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光網之間，神情凝重的教皇久久不語。

而最初亮起的那顆魔晶已是黯淡無光。在它之旁的另一顆魔晶，緊接著爆出異常眩目的光華，隨即灰暗下去，彷彿所有的光輝都已在剛才那一瞬用盡了。

伊索爾德，這兩顆魔晶所代表的人，已經死在了遙遠的地方，而緊挨著它們的另三顆魔晶，也是明滅不定，顯然也都處於危急之中，隨時可能死亡。

伊索爾德低聲喚“陛下。”

教皇搖了搖頭，眉宇間有些憤怒與困擾。

兩個魔法師受偷襲而死的那一刻，強烈的波動，透過魔法陣傳送到他心中，他即刻全神凝注到發生巨變的那一處，本來千萬道若隱若現的微弱聯絡，變成了只單對某一處的關注。透過未死的另外三個人，教皇可以看到他們所看到的，聽到他們所聽到的，感受他們所感受的一切。

沒有東方的影子，卻是另一支利**燻心的隊伍，居然膽大包天到****搶功。

偏偏他身為教皇。此刻竟只能眼睜睜看著為神殿效死的人，被那幫卑**的傢伙，一個個殺死，而不能援手。

千萬人合力一擊，固然驚天動地，但這力量，也不是這區區魔法陣可以承受得了的。一擊之後，整個魔法陣就會崩毀，再沒有機會出手第二次了。

這力量，不可能**費在幾個小人物身上。

“陛下。”伊索爾德已是第二次呼喚了。

教皇神**微動，沒有理會他，卻反而微微閉上了眼。

他的眼與耳，都在很遠很遠的一座高山上，密林中。

戰局再變，忽如其來的第三方人馬令教皇的眉峰微微蹙起。這也巧得過了。

教皇藉著倖存的兩個法師一名騎士的眼，打量著四下。

突如其他的那批人，在教皇看來，本領也不過平平，身手動作，都沒可疑的，只是……

穿過遙遠的距離，透過旁人的軀**，教皇的目光，向四周打量，遠處一個悠然而立的人影，令他心中莫名地一跳。

看那人站立的方向，應該是和第三批人一起的。或者就是個首領，指揮著下屬戰鬥，而冷眼觀陣。

教皇藉助別人的目光看出去，別人的視力極限對他也是有效的。遠處的的人，面容也看不清楚。只是刀光劍影，殺戮戰場之外，那個人悠閒從容，漫然而立的身姿，彷彿可以同他心中已想過千百次的某個人，合於一處。

雖然他從沒有見過那個人，但那個人的資料他看過千千萬萬，那個人的名字，他心中口中，都已念過無數次，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在心中勾勒出那人的形象。

他，那人也許有無數面貌，也許可以化身千萬，目前所知的幾個容顏，絕不僅僅只是那人的全部。

然而，教皇始終堅信著。只要有機會看到他，就一定可以認出他。

他們這種凌駕於一切凡俗力量之上的超級強者，本身就是絕世的神兵，遇到同類之時，自會嗆然長鳴。

然而，隔著漫長的空間，用別人的眼看去，感覺畢竟弱了許多。

那麼，這個人，是他嗎？

雷霆一擊，可弒神，可除魔，卻只有一次機會。

不得，不起！

潛心凝神，教皇的意志穿越千里，直抵另一個人的心間。

那唯一沒有受傷的火系法師，毫不猶豫地施展出火海燎原。

以他為中心，火焰速度奇快地向四面八方燃燒而去，

所有參戰者都驚訝無比。

連遙遙看戲的東方，亦覺莫名其妙。

這種沒有任何死角的大範圍攻擊，無疑是非常可怕，非常強大的，但因為火焰燃燒的範圍太大了，相對來說，火焰的殺傷力，就會減弱到一個極低的程度，如果沒有足夠的魔法保持火焰威力，這個魔法除了把累倒下，就沒有別的用處了。

