件很簡單，只要龍老大帶領手下三千兄弟投靠本座，本座決對不會虧待你們。時間不多了，你要想清楚！”

“局長何必強人所難呢？這些兄弟未受過絲毫軍事訓練，縱然全部交由閣下指揮，也未必能幫你打天下！”我沉聲道。

卓東來縱聲笑道：“方先生不用擔心，本座要做的事，沒有做不了。各位都是罕見的人才，倘若能投在本座麾下，共謀大業，他rì的成就定然不可限量。”

我淡然道：“我們兄弟都是平凡之人，做不來什麼大事。不過，方卓倒要向局長討一樣東西。”說到這裡，眼角餘光瞥向旁邊的水柔，後者仍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使我對她感到徹底的失望。

卓東來臉sè一沉，冷哼道：“你想要回‘元胎’？真是自不量力！”目光一轉，又悠悠道：“龍老大，你考慮得怎樣了？”

龍一喝道：“頭可斷，血可流，要龍某交出三千名弟兄，簡直是痴心妄想！”

卓東來冷哂道：“龍老大果然有骨氣！來人，讓龍一的頭腦再清醒一下！”

“是！”川島應了一聲，右臂一揮，一柄短匕已沒入暴龍胸膛。暴龍口中發出一陣短促的慘叫，手足漸漸停止了抽搐。

“暴龍！”龍一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吼叫，奔上兩步，立時被幾名持槍的壯漢擋住去路。

卓東來微眯著雙眼，悠然笑道：“本座的耐心有限得很，龍老大，你想清楚沒有？”

“你……你這個魔頭……”龍一雙膝一軟，跌坐在地上。

“要不要本痤教人將你女人一張細皮嫩肉的臉旦劃破？”卓東來吃吃笑道。

“不要！”龍一聲竭斯底裡地大叫道。

“哦？”卓東來故作訝然。

龍一顫聲道：“好，我……答應你……”

此言一出，我心中一震，萬人敵也睜開了雙眼，目中jīng芒畢shè。

“一哥，不要……”十一娘的聲音突然響起。

龍一竭力自地面爬起，口中喃喃自語：“不要！十一娘，我不要你有事，我不要你有事……”揚起頭來，又厲聲喝道：“卓東來，你放了十一娘，快放了她！”

“好，果然有情有義！”卓東來撫掌笑道，“英雄難過美人關，本座當真沒有看錯龍老大，哈哈！”

“不要，一哥，我不要你為我這樣做！我不配……”十一娘嘶聲叫道。

“十一娘！”龍一虎目之中，淚花湧動。

十一娘猛力搖晃著頭，淚眼朦朧，顫聲道：“我不配你對我這麼好，我不配……你知不知道，當年你被‘七匹狼’伏擊，是誰出賣了你？是我，那個人就是我。哈哈，是我害了你，一哥，我不配做你的女人，我不配……”她終於說出了這個秘密。

不料，龍一臉上未見絲毫驚異之sè，大聲說道：“我知道，被‘七匹狼’伏擊那一天，我就知道了這件事。一直以來，我並沒有怪過你，你是我龍一的女人，以前是，以後也是，沒有人可以替代！”

我心中一震，不能置信地望著龍一。

這個霸氣十足的黑道魁首，愛一個女人，竟然愛得如此之深。這些年來，他內心深藏著這個秘密，又承受了多少難以言喻的痛苦？

“我不須要你為我這麼做，一哥……我不要你因為我，有違江湖道義！”十一娘聲淚俱下。

我的目光不禁又落在水柔臉上，這個曾經欺騙過我的女人，假如心生悔意，我是否又能原諒她呢？後者卻仰望長空，我無法窺測她的內心。

“十一娘，我不會放棄任何救你的機會！”龍一揮舞著雙臂，激動地叫喊，“卓東來，你放了她！放了她！”

卓東來笑道：“好，本座答應你。不過，你要先將三千兄弟帶到本座的地方，本座才能放人！”

龍一大聲道：“我會帶我的兄弟來的，但是，十一娘如果少了一根頭髮，龍某絕不會放過你！”說完，轉身離去。

“一哥！”我忍不住叫住他。

龍一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嘆道：“對不起，方兄弟，答應你的事情，不能夠做到！”

我點點頭，道：“我明白！”

萬人敵喝道：“為一個女人，值得麼？”

龍一搖搖頭，道：“值，當然值，哈哈……”舉足往遠處走去。

“一哥，我對不起你……”

一聲淒厲的慘叫傳自對面樓頂。

我心中一震，尋聲望去，但見十一娘在兩名壯漢的挾持下，口中鮮血狂湧，面露痛苦之sè。

所有人都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為了深愛著的男人，她寧願咬舌自盡。

十一娘的xìng情竟剛烈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