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聽到這動靜，薰衣吃了一驚，微微一愣，忙轉身走到窗外。

藉著皎潔的月光，她看到大妮子的床鋪上，一個黑乎乎的身影壓了下去，緊接著，又是一片撲騰的聲音。

一見這情形，她立即明白過來，也顧不得腳下輕重了，一扭身，沿著來路跑開去。

想是她慌不擇路，踩到了什麼，只見床鋪上那個身影猛地彈了起來：“誰？”

薰衣跑出七八米開外，這才收住腳步，轉過身來。

“鵑兒姐姐，你站在視窗做什麼，是找妮子姐嗎？”面對著漆黑沉寂的木屋，她提高嗓音說。

木屋前空無一人，當然不會有鵑兒回答的聲音。

“哎，鵑兒姐姐，你跑什麼——”一邊慢慢往木屋走，她一邊故作驚訝的添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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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等她靠近木屋，便聽見咯噔一聲，有個黑咕隆咚的東西，從視窗竄出來，一貓腰跑沒了影。

“啊——”她被嚇得失口低呼：“哪兒來的大野貓！”

藉著她這一嗓子誤導，灌木叢裡果然十分配合的響起幾聲貓叫。

此時，薰衣距離木屋的門，還有十步遠的距離，一見對方如此配合，她心底懸起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只是，還沒等她進門，屋裡就傳來一陣低低的嗚咽聲。

深吸一口氣，換上一臉輕鬆的表情，她揚起手拍門。

“妮子姐，你睡了嗎？怎地都不給我留門兒的——”

一口氣拍了數下，卻愣是聽不見大妮子回話的聲音。

“妮子姐，妮子姐……”她一疊連聲的叫著，心頭卻忽然有些後怕，那人影會不會還躲在木屋附近，並沒有遠去：“我給你捎了吃的，你快些開門呀！”

夜風一陣涼過一陣，就在她汗毛倒豎，忍不住想要四處張望的時候，終於聽見哐當一聲，大妮子一手託著油燈，一手拉開了門拴。

“小衣——”

油燈的光亮照在她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她慌忙低下頭去，拿油燈的手卻止不住的顫抖。

薰衣只怕她會憋不住哭出來，忙一把抓住她的手，推著人進了屋：“妮子姐，我帶了你最愛吃的白麵饃饃，還熱乎著呢！”

一踏進屋門，她就趕緊轉身合上大門，藉著清冷的月光，隱約可見東邊的灌木叢晃動了幾下，令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拉著大妮子坐回到床鋪上，刻意忽略掉她的異常，從懷裡摸出那白麵饃饃來，果然在陰冷的空氣中散發著絲絲熱氣。

“看，我沒騙你吧！”

儘管臉上笑著，心底卻清楚得很，要不是剛才急出了一身汗，這饃饃本應是涼的才對。

大妮子拿著白麵饃饃，卻一幅食不下咽的表情，時不時瞥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說妮子姐，你怎麼又穿著衣裳睡覺啦？做噩夢了吧，瞧你這一頭的汗珠——”薰衣不放心，又裝模作樣的掏出帕子為她拭汗：“哎喲，我說這大冷天兒的，你怎麼窗戶都不關嚴實，一會兒凍壞了可怎麼辦……”

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她一邊慢慢起身，走向東窗。

窗外一片寂靜，她故意磨磨蹭蹭的，藉著月光打量窗外的情形，一切如故，想來那人見她不過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又確未瞧出端倪，已經放心的離開了吧！

如果她猜得沒錯，那這人定然不會是市井之徒，隱約之間，她記起一開始聽到的那一聲，心頭便已認定，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啊——”關嚴窗戶，她立刻就打了個哈欠：“妮子姐，你別怕，我娘說過，夢是假的，你只要什麼都不怕，夢裡的妖怪也不會把你怎樣的……”

口中說著，她重新回到床鋪邊上，見大妮子看過來，忙誇張的眨了眨眼：“今兒個可真是累壞了，早些歇著吧！”

說完，也不等大妮子回答，一口氣吹滅了油燈，藉著隱約的月光，摸到她床鋪上。

“妮子姐，”她附在大妮子耳邊兒上，用低不可聞的假聲說：“你不用怕，他不敢再來了，以後記得回屋就關好門窗，千萬別再大意了。”

遭遇了這麼一出，大妮子還沒完全從驚慌中恢復過來，聽她這麼說，卻又擔心起別的來。

“鵑兒都看到了……她會不會……會不會以為是我勾引了他……若是傳到大小姐耳朵裡……那我就完了……”她學了薰衣的樣子說話，聲音卻斷斷續續，可見心中的擔憂頗多，並非三眼兩句就可勸好的。

薰衣沒有想到，自己會表演得如此傳神，居然連大妮子這個當事人都給騙過去了，猶豫再三，卻還是沒有要挑明事實的打算，要知道，今晚這事，那人若是起了心要報復，相對於她這個錦府最底層的粗使丫頭來說，對付鵑兒也許還要難一些。

“你不用擔心，就算是鵑兒瞧見了什麼，她也不會出去亂說的，就算不管你的死活，她好歹也得顧忌那人的身份才是……”

聽她這麼一說，大妮子心頭才真正好受了一些。

“睡吧！”

薰衣推了推她，打算起身回到自己的床鋪上，卻被她一把抓住。

“我……以後該怎麼辦？”此時的大妮子，幾步已經把她當做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薰衣蹙眉，耐著性子問：“那個東西，你扔了沒有？”

大妮子條件反射般的點頭，又怕她看不見似的補充一句：“真的丟了。”

“那就沒事了。”

這一次，大妮子沒再拉住她。

幹了一天的活兒，先前又擔驚受怕一回，薰衣是真的困了，胡亂脫掉衣裳，將被子往身上一裹，她便沉沉的進入了夢鄉。

這一晚，大妮子卻睡得相當不安穩，前半夜幾乎連眼都合不上，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才在倦意的侵襲下，睡了過去。

次日一大早，雞才叫頭一遍，就有人把門拍得震山響。

“起來了，起來了，快起來了！”

薰衣睡得正香，冷不丁被人從夢裡叫醒，滿臉的不樂意，睜開眼睛一看，窗外黑咕隆咚的也不知是什麼時辰，再一瞧臨床的大妮子，破天荒的比自己睡得還沉，心頭不由得又添了幾分怨氣。

“來了，來了——”她慌忙套上衣裳，跑過去開門。

門一開啟，一股涼氣就湧了進來，害得她禁不住立即打了個寒顫，可門外站著的鵑兒，臉色比天兒更陰冷，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磨磨蹭蹭，跟個死人似的，趕緊到院子裡侯著！”說完，也不等她開口，又一陣風兒似的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