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又無所謂起來:“這有什麼好問的,想想看跟我一個小區的鄰居,能有幾個錢,無非就是那些個收費低廉的公辦學校唄。”
楊旭張張嘴,正想再說些什麼,肩頭被人一扯,華殷已經擋在了他面前,面對著巷口,換下了方才嬉笑的語氣,有些不悅:“說好的一挑一呢?”
巷子口慢慢走過來八個身影,為首的黑髮少年輕蔑地捏起拳頭:“兵不厭詐,就你們這沒上過什麼學的,不懂也正常。”
華殷一把抹掉嘴角的油漬,朝著地面重重呸口唾沫,眼神狠戾:“勞資這是講道上的規矩,跟踏馬有沒有上過學有個屁的關係!你上了個高中了不起啊,還不是和我們一樣幹著這種勾當。”
黑髮少年陰冷冷的笑:“一不一樣,你心裡清楚的很,我這頂多算個副業,可不比你,哪天進去了可就不一定出得來了哦。”
奚筱早已經將帽子和口罩戴好,重新將自己藏了個嚴實,這時在後面聽著他們的對話,只是默默撕掉甲指上的一點倒刺,漆黑的眸子波瀾不驚,像匿伏的貓科動物。
華殷在自己毛糙糙的頭髮上亂抓了一把:“瑪的,楊旭、張子喬、呂詠,我們上!”
話音剛落,他直接一腳朝著那黑髮少年踹了過去。
很快,混戰一觸即發,來勢洶洶,夾雜起拳頭砸陷入肉的聲音。
奚筱一開始蹲著沒動,看似失神的視線,卻是將他們這些人的招數暗中打量了個遍。
直到華殷為了護住其中一個兄弟,被團團圍住,臉上已是一片青腫的時候。
她才起了身,將薄薄的外套拉鍊提至鎖骨,拍上了黑髮少年的後背。
他回頭,眼前什麼小小的東西閃過,頓時眼冒金花,捂著牙床抖索起來。
奚筱收了拳頭,趁著他無暇顧及,又一個踢腿上去,勾住他脖子,順勢一壓,將他死死扣在了地上。
她並沒有再乘勝追擊,只是停下來,掃了周圍人一眼,涼薄道:“有人要救你們的老大嗎?”
剩餘七人,面面相覷,好一會,才不信邪地湧了上去。
“啊!”慘叫聲下一秒便從黑髮少年口裡嚎了出來,差點破音。
七人頓時僵住,不敢再動彈。
面前這個女孩,光是露著一雙眼瞪住他們,都足夠讓他們起了雞皮疙瘩。
他們不過是臨時被老大湊過來壯聲勢的,而且因為事先瞭解了一下對手的貨色,所以毫不在意,本來打算幹完這場,就去海底撈吃頓大的。
壓根也沒想過,這些地痞裡,居然還藏著這麼一個人狠話不多的狼人!
救是不可能救的了,能一招撂倒老大的人,絕對不會只是個業餘的。
“對了,我們為什麼要跟他們掐架?”
奚筱先是兩腿壓緊了他的胳膊,以防他掙扎,而後才朝著站在一旁,只剩下了崇拜眼的四人困惑發問。
華殷合手倚在下巴上,狗腿回道:“有人放了訊息,說他們在這個小學前面欺負小學生,希望有人能接單過來給他們一個警告。”
奚筱不由後縮了一下脖子,面色更加不解。
怎麼這天下還有如此低調的行善人?是錢多的沒處使了嗎?
又不是警察叔叔,居然管這麼多。
算了,這也是件好事。
奚筱想著,輕輕扇了一下只能抽氣的黑髮少年:“還欺負小學生嗎?”
“不了不了。”他急忙妥協,好漢不吃眼前虧,絕對不能現在打腫臉充胖子!
她微微前傾身子,凝視下去,似乎看透了他的小心思,幽幽道:“我會不定時過來看看的,若是再發現你幹這些事情,下次可就沒那麼容易放了你了。”
他叫苦不堪,怎麼就讓他碰上了這麼一個難纏的主!
“知道了,不會在這了。”
奚筱這才松了手。
她當然聽出了他話語的微妙,不在這了,又不代表以後都不會幹了。
但她又不是聖人,沒有錢,她也懶得再計較這麼多。
七人急忙扶起他們的老大,攙著他逃命似地離開了巷道。
奚筱聳聳肩,放鬆了一下手筋,看向華殷:“錢什麼時候給?”
華殷剛好拍完了那些人逃走的背影,將相片儲存好,又確認了一番,才回應:“等我把這些照片傳給那人,他就會打錢過來了。”
還挺較真。
她只好繼續活動起了身子。
身後,巷道最深處,有長筒鏡頭,正透過一個小洞,緩緩變動焦距。
它已經將她們剛才的一切都完整記錄了下來。
悄無聲息,經過消音處理,影片被傳送到了僱主手機上。
“叮——”影片顯示被接收完畢。
南宮伊瑩潤的指尖隨後一劃,影片被納入一個專門騰出來的相簿庫裡。
輸入密碼,相簿庫被鎖上,匿於深盤。
他唇角輕揚,冉冉靠上皮質的床頭,揀了熊娃娃放在膝頭,豎起根透白的食指,戳上了它的棕色鼻頂。
很滑,帶著沁心的冰涼。
這個熊娃娃,還是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北辰玥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北辰玥......
他勾起的嘴角松下,眼神略微渙散。
所以為什麼呢,為什麼那麼容易就被肖清哄騙得遠離他了呢,難道就只是因為,自己的病麼......
低低的笑從咽喉裡洩出來,因著嗓子乾澀,不同平日少年的潤玉音質,竟帶出了種砂紙磨過桌面般的沙啞。
第四世了,他早已不在意那時的北辰玥為何要那般對他,畢竟作為回報,在前一世裡,他也如法炮製地弄斷了她未婚夫的一雙腿。
還慢慢逼了那人進入絕境,最終得了和他一樣的病。
後來得知了一切的北辰玥,就瘋了呢。
最後的結局,便是在他的面前,被強制性地送入了精神病院。
所以得不到的,就都毀了吧。
奚姐姐啊......等我完成了對他們這些人所有的報復,你,就會是我最終的獵物。
而現在,就先再靠近一點吧。
失去溫度的指腹按下一串號碼。
“秋嫂,是我——伊。嗯,病好多了。下週末我這有些祖母的東西想要交還給您,不知您到時候方便在家等候嗎?”
“嗯,好,秋嫂再見。”
客客氣氣,結束通話電話。
接著,又滾了一串號碼出來,簡訊過去。
——李醫生,請下週準備好有關我腿疾的診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