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 就政事夫妻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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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濬轉醒時,正見昏景沉沉,抬眼望去,馮善伊正貼靠在窗前吹著冷風,青色長袍滾地拂展,流暢的身線落霞微醺。她合上窗時,恰也回首一望,目光對應剎那,他有些拘束,隨即垂下眼皮轉看去他處。

馮善伊莞爾一笑,披著袍子緩緩走了他人前,將手裡捏的幾本摺子丟上去,尋了一處坐穩:“這幾本不好拿主意,還是您看著辦。”

拓跋濬睡了整日,發出些汗,身上已清朗許多,如今斜靠在榻上,不作聲的看奏本。

崇之方方端來一碗桂圓蓮耳,想讓拓跋濬潤潤嗓子,他忙著覽折,看也不看湯碗一眼。

馮善伊正穩坐食盤前端,眼巴巴地望著碗沿冉冉升起的絲浮熱氣淡去。

拓跋濬一手按下摺子,稍抬眼問去:“京城兇案多月未結,你如何看待?”

馮善伊尚未回過神來。

他見她一臉沒出息的神態,揚了揚眉,即是將手邊湯碗推進她半分,只下巴抬了抬。

她立時反應過來,眉飛而色悅:“不客氣了。”

拓跋濬默默覆眼,無動於聲。

馮善伊嚼著龍眼,避重就輕了道:“那什麼。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他冷哼了聲,心裡明白她這是又拿空話應付自己,手中轉著玉珠子輕彈了出去。

她低頭,見滾到自己裙邊的青翠珠子,聲音幽幽的:“行宮時尚書們不是請皇上親自坐審此案嗎?聽說那時您將他們挨個臭罵了頓。罵得痛快了,可去想這些老臣也有不能言的苦衷。”

聞這一聲,他稍緊了眉宇,淡然平靜。

馮善伊自不想多說什麼,後宮干政這四個字,饒是揹負不起。

拓跋濬向後靠了靠,淡淡看去她:“恕你無罪,說下去。”

她撇嘴搖頭:“這事,不能說。”

他一點頭,有些幾分明白著:“因為你是漢人。”言著滿是深意笑了笑,眉間確絲毫沒有愉悅。

一語中的,她無可辯駁。

帶點腦子的人都能知道這兇殺案起自漢人官員與鮮卑貴族的敵視。死了全家的中書省大儒是漢臣,罹難前日尚在朝廷叫囂鮮卑貴族陋行之惡,百官腐化之深。一夜之間,滿門慘遭暗殺,手腕不可謂不張狂。此乃天子腳下,卻能行兇作惡,百日來逃脫法網無能緝拿治罪。

如今朝中漢臣,連番上折請旨。她想,拓跋濬更是由萬人連名奏摺之中嗅出分明不安的氣息。自己族人,與天下漢人,若不能一碗水端平,他英明盛主的位子,恐也如拓跋餘之輩,肝腦塗地卻落得狼藉身後事。

可是,即便如此,她仍也一個字不能說。

今日隨口一言,即是明日朝上鮮卑百官連名奏她的罪證。

他方才是又在探她嗎?馮善伊微笑著頷首,目中明光細微。身為他的皇后,絕不能僅憑自己的出身謀斷朝事,這是大忌。稍熱的手心隱有汗溼,馮善伊將碗推了前去,便不再說話,窺視的目光由側掠上他。腦中閃徹午間那一份加急密報,心頭沒來由扯緊,似無數蟲蟻撕咬,莫不也是......如此想著,冷笑掩在眸底。她從前便不敢小瞧他,如今更覺得,他遠遠在自己能預料之上。

站得那樣高,岫壑浮雲皆是一覽俱清;心思那樣細,諸事操持滴水不漏。

這樣的拓跋濬,只會激起自己更濃的興致。棋逢對手才是大快意。

拓跋濬放下那些奏摺,已無心再閱,言語竟是溫然:“雲中軍營可有密奏?”

她如實答:“是捷報。”

“僅此而已?”

“除了大捷。”她眨眨眼,“還想知道什麼?”

他默然垂眼,不語,端了茶盞在腕。

果真是又一次試探。

馮善伊於是低眉再笑:“馮熙至今下落未明一事,也關注嗎?”

“是嗎?”拓跋濬故作發問,底氣略顯不足。

“將密奏回了,這時候應該也離開京城幾十裡地了。”她幽幽說著,全無在意。

喝茶的動作微愣,他自碗口抬眼:“回了什麼?”

