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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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大地,鶴鳴山脈,北依青城,南鄰峨眉,西接霧中山。山形鶴而鳴,展翅欲飛,故名鶴鳴山。那山蔥巒疊嶂,靈石怪立,山流冷冷,更有飛禽走獸多喘。

早在很多年前,有個中原散修雲遊至此,尋得此修道絕妙之地,便於鶴鳴山上住了下來。也不知那散修姓甚名誰,至此幾經不下山來,只是沒日夜的隱於山中修煉,歷時歲月週轉,漫漫不知多少年矣。

恰時中原戰亂頻繁,常有百姓三五成群避難於此。在鶴鳴山北部山麓搭棚安灶定居下來,男耕女織,這樣太平的過了十餘年。

一天傍晚時分,斜陽拉長了影子,飛禽往復穴巢之間。山腳下的百姓們剛吃完晚飯,閒話拉著家常,些許小孩子在曠地上追逐打鬧著。

突然,狂風肆起,飛石走粒,翻滾的黑雲瞬間吞沒了天邊的那一抹殘陽。

“轟隆隆......”

一聲霹靂驚雷,跳躍的那道閃電彷彿深深的嵌入了天際。霎時,大豆般的雨滴刷刷的打將下來,那些個在外玩耍的孩童急忙各往家中奔走。

忽然間地動山搖,狂風更勁。一個小孩不慎跌倒在地,嚇的放聲大哭起來。孩子的父親急忙跑去牽引,只是剛邁出步子便愣住了腳,面部僵硬的抬頭望著天空。只見半空中不知是個什麼東西籠罩了下來,陰影如山。

“快看那是什麼?”一個年輕的壯漢,眼疾手快的指向那龐然大物,驚恐的大叫道。

村子裡所有的人都抬起頭來,看向壯漢指引的方向,一時間的嘈雜吵鬧,瞬間安靜了下來。

遠處,風雨雷電依然狂熱,只是村莊裡安靜的有些可怕。

那籠罩下來的大塊頭在夜色中更是漆黑,藉著雷電方才看清點模樣。只見全身長滿了石塊般的鱗甲,猶如山嶽般渾然一體,卻看不清它的面目。

“吼......”

剎那間,一聲怪吼,瘮的人心底發慌。那怪物緩緩伸出了它的頭顱,猙獰的大嘴處一道銀光閃亮,竟是上下鄂的鋸齒獠牙。從它嘴裡不斷的有口涎流出,即使在這風雨交加的天氣裡,還是有一股濃重的腥臭,薰染著這片空間。那雙火紅的眼睛瞪的好似兩個碳爐,額頭正中像是鑲嵌著一個巨大的玉盤,倒掛一條大剪巨尾。一個俯身便衝了下來,瞬間摧毀了大片的房屋。

“妖...妖怪...妖怪啊......”

“啊!快跑啊...妖怪來啦......”

“嗚哇...嗚...爹......”

愣了神的人們即刻緩了過來,驚嚇的四散逃竄。

“我的孩子...孩子!”

那跌倒在地的孩子早已嚇得丟了魂,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盯著那龐然大物,連哭聲也間歇的止住了。孩子的父親生生愣在了原地,雙腳無力的跌坐在地上,絕望的嚎啕呼喊著孩子。

只見那悍然兇獸一個俯衝便已到了孩子的眼前,早已張開了傾盆大嘴,流下的涎

水滴落到了孩子的面龐。那孩子驚恐的張大了嘴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便暈死了過去。

“孩子!完了...我的孩子......”那父親見狀,亦是驚恐絕望的暈了過去。

“何方妖孽,休得傷人!”只見一道金光應聲而來,光芒之處卻是一把利劍。

來人手持長劍,一身繪有青松的大褂被風撐的呼呼作響,冠上頭髮黑白相間,深邃的雙眼透視出無盡的滄桑,面上竟是看不出多少年紀。

此人正是鶴鳴山上修行的那個散修,前番雖修有所成,卻難以精進,故而離開鶴鳴山另尋修煉之地,恰巧行至此處,碰上了這兇獸在此傷人。

從那逼近的長劍上,漫散著一股深不可測。那頭兇獸覺察到了危險,不禁大怒狂吼,一個轉身,便衝那散修撲去。

那散修忽地手離長劍,雙手作圈捻起法來,大喝一聲:“去!”長劍頓時光芒大作,向兇獸面目刺去。

“鐺!”

“噗嗤!”

