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爸這麼大歲數也是活回去的，心裡一點數都沒有，當初就讓他別去醫院了，你大哥在旁邊一拱火，他就要去了，非得要去醫院待著。”

似乎覺得自己佔理，女人沒有一點避諱，大聲著說著，似乎要車上人聽聽。

車上人聽著，相繼轉過了頭，轉過視線，看著那嚷嚷著，說著的女人，不禁皺起了眉，

“……去醫院待著那不要錢啊，他自己都那麼大歲數了，得了那病，還治什麼啊治，自己心裡就沒點數……要按我說得，他活那麼大歲數，差不多也夠了，還去什麼醫院啊，這不是糟蹋錢，拖累你們兩弟兄嗎。還不如按我說得，就待在家裡，吃點好的就算了，還能給你們兄弟落下來點錢……”

似乎車裡朝她投去目光讓她有些得意，女人仰著脖子，繼續大聲說著，似乎生怕別人聽不到。

……

廉歌身側，那女孩在聽到那話語聲的同時，不禁渾身顫抖了下，

緊隨著，目光從車窗外收了回來，眼底有些暗淡，緩緩轉回了頭，垂著頭，有些沉默著，

廉歌看了樣情緒有些低沉下來的小女孩，轉過視線，看了眼車廂後側，那對還嚷嚷著的夫婦。

廉歌肩上，正眼饞著車窗外掠過一個攤位上小吃的小白鼠，倏然渾身一僵，緊隨著緩緩轉過了頭，看向了廉歌，

它好像感覺到，廉歌似乎生氣了。

……

“……醫院那是什麼地方啊，那就是個銷金窟，你爸非得進去糟蹋錢，說他，他還不聽……呵，現在你看……還不是就像當初我說得……”

似乎在得意，女人渾然不在乎公交車上投來皺眉的視線，仍然大聲說著，

“……算了，他花得也是他自己的錢，也沒讓我們出錢。”

男人搖了搖頭，出聲說道。

“……算了，那哪能算了啊……要我說啊，也就是你爸這會兒沒了，幸好你爸這會兒就沒了，不然你看，別說現在剩那點，到時候，你大哥說不得還得讓我們再出錢，就前天晚上，你爸那都要死了，醫院都還在讓去繳費，說之前欠了費，讓補上，昨天把你爸弄回家的時候都還在想要……我呸，他們也好意思，把人都治死了還好意思要錢……非得讓老孃過去鬧鬧，老孃這過去一鬧，他們還不是屁都不敢出一聲，提都沒敢再提……”

得意著，女人仰著脖子，說著，

車上，一眾乘客望著那對夫婦，愈加皺眉，

廉歌身側，小女孩聽著那對夫婦的話語聲，不禁愈加埋下了頭，不再像之前一樣歡快，而是沉默著，抿著嘴。

廉歌再看了眼小女孩的模樣，聽著那對夫婦的話，轉過視線，再看著那對夫婦，眼神裡平靜著。

肩上小白鼠沒再看窗外的不時掠過的小吃攤，也轉過了腦袋，看著那對夫婦。

……

“……嘿，也是你爸沒得快，要是再拖上兩天，指不準你爸一醒過來，就要去把那錢給交了……到時候，真是一分錢都不給你兄弟兩留下來。”

女人仍然大聲說著，似乎有些高興，有些得意，還覺得自己理直氣壯，

“……你說你爸都活這麼大歲數了，還光想著自己，你們兩兄弟可是你爸親兒子啊，愣是一分錢沒想著給你兄弟兩留，就想著全糟蹋在醫院裡……你說要有那錢，都能給你兒子又付個首付了……他倒好，全給糟蹋在醫院……”

抱怨著，女人再繼續說著，

“……我爸那兒，剩下的錢還有多少？”

男人動了動眼睛，有些關心著問道，

“……剩下多少，剩下個屁啊剩下……你爸死了不用燒，不用埋啊，買墓地不要錢，到時候花下來，指不定還要從辦喪宴收來的紅包錢裡抽……你說你爸是不是，當初要聽我的多好……”

“……剩下那點錢的事情，你沒給老大屋裡講吧。”

男人皺起了眉頭，出聲問道，

“……嘿，沒，老孃什麼人啊……要讓你大哥再知道，那豈不是這點錢還得給他分一下。”

女人再得意起來，

“……那到時候葬禮的錢，你就跟老大屋裡說，一人出一半。”

男人皺起的眉毛再舒展了開，出聲說道，

“……嘿，也就是你爸這回死得早，幸好現在這會兒就死了，不然這點錢都別像剩下……”

似乎有些高興，女人愈加不忌諱的出聲說道。

“……呲……”

就在這對夫婦說話的時候，突然，公交車被一腳剎死，在路邊停了下來，

“你們兩給滾下去，這輛車不載你們兩個。”

公交車司機從司機位站了起來，滿臉怒容著衝著那對夫婦罵道，

那女人先是脖子一縮，緊隨著，便也站起了身，嚷嚷起來，

“……憑什麼不讓老孃坐，這公交車什麼人都能坐，老孃憑什麼不能坐，老孃想坐就坐。”

“對，什麼人都能坐，但畜生不能坐。你們兩畜生給老子滾下去。”

公交車司機怒聲再罵道，同時往前走了幾步，

女人見狀，不禁往後退了兩步，緊隨著，又有些聲色內荏地嚷嚷起來，

“……你怎麼說話的呢，敢罵老孃，信不信老孃投訴你，讓你這飯碗都沒了。”

“投訴吧，你今天就是告到天王老子那兒，老子都不讓你坐老子的車，給老子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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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車司機怒聲罵著，

“……你個司機怎麼說話的……”

那男人也跟著站了起來，衝著公交車司機說道，

“……滾下去！”

“……滾下去！瑪德，和這種人坐在一輛公交車上，老子都覺得噁心，滾下去！”

“……對，滾下去，滾下去！”

公交車上幾個聽著這對夫婦之前話的乘客，也跟著出聲朝著這對夫婦罵道，

“……這是你們家的車啊，啊？老孃就坐這兒……”

“……還有你個開車的，你就是個開車的，老孃等會兒就去投訴你！”

女人愈加聲色內荏，衝著車裡所有乘客嚷嚷著，

幾個乘客不禁愈加憤怒，從座椅上起身，走了出來，

“……怎麼，你們還敢動手……有卵蛋的你們就推老孃一下，老孃就讓你們今天……”

仍然叫囂著，這對夫婦卻在往著門口縮，

“滾下去……滾下去……”

走到走廊位置的幾個乘客才朝著那女人喊了兩聲，

那聲色內荏的女人，和著那男人，立刻便慌張著從車後門跑了下去，

“……咚……”

“……哎呦，摔死老孃了，哪個畜生玩意兒敢推我，摔死人了，摔死人了……”

剛跑下公交車，那女人便拽著那男人一起，兩人一跤摔在了地上，頭重重磕在地上，

女人嚷嚷著，嚎著，

車上無人管他，公交車司機再關上了門，公交車再繼續沿著路向前跑去，

那女人嚷嚷著，從地上爬起來，還想追公交車撒潑，只是剛邁出一步，又再次載在地上。

“……他娘的，真是惡人有天收。”

公交車上，一個乘客看著，不禁笑著出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