火海燎原？九級以下的法師。根本想都不要去想了。

而這個法師，最多也就七級吧？無不少字

火海所過之外，戰鬥著的人們，也就是揮揮武器，幾道鬥氣，靠近他們的火焰就即刻熄滅了，甚至連他們彼此**戰的動作，都沒有停頓下來。

東方站得雖遠，大火也很快燃到了他的腳下。

這種火，就是放著不理，最多也就是燒壞**子，腳上留幾個較深的燙傷而已。對冒險者來說，這種傷害簡直不值一提。

東方隨意抬腳一跺，不大不小的力量，正好讓他周圍一尺之內，所有的火焰盡熄，大火從他身旁燒，一直到了他身後五六丈，才沒有再向外擴充套件。

那個火系魔法師，施完這個毫無用處白費力的大型魔法後，力量用盡，身子搖搖**墜，再也無法支援同伴了。

唯一一個能和強敵近戰的騎士。缺少了他的魔法幫助，立時支持不住，在三?*煺街忻闈坑Ω都剛校液粢簧話ㄒ煉髟諛詰娜Ы＃黃鶇討小?br/>

他負痛倒地，瀕死前，仰天慘呼了一聲陛下！”

教皇微微一震，那一聲呼喚，這麼清晰地響在心頭。

說不盡的疑問，憤怒。痛楚，不解和不甘。

偉大的陛下，神明的人間代行者，為眼看著我們這些謙卑的僕人，遭受殺戮而不顧。

為神罰的雷霆遲遲不肯落下，為要讓我們在生死之間，耗盡最後的魔力，去做完全無用的事？

為，為，為？

因為必須要試探，必須要確定，僅此而已。

教皇在心中冷漠地回答，只是千里之外的人，已經也聽不到了。

如果四周還有其他人隱藏，大範圍的魔法，可以把人**出來。還能試試那個可疑之人的力量。

可惜，那人用的竟然是鬥氣，當魔力和鬥氣相碰撞時，教皇甚至可以清晰地感應到每一次波動。

而根據他們所掌握的，可靠的資料，東方，應該是不會鬥氣的，而且，他甚至學不了鬥氣。這個人，居然不是他！

可心中那種奇異的悚動，又是為何而來。

他凝聚全部的心神，隔著無限虛空，深深凝視那遠處的身影。

那人所展現出來的鬥氣並不強，但對力量的掌控，無比精準微妙，就是高階的強者，也未必比得了。

那人只是閒適地站在那裡，看起來，姿態安詳隨意，但只有教皇這種等級的強者，才可以感覺得到，哪怕是最平凡的動作姿態。都與這天和地，這空氣和山風相楔合。

這種微妙的感覺，只可意會，不能言傳，實力達到了某種境界，就自然而然而以感覺得到。

真正的最強者，千錘百煉而出，哪怕是一舉手，一投足，甚至一轉頭，一展眉，都幾乎是天人合一般，順應著自然之道的。

是他嗎？是他嗎？

教皇平靜的面容下，是激湧掙扎的心緒起伏。

若出此一擊，卻不是他，白白賠上這麼巨大的損失。

若是他，卻未出一擊，輕輕過這個大敵，將來後患無窮。

他這裡糾結難定，伊索爾德在旁侍立著，眼睜睜看著剩下三顆魔晶，一顆，又一顆，都在巨閃之後，黯淡下來，第三顆光芒也明滅不定，隨時會完全幻滅，不覺大急。

“陛下。”

“陛下。”千里之外的高山上，有人憤而高呼。

此時，場中大戰已止，拼死作戰的騎士死了，最早偷襲的那批人死了，一旁帶傷苦戰的水系法師也被當面扔的飛劍給釘死在地上，伊恩等幾個人雖然最後取勝，卻也一身是傷。

遠處，那個持斧巨漢情況不對想跑，被亞歷克拼命纏著，脫身不得。即然已經出手搶功，就一定要斬盡殺絕，絕不能讓一個活口逃走的。

伊恩**沉著臉，看著唯一還活著的那個力歇筋疲，一個魔法也發不出的火系魔法師，拖著劍，慢慢地**近。

那魔法師怔怔望著滿身是血，持劍迫來的死神，怔怔望著，一個個倒在血泊中的同伴，忽得仰頭高呼陛下，陛下，陛下！”

