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說得這麼直白，大妮子立刻忸怩起來，只垂了頭做鵪鶉狀。

“你不覺得氣悶嗎？”薰衣把她沒有辦法，這個時代的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大妮子點點頭，又搖搖頭，抓住她的手說：“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見她這個樣子，薰衣也不好再多說什麼，興許是銜珠閣的丫頭們閒得沒事，找藉口擠兌她了吧！

“行。”她應下來，轉身要走，大妮子卻沒有要鬆手的意思。

“妹子，”猶豫了一下，大妮子從懷裡摸出一個物件兒來，一把塞到她手中：“這個，拿去當點兒銀子……”

只覺得掌中圓滾滾的物件兒，透著絲絲的涼氣，薰衣要展開手看，卻被大妮子死死抓住。

“這事兒，你可千萬別告訴旁人。”

薰衣點點頭，徑直將物件兒揣入懷中，心頭卻直犯嘀咕，知人知面不知心，莫非這玩意兒是大妮子從大小姐那裡偷拿的？

回到小廚房，弄了點殘湯剩羹吃了，王大娘又說有事要辦，轉身就走，她只好留下來刷洗碗盤，擦掃屋子灶臺。

幹完活兒，搬個小馬紮在灶膛邊兒上坐著，把燒好的木炭弄出來，又添一些半幹的粗木棒子，把火勢壓下去，卻又不至於讓它熄滅了。

剛做好這一切，大小姐房裡的婆子就來了，用瓦罐裝了木炭，臨走，還一再叮囑她，千萬不可叫灶火熄滅了。

薰衣樂不得如此，想這春寒料峭的，回到小木屋裡就只能鑽被窩，還不如在這灶膛邊兒上守著呢。

婆子前腳一走，她就從裡面把門給栓上了。

小心的從懷裡摸出那個物件兒一看，卻是一隻光滑翠綠的圓環，這讓她想起了傳說中的玉扳指，儘管和大妮子一樣不識貨，壓根兒分不清玉和翡翠有什麼區別，但她還是吃了一驚，這東西，不像是小姐們用的啊！

暖暖和和的在小廚房呆了一天，伺候著大小姐用完晚膳，她不得不回到小木屋了。

推門兒一看，屋子裡黑漆漆的，沒有點燈，大妮子已先她一步躺下了。

“妮子姐——”

她叫了一聲，大妮子卻紋絲不動，本以為她當真睡著了，點了油燈一看，卻還睜著一雙眼睛，呆呆的瞧著屋子裡的某個地方。

薰衣掏出那只扳指，伸到她眼前：“哪，給你。”

“妹妹，你這是幹什麼？”一見這扳指，大妮子立刻清醒過來，坐起來說：“你不是答應了……”

“我是答應了，可我不能拿這東西。”

見她一臉堅決，大妮子明白過來：“你是不是以為，這是我在大小姐房裡偷拿的？”

薰衣不吭聲，她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大妮子忙把扳指推了回去：“你放心，我大妮子是家裡窮，可我也斷不會做那種見不得人的事啊！”

“我信你。”薰衣直接把扳指放到她床鋪上。

“那？”大妮子強作鎮定。

“妮子姐，你信得過我麼？”她越是這樣，薰衣越覺得問題嚴重。

一聽這話，大妮子頓時漲紅了臉：“這個，這個……”

“姐姐若是不方便說，那我也不多問，就當從不知這檔子事兒。”薰衣掉頭就走。

“妹子，”一把拉住她的手，大妮子只好吞吞吐吐的把事情說了一遍，原來，這就是當日葉明傑強塞到她手裡的物件兒。

先前不知道還好，這會兒得知扳指竟是這麼得來的，薰衣更覺得不妥了。

“他給你，你怎麼就收下了呢？”

大妮子也有她的委屈：“妹子你莫怪我，他是大小姐的親表哥，如今也是府裡的主子，我哪敢……”

“你不敢，你不敢，你哪天要是被他給害死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情急之下，薰衣衝口而出，話說一半，突然醒悟過來，如今的自己，不過是個年僅十歲的小姑娘而已，用這樣的口吻說話，未免太過老氣橫秋了一些。

見她突然噤聲，大妮子急了：“妹子，你這話說得我心裡好害怕，今兒個他又來銜珠閣了，趕上大小姐正在學女紅，就滿院子轉悠，我想躲沒躲過去，就被他給瞧見了……這可如何是好哇？”

“他可有對你動手動腳？”

大妮子搖搖頭：“院子裡人多嘴雜的，他倒也沒做什麼，就偷摸問了我一句……‘妹妹，你可喜歡我贈你的信物？’，你說，我該如何是好啊？”

“那你是如何回答的？”

“我還能怎麼回答？”大妮子苦著臉說：“我當時嚇得，連大氣兒都不敢出，只等他話一說完，就瞅了個空兒，掉頭跑掉了……”

薰衣沒好氣的說：“一口一個如何是好，昨兒個你怎麼不告訴我這事兒呢？都這節骨眼兒了，才知道問如何是好……”說到這裡，見大妮子眼中隱隱有了淚光，這才嘆一口氣：“都已經這樣了，你也別急，尋個沒人的地兒，把這東西給扔了吧！”

“扔了？”大妮子似乎還有些捨不得。

“是呀，留著始終是個禍根。”薰衣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你要是捨不得，我就幫你一次——”

看著燈光下鮮豔欲滴的翠綠扳指，大妮子猶豫了：“你讓我再想想，成嗎？”

薰衣翻個白眼：“王大娘說，等我臉上的傷好了，小廚房採買的活兒就交給我了……”

“什麼都你做了，她幹什麼呢？”大妮子抱不平說。

她這點小伎倆，哪裡瞞得過薰衣，知她不想再提扳指的事情，索性順勢說：“人家是府裡的老人了，歲數大了，自然要多將養將養。”

“一天不見，你倒變得會心疼人兒了呢！”

“這一日不見，你不也變得伶牙俐齒，會取笑人了嗎？”

薰衣知道，人各有志，也各有各的命，她能做的也只能是言盡於此，至於今後，她只能求自保，別人的命運，那可就不在她的計劃範圍之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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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話雖是這樣說，其實她心裡還是惦記著一些東西的——花巧雲和丁貨郎成親後，不知過得如何？他們有沒有找過自己？金家的那件新襖子，只怕得多欠上一些時候了，還有金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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