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萬年一路劫掠將部族拉到天水附近，這裡的氐人一部分在楊千萬的帶領下遷回了陰平與武都，卻還有不少人留在當地。齊萬年過來不僅是為了吸收附近氐人壯大自己，也是因為天水是勾連隴西東西南北的要衝之地。因此天水厲來受各個方向胡人的威脅，楊千萬不得已只得回遷到武都保全部族。

對齊萬年而言情況則正好相反，坐守此地進則可擾亂四方退則不虞後路絕斷，是極為合適的屯駐之處。

自齊萬年舉起叛旗，也有不少活不下去的胡人陸續來投。郝散與郝度元商量完畢，郝度元便裝作投效胡人來找齊萬年商議合擊司馬遹之事。

前來投效不免考較一番，郝度元自幼隨著哥哥佔山為王，做著無本買賣，沒有一身本領不行。比起其他歸附的胡人，郝度元立刻顯得鶴立雞群！

營寨的校場上，郝度元策馬疾馳，等馬速度起來後拉弓搭箭，雙臂不見絲毫顫抖。隨著咻的一聲，箭矢脫弦而出正中草人。郝度元射中草人身形卻未停止，甚至猛然下垂側掛在馬上又是一箭射出釘在第一箭的旁邊。

周圍眾人見狀大叫一聲好！

在這麼遠的距離射中箭靶就已經令人驚奇，在馬上還能側身射箭就連善於騎射的胡人中都不多，郝度元一壺箭射空例無虛發頓時引來滿堂喝彩。稍微有點眼力就不難看出郝度元不僅騎術箭術了得，更是臂力驚人，即便用刀也是一把好手！

考較他們的趙玉立刻將郝度元列入重點名單之中，待結束推薦給齊萬年。這樣的人才在齊萬年麾下不多，正是齊萬年渴求的人才，一旦他受到重視趙玉也會水漲船高與有榮焉。

考校完，郝度元與其他有功底的重點歸附人員被單獨引到中寨。

對這些有本事的人，齊萬年可謂不吝恩賞，就是連宴請都是用羌人招待客人最尊貴的全羊。能得到這種恩賞的還是少數，郝度元細數一下也不過二十三人，其中羌胡最多。郝度元略一思考就明白了原因，京兆諸胡最多的便是羌人，與其在外面吃土不如投奔齊萬年還能混一個飽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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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哪位是匈奴好漢郝度元快讓我認識一下，北地出了這樣的英雄真是讓人驚奇！”

正思考間齊萬年大笑這走進大廳，一開口就點到郝度元。

“是我！”郝度元起身抱拳施禮道：“不敢當頭人誇獎，某不過是喪家之犬罷了！”

“要所喪家之犬我們誰人不是？”

齊萬年爽朗道：“這關西之地自古為戎狄之地，不過為中原的雄主奪走，我諸胡反倒是成了客人，當真是可笑之極！”

諸人聞言就是一黯，

胡人歷來勢弱，就是好不容易出了一個匈奴也被大漢懟死，連頭顱都被送進太廟，原以為大漢衰落，卻依舊讓四方諸胡抬不起頭來。不說北地鮮卑，就是西平禿髮樹機能在幾十年前還不是被馬隆端掉！

見眾人神色齊萬年哪裡看不出自己一番話反倒是讓一干豪傑信心受創，補救道：“現在晉朝當朝可不比得大漢朝，前段時間還發生宗室謀逆之事，正說明晉人國家不穩，一旦其他宗室鬧起來，誰還能管得了我們？他們一亂正是我們收服故土之機，到時也是諸位建功立業之時！”

“的確如此，晉人向來講究君子不立於危牆，這次卻把太子打發到西邊來，要是其中沒鬼才怪！”

“晉人對他們自己人尚且苛刻更別說我們胡人了，自武帝分封諸王在外以來，我們的日子一日慘過一日，一年到頭連點餘錢也存不下一點，稍有災禍就得流亡。很多族人不得不賣身為奴，為晉人做牛做馬！這樣的朝廷吃棗藥丸！”

···

眾人你一言，我一言紛紛譴責晉人，氣氛也活絡了許多。齊萬年穿梭在眾人中一一好言安慰，到散場已經兩個時辰過去。待安排好諸人齊萬年卻將郝度元單獨留了下來。

郝度元本領高強，在齊萬年看來他不可能在北地默默無名。然而齊萬年卻沒有聽過他的名號，自然有所疑慮問道：“郝兄武藝高強，在北地各路人馬中也算得上猛將，應該無論投靠誰都會得到重用，不愁謀一個出生，為何會投效齊某？”