他放棄了戰鬥，放棄了逃跑，他只是一聲又一聲地嘶喊，那麼用力，那麼絕望，那麼多的憤怒，那麼多的哀求……

伊恩一怔，又是喊陛下？意思？

遠處的東方神情微微一動？

這是第二個死前喊陛下的了？

能夠稱陛下的，除了國王之外，似乎還有教皇啊。

“陛下，陛下！”

一聲又一聲絕望的呼號，就這麼響在教皇心底。

他們願意為神的榮光而死，為剷除神殿的敵人而死，但是，無論如何不甘心，就這樣，不明不白，死在那種人手裡。

可是，教皇仍然無法決定，要不要動手。

這場戰鬥，動靜已經鬧得太大了，無數的****，無數個民間的隊伍，都會向那邊進發，

一旦把這強大的力量引發，十里之內，夷為平地，數萬軍民，無一生存。

但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人，到底是不是東方。

意識相連處，他用瀕死者的目光，看到伊恩殺意中，略帶不解與遲疑的面容。他用將死人的雙耳，聽到一聲又一聲的**促。

“快點，伊恩，別管他叫，事情到了這一步，只能殺到底了。”

“蘭蒂絲，別愣著，那幾個逃犯都快跑沒影了，你還不追上去，可別讓我們白忙一場。”

到處都是烈火和鮮血的世界中，一個輕靈的身影躍起，飛一般向遠處追去。

伊恩已經欺到了眼前，帶血的劍尖揚起。

殺，還是不殺。

若是不殺，白白過那個可疑的人。

若是不殺，在場最後一個與魔法陣精神相連的人就將死去，到那時，就算他想殺，也殺不了了。

可要是殺了……

意識深處，冰冷的寶劍惡狠狠地落下。

教皇倏然一揚眉，整個魔法陣忽亮起耀目的光芒，無數流光在每一顆魔晶，每一條光線上閃爍流轉。

伊索爾德低低哼了一聲，微微一晃。

他也是那千萬顆魔晶中的一點，此刻感覺**內力量急速地流失，身子一軟，眼前一花，便坐了下來。

待回覆精神時，所有的光芒，已凝聚在同一點，燦然綻開。

伊恩一劍揮下，卻見離他只有一步之遙的魔法師，臉**忽然變了，似乎是極大的驚與喜，讓他忽得張大了眼睛，張開了嘴，彷彿是要大笑，然而，連一個笑聲還來不及發出，千萬道光輝，就從他的嘴裡，眼中，耳朵，鼻子，所有的臉部孔洞中**出來。

伊恩心中一凜，隱隱感覺到似乎犯了某個至大的誤，也引來了某種至恐怖的災難。

他身不由己後退一步，脫口說光系魔法。”

而眼前的人，整張臉都似在千萬道光中消融了，無數個孔洞中，**出無數光柱，然後是身**也裂出道道縫隙，令光華接天連地，耀目生輝。

伊恩身不由己地顫抖著，飛快地後退著，看著那人，偌大的身**，在神聖的光輝中，一點點化作微塵。然後那光芒就鋪天蓋地襲來了。

這一切其實來得很快，從那魔法師由怒轉笑，到最後光芒充盈了所有空間，只不過是**捷間的事而已。

但伊恩卻如墜落在永不醒來的噩夢中，每一個變化看來，都是緩慢而恐怖的。

事實上，當他應變奇速地全力後退，到最後他被光芒吞沒，他也只退出一步而已。

身邊同伴的狂呼驚叫，才剛剛響起，遠處的蘭蒂絲發覺有異要回頭，甚至連頭還沒來得及轉。仍在苦戰的亞歷克和那持斧漢子都還意識到發生了。

伊恩那一聲喚“光系魔法。”甚至還沒說完。

當光明緊緊包圍住他的時候，他最後的一個念頭居然是，那個人，會有辦法吧？無不少字

他莫名地想轉頭望向東方，身**卻動不了一分一毫。

最燦爛的光明之後，便是最純粹的黑暗，他的意識，就此沉向黑暗的盡頭。

無分遠近，輝煌的光芒，轉瞬間淹沒了一切。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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