利劍刺到兇獸的面目上,竟然對它毫無損傷,卻是火花四起,給這漆黑的雷雨夜裡倒是塗添了一抹絢麗。

“上古異獸,燭照①!果然名不虛傳。”

散修見利劍居然不能傷其皮毛,亦是暗自觀察了一番,料定此兇獸就是上古異獸燭照。

那兇獸似是知曉人言,怒視散修,搖擺巨尾,昂首長吼,似做挑釁姿態。巨尾橫掃之下,巨石斷木翻滾而起,蓋天鋪地的砸向那散修。

散修急忙施法大喝一聲:“變!”長劍飛出,忽的一變,一變為二,二化為四,四幻為八......瞬間似有萬劍在手。

“去!”萬劍齊發,只見夜空中劍花飛雨,巨石斷木皆被擊為齏粉。

“吼......”兇獸燭照又是仰天長吼一聲,張開巨嘴,竟噴吐而出一股熾熱火焰,熊熊燃燒,照亮了半個夜空。

散修大驚,躲避之中急忙念到:“收!”只見空中萬劍化歸為一,嗖的一聲飛回散修手中。

“孽障,今日定要收了你。”說罷,手持長劍,展臂運氣,縱身躍到兇獸燭照的頭頂之上,用劍狠刺它的額頭。燭照怒而發狂,狂奔於山野。

只見那散修一手緊抓其鱗甲,一手握劍刺其巨眼。那燭照雖是皮肉堅硬粗糙,但也癢痛難耐,用頭撞於山,尾掃於川,使出渾身力氣,也沒能將那散修摔下來。

這番折騰了半宿,兇獸燭照漸漸力竭伏地,粗喘著大氣。

那散修亦是大汗淋漓,暗松一口氣,道:“若不是前番機緣尋得那本《太上心經》,幸得習了其中之無上心法,不然只怕今朝早已成為這畜生腹中之餐了。正值此時,待我將其除去,以救護這一方蒼生性命,也不枉我受了這大好的機緣。”

思罷,便手提長劍,來到兇獸燭照跟前,道:“孽障,你為惡人間,枉傷性命,今番我便除了你,好還這世間太平。”言罷,施法操起長劍,欲刺其額中。

忽見那伏地燭照,猛然抬頭目視散修,其眼眶竟溼,嘴中發出嗷嗷哀聲,額頭玉盤之狀越發光澤,似有求饒之意。

那散修一怔,不覺思道:“不想這畜生曉通人性,今番做此求饒之態,畢竟是上古異獸,有此悟性倒也不怪。天地生靈,修為不易,也罷,便饒了這畜生一命,悉心教導,好歹日後隨我保一方太平,亦不枉我輩修行的本意。”

於是對其說道:“孽障,我知曉你能通曉人言,你為惡人間、殘害生靈,我本應取你性命。但念你修行不易,尚有悔意,若日後你能尊我之意,隨我隱於深山修道積善,不傷性命,不壞民居,我今番便饒了你性命,如何?”

那燭照聽了連連點頭,低吼了一聲,似是感謝散修的不殺之恩。那散修又道:“你為惡多年,殺生無數,為熄怨靈,亦為你潛心修道,今番欲剔你刺骨一根,以除你兇惡之念,期間必有一番苦難,你且忍耐。”

燭照聽罷,竟伸直四肢,匍匐於地。散修見其狀,欣然道:“好,好,好!”便施起法來,用劍取下其刺骨,用麻衣裹住負於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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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風雨何時褪去的,此時天邊已是微微發亮,這個夜晚就這樣驚心動魄的過去了。

那散修降伏了異獸燭照,將那對暈倒的父子檢擦了一遍,好在無礙,便從身上取出藥丸,給他們服了下去。

恰在此時,有人叫住了他,正是那些逃竄的百姓。有人躲在山上觀其降伏兇獸的一幕,天亮了便都聚攏了回來。

為首那人大喊著:“神仙恩人,謝謝你救了我們啊。”說罷,都齊刷刷的跪了下來。

那散修聽罷,連忙扶起帶頭的那人,說道:“大家快快請起,我並不是什麼神仙。”眾人方才起身,問其姓名。

散修告之:“我本姓燕,名青城,自中原而來,於鶴鳴山上修煉亦不知多少載,今番於此處山中修煉,恰巧碰到此兇獸。今已將其收服,爾等今後可以安心在此生活,若需幫助,亦可上山尋我,彼時便來,今日暫且告辭。”

言訖,躍身至異獸燭照頭頂,燭照搖晃著龐大的身軀,竟騰空而起,往深山而去。眾百姓皆大喜,伏地拜謝相送。

而後歲月,百姓為感其救命之恩,常上山資以食用衣服等常用之物,並大資擴造,為其築造了一片房屋瓦舍。

燕青城為報眾百姓之情,許諾教山下年少聰穎孩童學法。隨後幾年,在燕青城的庇護下,山下居住的百姓越來越多,一時間人聲鼎沸,南北相連,漸漸形成了一座鎮子。

當地人便取名謂之“青城”,稱此處山脈為“青城山”,並尊稱燕青城為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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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語出《易傳·繫辭上轉》燭照由兩儀中絕對至陽氣和太陽之精共同所化,形似黑色球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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