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雲副校長此際也是感慨萬分。

他本是上京高家的人。

如今，上京高家已經不存在了，舉族滿門盡皆鋃鐺入獄，便是在外任職的，也盡都遭受了牽連，紛紛被押解回京。

目前整個高家，就只剩下了自己這一家漏網之魚而已！

如果不是左小多去自己家看了一眼風水，看了一下相，相助了破局之法，那麼現在自己會怎麼樣，可就不知如何了。

“南部長勒令，我高志雲一支，百年內，不得返回上京。”

高副校長道：“不過，我也已經打算好了。此生就都留在水城了。盡我所能將功折罪，儘量的彌補一下。以後，除了祭祖，高某也不想再回到上京了。”

高志雲言辭間還是唏噓不已。

“上京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作為炎武帝國的權力核心；本身就存在一種特異的氛圍……那是一種迷失自我，忘卻初心的魔力……上京的很多家族，很多勢力，前仆後繼，重蹈覆轍……

許多彼此兩家初初關係很好的功勳家族，一代一代下來，漸漸變得冷漠，變成競爭關係，進而無所不用其極的針對彼此……”

“這就是權力的魔力，權力能在無聲無息之間，將一個家族腐蝕的千瘡百孔！在很多時候，根本就是被動的被人或者被一股大勢，推著往前走，半點不由己！”

“很可怕！”

“卻也很迷人，令人沉醉，以至於愛不釋手！”

“所以……這種權勢的中心，我不想再回去。”

高志雲很是沉重的說道：“我怕，我回去之後，我仍舊會變，重蹈覆轍。”

“那些已經在潛龍集訓的高家子弟……之前的決定仍舊不會變；只等他們集訓完畢，就從這裡開赴戰場。”

高志雲與妻子對望一眼，都是看到對方眼中的嘆息。

三百子弟；這一次去戰場，十年後，能夠活下來的? 只怕……只怕都不會超過五十人！

但是? 他們卻是必須要去！

高家祖宅已經一朝覆沒? 祖上曾經榮光，是否還能傳承下來，就要靠著這些人了！

哪怕在戰場上死光了，死絕了……卻也沒有辱沒高氏將門這四個字！

片刻之後? 成副校長也來了，渾身殺氣猶自未散。

“成副校長，看來? 你這又去伺候那幾條蛇了？”高副校長嘿然笑道。

成副校長瘦削而因為充滿了傷痕而變得猙獰的臉上，露出一絲陰寒的笑：“當然，我不死? 他們一個都不能死！這等煉獄? 我要終此一生? 長久的耗下去！”

“我讓他們長生不死，但是我自己也要保重！否則……我哪裡能夠陪得他們幾個長久！”

聲音之中的深沉怨毒之意，讓聽到的人都是背心隱隱發涼? 不寒而慄。

但一想到那幾個人做下的事情，卻又覺得，哪怕是再殘酷十倍的刑罰? 也是罪有應得，難償昔日罪愆！

劉副校長坐著輪椅，被身為潛龍高武財政處主任的妻子推了過來，這夫妻二人都是一臉和煦笑容。

左小多看著劉副校長夫人，再想到石奶奶的樣子，忍不住心中嘆了口氣。

劉副校長的妻子，看起來三十許人，姿容秀麗，溫婉可人。

但作為同齡人的石奶奶，卻是雞皮鶴髮，滿面滄桑。

當初，於佳人的絕色姿容，可是冠絕潛龍高武的……

登時忍不住心中酸澀。

這世上不如意事，當真是十之八九。

然後又有展副校長來到。

左小多笑嘻嘻的沏茶，忙前忙後，充當一個稱職的服務員；禮貌周全，乖巧可愛；臉上帶著淳樸老實，敦厚羞澀靦腆的笑容。

這幾位校長，以往與左小多接觸得並不多，此刻近距離的第一印象，還真是好極了！

副校長們一個個看的眼中欣賞之意不絕，大家都覺得，這個學生，真正不錯。

眉清目秀，乖巧懂事，一看就是一個好孩子。

文行天與葉長青都還沒來，也沒人拆穿這貨的真面目，由得他盡情演繹。

若是最瞭解他的秦方陽在這裡，自然就會知道這貨肯定又憋著一包心眼兒，準備撈便宜了。

左小多忙前忙後，殷勤周到，更兼始終笑容滿面，茶水永遠都是斟得滿滿的，喝一口就接著續上，恭謹的在一邊伺候著，聽著校長們聊天。

雖然是心中有著自己的小九九，但是，左小多聽著校長們聊天，仍舊是非常用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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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每一個人都是老江湖，言談舉止，無不是恰到好處；哪怕是開玩笑，也是充滿了學問。

絕不會如年輕人一般的說話沒輕沒重。

整個談話氛圍，始終控制在一種非常和諧，非常舒服的氛圍之下。

這種氛圍，讓每一個人都很愜意；絕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感到自己受了冷落，有人說話少了幾句，立即便會有話題找上他，以他為中心聊一會兒，然後不著痕跡的轉移，換成下一個中心……