郝度元在於郝散商量的時候，就已經料到投靠齊萬年必然會受到質疑早有準備，回答道：“郝某是匈奴人，漢人對我等本來就沒有好感，郝某難道還要惦著臉貼上去不成？我匈奴五部都督劉元海比郝某強上百倍，文成武略亦是當世人傑，可朝廷就因為他是胡人一直防備重重，得不到重用連朝廷中樞的大門也摸不到！更別說我們這些離散的匈奴人。

我不想做大晉貴種的狗罷了！

這幾年我和我哥哥就在西秦之地佔山為王日子還算太平，可最近太子西巡卻害苦了我等。那司馬柬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麼藥偏要聽信稚子之言為了狩獵就將原上林苑的胡人驅逐一空。我的族人還受到重點照顧，在晉人的攻擊下圍剿一空，很多人都被當做奴隸販賣給晉人！

前來投靠渠帥也是為了替我族人報仇，在那邊我們還有近千人馬蟄伏，但勢單力孤刺殺太子未必能成功，不得已前來投靠渠帥，若是渠帥能為我等報了此仇，就算為渠帥上刀山下火海，郝某也不皺一下眉頭！”

郝度元的話除了目的沒一句是真話。刺殺太子即便是五部都督劉淵也不得不謹慎而為之，自

然不能將事情攬到自己頭上，唆使齊萬年出頭在合適不過。齊萬年卻明白了郝度元的意思，若是能出兵共同刺殺太子，郝度元包括匈奴這一支殘部就投靠過來絕無二話，否則就只能是‘就那麼一說’了。

至於利弊，為了區區幾個匈奴就行險顯然不符合齊萬年的利益，但刺殺成功又何嘗不能擾亂大晉中樞，為自己爭取壯大的時間。要知道大晉宗室可不是乖乖兔，一旦太子失位必然會有人迫不及待的跳出來。司馬遹想要在上林狩獵早就傳的沸沸揚揚，機會就在眼前，齊萬年當然動心，對郝度元道：“那是當然，不過要行此險策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郝兄不如先休息些時日，等我與各部頭人們商議完再給你答覆！”

“諾，有勞渠帥！”

齊萬年與部眾商議的時候，馬隆剛陪太子檢驗完秦王藩兵回到行宮休息。

馬隆平素裡也不待見洛陽那群說話陰陽怪氣的人，一天應付下來體力能夠支撐卻難掩臉上的疲憊，只差在腦門上寫上“老夫心累”四個字！

馬隆的部下楊成見此氣不打一處來。

司馬遹留下馬隆無非是為他賣命！可司馬遹也不想想憑什麼？

楊成是在為馬隆抱不平！

十二年前禿髮樹機能擾亂西涼，馬隆自薦出征，武庫令就因為與馬隆有私怨，給馬隆的兵器都是腐朽不堪的爛貨，若非馬隆力爭，拿著那樣的兵器怎能戰勝鮮卑！後來禿髮樹機能被斬西涼平定，馬隆卻只得了一個東羌校尉！

當初漢武帝武力開邊，將士們在異國他鄉九死一生，卻也能封侯拜將，可是現在，漢朝換了只看門第的晉朝！老馬隆這般鞠躬盡瘁為國效力，要是在漢朝，別說封侯，恐怕就是做個封疆大吏甚至入主中樞也有可能，可是馬隆卻只封了一個侯爵。怎麼能不讓人寒心？”

魏朝武帝曹操本來也是奉行法家，一道招賢令無數英才前來投奔，一聲唯才是舉感動了天下多少寒門子弟！所以典韋之流才會在南陽為他效死，許攸等輩才會在官渡倒戈，所以曹操在赤壁慘敗之後，魏國仍然能不動根基。

可晉朝代魏之後卻一改魏帝作風，只籠絡豪門世家，對宗室分封猶如喝水一般，對真正為國效力之人卻吝嗇有加，很多時候連獲取功勞的機會都掙不到。

楊成有理由生氣！更有理由不滿！

只看門第不問才能，當權者全是弘農楊氏和太原王氏等等一群酒囊飯袋。寒門中人也有只有拋棄尊嚴投機鑽營，所有努力只是為了做高門的一條狗，這是何等可笑？而現在司馬遹平定齊萬年之亂又想著馬隆出工出力啃最硬的骨頭，楊成怎能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