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灣歌舞廳的五樓是半層樓，職工就住在這裡。初夏，太陽剛爬上山頭，就灑下燦爛的陽光。一縷刺目的霞光從窗簾間漏進屋裡，照在凌亂的床上。月亮灣總檯領班苗晉寶搓搓眼睛，迷迷湖湖看到覃淑雅披著睡衣，一臉茫然地縮在沙發角，連忙關心地問：

“淑雅，你怎麼起來啦？昨晚你第一次上班，四點唱歌的客人才走完，你剛睡兩個多鐘頭，不困嗎？”

覃淑雅眼睛直直看向他，擔心地說：

“我說以後再什麼，你硬要……我怕……我怕……肚子大了怎麼辦？”

噗嗤！苗晉寶忍不住笑了：“傻妹，你不知道我心裡喜歡你嗎？我早就等著這一天了。你放心，我真心喜歡你，用了安全措施，不會有事的。”

覃淑雅還是發愁地說：“可是，我剛過完十三歲生日，我不知道這樣好不好……”

苗晉寶向她招招手：“沒有什麼不好的……我就喜歡你。過來，好好補一個覺，昨晚下班晚，太困了……你身體發育早，誰看你都像十六七歲的女孩了。不要愁了，等你到了十八歲，我一定給你辦一個隆重的婚禮……”

“可是……”覃淑雅猶豫地說，“可是，你真的喜歡我嗎……”

“淑雅，覃淑雅……”正在這時，樓下有人在焦急地呼叫。

覃淑雅一聽，連忙站起身，臉上霎時變得蒼白：“完了，我媽追到這裡來了……她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苗晉寶也緊張了，一骨碌滾下床，忙不迭穿上外套：“你媽？她怎麼知道這個地方？”

鄭美蘭在樓下焦急地呼喊：“淑雅，媽知道你在樓上，快下來開門，跟媽回去。淑雅，覃淑雅，你聽見了嗎？”

月亮灣的職工凌晨五點才下班，他們一個個困得睜不開眼，沒人理睬樓下的叫喊。覃光輝聽聽沒人回應，也禁不住大聲叫喚：

“覃淑雅，我和你媽來接你回去。你跑出來一個晚上了，你媽擔心得很，到處找你。你快下來呀。”

“阿輝叔也來了，誰告訴他們我在這裡？”覃淑雅更驚慌了，悄悄走近視窗，挑起窗簾往樓下看，只見媽媽和叔叔在樓底焦急地叫喊。

“不好了，我要下去了，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在你這裡……”她慌亂地整理頭髮，扣好衣服，拉開屋門就跑下樓。

苗晉寶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怎麼辦。他見覃淑雅匆忙下樓，忙亂地說：

“淑雅，等等，我陪你一起下去。”

覃淑雅回頭看看他，矛盾地說：“不，你別下來……不要讓我媽看到你。”

苗晉寶猶豫不決。覃淑雅語氣冰冷：“我說了，你不要露臉，不能讓我媽看到你。”

苗晉寶忐忑不安：“可是，你一個人……”

覃淑雅毅然轉身下樓，丟下一句話：“你不能下來。”

咣鐺咣鐺……覃淑雅慌亂地開啟月亮灣的大門，故作鎮定，搓搓眼睛不滿地說：“媽……阿輝叔，你們怎麼找到這裡來了？誰告訴你們我在這裡？”

鄭美蘭嚴厲地盯著女兒，不住地打量她：“昨晚一個晚上，你為什麼不回家？”

覃淑雅打一個哈欠，用手掩嘴巴：“我昨晚上夜班，困得很……有什麼你快說。”

鄭美蘭很不滿：“不上學跑來這裡上什麼夜班，你多大啦？不讀書啦？未成年的童工，誰敢收你來上班？老實告訴我，什麼人騙你來這裡？”

見面就罵人，覃淑雅心裡騰起火氣：“我自己來的……天天被你逼著讀書寫作業，煩死了，我早就不想讀書了……”

啪！話沒說完，臉上就被母親打了一耳光：“撒野了！家不回，書不讀，你想幹什麼？一個女孩子，夜不歸宿，說出去多丟人……”

覃光輝見她打人，連忙伸手隔開，但還是遲了。

“你……”覃淑雅捂著臉哭起來，“我不要你管……你嫌我丟人，我不是你女兒就行了……”

覃光輝不滿地說：“阿嫂，你怎麼又打人了呢，不是說好了嗎……”他轉過身，拍拍侄女的肩膀，安慰她說：“淑雅，你媽媽找了一個晚上不見你，擔心死了，正在氣頭上，你不要跟媽計較。打人不對，我來批評她。來，我們先回家。”

覃淑雅氣鼓鼓地說：“她嫌我丟人，恨不得我死了才好……我才不回去呢！”她用力甩開堂叔的手，想退回樓上，剛走進大門，突然想起什麼，杵在那裡，猶豫不決。

鄭美蘭見女兒撒賴，更加生氣了，她想起老公的遭遇，心裡悽苦，便不停地數落起來：

“你讓我擔心了一個晚上還不夠是嗎？你吃誰的穿誰的？你爸一門心思闖外面想發財，結果遭人詐騙，落得個蛋打雞飛，白白打了兩年工。我一個人又要打理莊稼，又要管你姐弟，經常累得直不起腰，容易嗎？你撒野不回家，是不是要氣死我？”

她越想越氣，揚手要教訓女兒：“我白養你了，今天我不打死你，遲早被你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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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淑雅見母親真動手，也倔將起來，伸長脖子委屈地哭：“來打喂打喂，打死我算了，你這個偏心婆，你眼裡只有覃遠明，他要買什麼你都給，我想拿點錢就被你罵……來喂，來打呀，打死我算了。”

樓上的苗晉寶聽到樓底一陣哭鬧，覃淑雅淒厲的叫聲像鞭子一樣捶打在他心裡，他豁出去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跑下樓：“淑雅，誰欺負你啦？”一看是覃淑雅母親，不知所措：“阿姨，是你……”

覃淑雅為了表明跟母親決裂的態度，一頭撲進苗晉寶懷裡，痛哭涕零……

鄭美蘭驚訝地瞪大眼睛，警惕地問：“覃淑雅，你昨晚住在哪裡？你老實告訴我！”

苗晉寶心裡忐忑不安，結結巴巴地說：“阿姨，我……我真心喜歡淑雅，真心對她好……我是真心的……”

覃光輝氣憤了：“荒唐！你知道覃淑雅是一個孩子嗎？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喜歡就行嗎？你糟蹋了一個孩子……淑雅沒到十四歲，你這是犯罪。”

苗晉寶嚇懵了，渾身禁不住打起顫來，慌亂不迭地說：“我……我真心喜歡淑雅，會……會一輩子對她好……淑雅也樂意跟我……她沒有受委屈……”

鄭美蘭看著這個年輕人失魂落魄的樣子，眼前浮現起他替自己家噴灑農藥的情景，態度突然軟了下來，同情地說：“你當真對淑雅好？造孽！淑雅處處跟我頂嘴，偏偏聽你的話……你一定要對淑雅好，不能欺負她……”

覃光輝氣極了：“嫂子，淑雅還是一個孩子，他這是犯罪……”

苗晉寶苦苦求情，鄭美蘭好話開脫，覃光輝還是搖搖頭，堅決地說：“你們學過法嗎……法不容情，違法必究，犯罪必懲。”堅持向派出所報警。

苗晉寶戴上手銬，他萬萬沒想到，他喜歡淑雅，結果卻害了淑雅，也害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