左小多只是聽，並不曾參與，仍舊感覺很舒服。

他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的虛偽，自然也就不會感覺到尷尬。

自始至終都很和諧，是的，就是很和諧！

每個人對話題，都是駕輕就熟。

左小多忍不住心中感嘆，這就是閱歷，這就是人情世故啊！

自己需要多久的積累，才能如他們這般的，在任何場合都表現的遊刃有餘呢？

只是，這樣好，還是不好呢？

五點四十分。

左小多找個理由說上廁所，上樓徑自進入滅空塔，見秦方陽這會已然修煉得告一段落了。

在滅空塔這個奇異空間裡，秦方陽一口氣吃了五十斤王獸肉。

如此澎湃的靈氣供給，令到將他的修為，從御神初期一路晉升到了御神中期。

但星獸肉，即便是王級的星獸肉，此生對他的效能，也就到此為止。

正如他所說，今後就算是吃一萬斤王級妖獸肉，也是半點作用欠奉，就只剩下果腹一途了。

但這一次，仍舊讓他將自身修為推進了一大步。

看到秦方陽出來，高副校長，成副校長等人，都是立即站了起來。

“剛才偶有所悟，控制不住靈氣波動，所以……修煉了一下，失禮了。”秦方陽上來便是一頓道歉，態度很是誠懇。

眾人連說不必客氣，來到這裡就像到家一樣。

簇擁著秦方陽坐下，大家再度閒聊起來，聊得比之之前還要更加的熱火朝天。

秦方陽處在眾星捧月的位置，卻表現是不卑不亢，應對自如，從容不迫。

談吐間也是將每個人都帶上了，氣氛融洽到了極點。

六點鐘。

李成龍放學回來，重頭戲終於拉開。

項狂人，文行天，葉長青，這三位潛龍大佬齊齊進門。

又是好一頓寒暄，看得左小多的腿肚子都麻了。

那簡直就是彼此要將彼此直接吹到了天上去。

更有甚者，連左小多都看出來的，文行天今天穿的那一身，盡顯莊重，比起秦方陽穿著還要重視！

葉長青更是一身正裝，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洵洵儒雅，那種文人儒將的氣質簡直是表現得淋漓盡致。

讓人一看，就從心中油然升起一種：葉校長這人真不錯，大抵就是這種觀感！

項衝和項冰李成，連同左小多一起，這四個小輩自然而然的成為了光榮的盤子手！

嗯，專門為宴席端盤子、倒酒、斟茶的小廝。

看得出來，項衝和項冰都有些緊張。

以項狂人的話說就是：咱們在一起聊天，你們幾個小輩還想上桌子吃飯？肯讓他們伺候就是你們的運道了。

從這句話就能看得出來，這老家夥是一個老封建。

高夫人與劉夫人去廚房，與石奶奶整治飯菜。

大圓桌桌面，咣噹擺上，周遭十幾張椅子安置得齊齊整整。

葉長青當仁不讓的做了主陪；而秦方陽理所當然是主賓；高副校長即將離開潛龍上任，所以，就坐到了副主賓的位置。

然後是項狂人做副主陪，文行天挨著秦方陽坐在……咳，三陪的位置。

嗯，左小多李成龍的前後兩位繼任班主任在一起，正整方便交流。

成副校長四陪，劉副校長等剩下的順位坐了。

菜餚流水般上來，酒香四溢。

眾人齊齊入席，仍是端坐聊天，笑語晏晏。

一直到第六個菜端上桌，葉長青這才哈哈一笑，邀請秦方陽動筷。

秦方陽含笑答應，臉上雖然仍舊是不動聲色，但心裡卻也是覺得，與有榮焉。

這已經是餐桌的至高禮儀了。

正式餐飲場合，一般一個菜兩個菜三個菜都不動的；一個菜太孤，兩個菜太少；三個菜乃是專屬祭祀，稱之為：神仙菜。

須得四個菜上齊，才有可能動筷子。

也就是所謂的：同喜。

等到五個菜的時候，因為呈單數，不能動第一筷子。

但等到六個菜，卻是真正的講究：共同開吃，兄弟一起順！

然後便是喝酒。

首先葉長青致歡迎詞，眾人共飲一杯，菜上第七個。

項狂人致辭，再飲一杯，菜上第八個。

秦方陽回敬一杯；菜上到十個；

文行天專領一杯；十一個菜；

幾位副校長各自帶一杯。桌上就有了十六個菜。

後廚暫且停工，所有菜餚都切好了等著下鍋。

這是第一輪菜。

如這般隆重宴席，菜可是要上滿三輪的。

酒桌上的氣氛越來越見熱烈，但暫時還侷限於江湖奇聞異事，或者軍旅回憶等；這是在找大家所有人之間的共同話題。

又過了好半晌之後……在一陣哈哈大笑之餘，葉長青將話題引到了學生身上。

“不得不說，上次龍虎榜大比結果，讓我們盡皆大出意外。鳳凰城二中，異軍突起，強勢殺出，一枝獨秀，令到天下震動，刮目相看！但等我們真正瞭解到鳳凰城二中的老師們之後，對這樣的結果，只有佩服，卻再無驚奇。因為，若是如此嘔心瀝血教導出來的學生，若是還不能有出息，那才是意外！”

“秦老師，還有鳳凰城二中各位老師……諸位辛苦了！”

葉長青唏噓著，舉起酒杯：“若是大陸所有教師，都能如鳳凰城二中一般；區區巫盟，何足道哉！”

“尤其是，何圓月老校長，桃李天下，萬代師表，值得我們所有人，所有為人師者，尊敬！”

秦方陽神情怔忡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至極的傷痛。

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左小多與李成龍都是有些不解。葉長青明明是知道秦方陽的往事的，此刻故意的提起來，卻是做什麼？

葉校長可不是故意揭人傷疤的那種人，那麼他此刻故意的提起老校長，卻又是什麼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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