“只是回道。”她略略笑了笑,有些疲憊,“營前將士戰死沙場是天職。當有亡身壯志的死心。”

拓跋濬再不出聲,放下茶杯,幽幽凝緊她。那一刻,他分明理解,又不解。

“回得不好嗎?”她淺笑著回應他的片刻沉默。

他心頭有種難言的情緒纏繞得自己不再在。或許,真是自己的失誤吧,以此幼稚又略顯殘忍的手段試探她的真心以及決心,是他一時偏差。

“最後一本正陽宮遞來的文書可有看?”她此刻並不需要他虛情假意的憐憫甚至抱歉,所以僅僅移開視線,換了話題。

他復又垂首,掀開最後一本。撞及秀雋的字型,瞳光瞬間縮緊。

馮善伊頗有些輕快,轉著袖子把弄,只差小調哼出。

拓跋濬看完了內容,隨即又是沉默,看去她滿臉看熱鬧的興致,有些不悅:“這事你如何想?”

“這事,依然不能夠說。”她又言。

“這個你能說。內宮眷事。當說。”他皺緊了眉哼她。

她無動於衷地坐直了身子,輕咳了咳:“昭儀文氏自請入七峰山庵寺養病修身,替太后落發出家,此乃我後宮孝行善舉,以表天下,咳咳。”表什麼呢,她正要琢磨著言下去。

拓跋濬揮了袖擺:“好好說話。”

馮善伊道也是奇怪了,她從前都不怎麼好好說話,如今是要好好話著官腔,他偏來句“好好說。”滿目不解地迎上目光。

拓跋濬口氣冷淡:“你如何想的就如何說。”

“如若由我決定,便是準了。但揣摩著皇上的意思,想是不能準。”

什麼叫揣摩他的意思,想是不能準。這話說得有水平。拓跋濬淡勾一笑看著她:“朕的意思是什麼?”

“我琢磨著。”馮善伊搖著小扇柄,大有老宮女八卦嘮叨的架勢。

他適時瞪過她一眼,低眼喝茶。

她略略一笑,改換了語氣:“臣妾琢磨,皇上愛著文氏,不忍心讓她做尼姑去。”

他“噗”地將滿口茶噴了茶盞中,愣愣揚頭謹慎萬分地盯著她。

“我。”她眨眼,“臣妾說錯了嗎?”

拓跋濬捏緊那本摺子,輕輕遞了過去,指尖陡涼。

她不明所以地抬手接過折本,他卻不肯松,兩手各自發力僵持於一處。

他淡若寒涼的氣息漫上:“你很聰明。”

她立時想回一聲承蒙讚譽,聽得他冷冷再笑:“自作聰明。”

他猛松了手,她恰也沒能握住。摺子順著衣襬滑入腳下紅毯。他由榻上坐起身來,肩上披著落地滾袍,是猩紅色。淡聲喚來崇之吩咐了句回宮。

她忙轉身跪送他離開,順手撿起那奏摺雙手端著。

拓跋濬最後淡淡瞥了眼那黃帛奏面,聲音很冷:“她既有那個心,朕則準了。”

她先是一愣一恍惚,幽幽地收回視線,落目磚地間映出他模糊的身影,輕笑著:“您果真很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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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濬沒有吱聲,拉緊袍子,大步邁了出去,步子略顯倉促,似有慌張。崇之不知所謂回首看了馮善伊一眼,忙又追著天子步伐趕了過去。

青竹自紗帳後步來,扶了馮善伊起身,見得那明黃的摺子,稍有緊張:“皇上真不知是害您,還是對您好。”

“他有那個心思想要同我合作。只是也有不放心。”馮善伊說著,將手中摺子一丟,揉揉額頭,“所以想方設法試探,看我有沒有那資格。”

......

夜沉過,入了子時,自西昱文殿入東正陽宮一派清淨。魂鴉倦倦啼鳴,清泉流溪汀汀。

黑影紗衣飄蕩於假山後的石林小道,數級臺階,一躍而上,步聲輕靈。

山陰立有望仙亭,背靠宮角,因與暴室接連,傳言鬼魅趁夜而發,入夜之後,便少有人跡。一處望仙亭,倒似得天獨厚的偷情之所。然此時亭中所立並非什麼俊俏朗生,或以面首公子,不過是年過花甲的宦官。

亭角著了宦官服侍的老者躬身舉著時暗時亮的燈盞,聽聞步聲漸近,回身去,鶴髮滿鬢,月光映繞斑駁。他靠了一步前來的身影,將身子躬下,低聲道:“萬事皆安。”

黑紗覆面的女子遞信於老公公,老公公接過,匆匆略過並記於心中,稍後焚燒信紙,皆由西風,散去燼灰。

“那賤人,事而至今留還是不留?”老公公俯身又低了一聲。

女子木然,略回神,抬起老公公的腕子,指尖覆上落了一字。

老公公眸色更急:“賤人三番兩次——”

女人目光一緊,老公公僵聲不再言說下去。

再一抬手,掐滅籠中燭苗,嫋嫋煙繞之後,一派漆黑。須臾之刻,望仙亭只剩冷石桌椅,寒風峋石。(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援作者,支援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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