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片龍鱗(一)
氣派的青磚瓦房外, 一群看熱鬧的村民一邊羨慕一邊拉呱,看著那門房上貼著的喜氣洋洋的喜字, 又伸手去接主人家派發的喜糖, 剝了一顆塞進嘴裡,哎呀, 這糖不愧是從縣城買來的, 跟趕集買的就是不一樣!
“聽說這梟子娶的媳婦是打燕城來的啊?那不是咱國家首都嗎?”
“是啊, 說是新媳婦是梟子以前部隊裡老首長的閨女, 老首長年紀大去了, 就留下這麼個閨女無依無靠, 就託付給了梟子。你還真別說, 梟子現在可是縣公安局局長, 以後指定還能往上升,這要是咱女婿該多好啊!”
“想得美你!人梟子能看上你家閨女?”
“俺家閨女咋啦!俺閨女好歹是個高中生學歷咧!你家那個小學都沒上完就不上了你也好意思說!”
兩個村民一開始還哥倆兒好的拉呱,這拉著拉著突然就吵了起來, 好在人群多, 他倆就是吵起來也蓋不過其他人的說話聲。
旁邊還有婦女在聊呢。
“哎你看看秦乃寬家的,這可真是風光了啊,她身上那料子, 我看不便宜。”
“唉, 咱要知道梟子能有今天這出息,當初俺也拉他一把了,你看秦乃寬一家得了多少好處!”
這位大嬸說出了整個小秦莊村民的心聲——早知道秦梟能這麼出息,能去當兵轉業回來還能進公安局當局長, 誰還罵他是掃把星,命硬,克父克母啊!你看住在他家隔壁的秦乃寬一家子,明明就沒什麼血緣關係,就因為在梟子小時候幫扶一把,梟子回報了他家多少!梟子今天結婚,秦乃寬跟他家那口子就跟梟子爹媽一樣風光!
秦乃寬女人叫方翠蓮,是十裡八鄉出了名的厲害人,當年秦乃寬非要把還嗷嗷待哺的秦梟抱回家養,她跟男人鬧得是天翻地覆,隨著秦梟逐漸長大,自己考了軍校當兵轉業,那是一天比一天有出息,也不見方翠蓮再跟人嘀咕自家男人傻了,反而與有榮焉,彷彿秦梟能有今天,全是她的功勞一樣。
今天是秦梟結婚,他爹媽早死,靠秦乃寬接濟才能活下來,心裡也很感激,不然他是沒打算在小秦莊辦酒的,他對這個地方沒有歸屬感,只記得村民們跟孩童們的厭棄與嫌惡。小時候沒少挨小孩兒用石頭土包砸,但秦三叔對他是真的好,秦梟不是那種知恩不報的人,他說過,就衝秦三叔救了他的命,他就會一輩子把秦三叔當長輩。
還在瞎聊的人群中,突然有人爆發出一聲大吼:“快看!新娘子車來了!”
乖乖,梟子這是真發達了啊!居然還弄來了小轎車!小轎車後頭是輛大卡車,卡車上都是新娘子的嫁妝,什麼電視冰箱縫紉機,新床新櫃新桌椅之類的,滿滿當當居然拉了兩大卡車!
秦梟後來把小秦莊的家重新翻修,就是如今這青磚大瓦房,跟秦乃寬家毗鄰而居,有什麼事院子裡喊一聲對方就聽得到。
小轎車上貼著喜慶的喜字,還沾了氣球綵帶,這會兒農村人雖然都能吃飽穿暖了,但誰家結婚也沒見過這麼大手筆,一時間看得人眼熱,小孩兒在人群裡笑啊叫啊跑啊,經過小轎車的時候對上頭五顏六色的氣球充滿了好奇,膽子小的用手摸一摸,膽子大的直接把氣球給拽了下來,一溜煙兒跑了。
新郎官秦梟從車子裡出來,他生得很是英俊,身高腿長,今天穿著黑色的西裝搭配白襯衫,胸前貼了一朵紅色的絨花,絨花下頭是紅色的彩紙,寫著新郎兩個字,頭髮也全部往後梳成一絲不苟的大背頭,愈發顯得成熟穩重,看得圍觀的大姑娘小媳婦一陣臉紅心跳。
“新娘子出來了!新娘子出來了!”
小秦莊這邊的規矩,新娘子下車是要給周圍人派糖的,但是腳不能沾地,頭不能露天,需要打一把紅色雨傘,再叫新郎背進去。
只見好奇新娘子長啥樣的小孩兒們一窩蜂擠到第一輛小轎車後門口,秦梟過去開啟車門,裡頭就伸出一隻帶著白色蕾絲手套的纖纖玉手來,手裡還提著個精緻的小花籃,裡頭全是糖果巧克力,小孩兒們見了糖是要瘋的,可眼下他們卻呆呆地站在原地,張著嘴巴瞪著眼睛朝車子裡的新娘子看,連吉祥話都不會說了!
秦梟伸出手接過小籃子,把新娘子派糖的活兒給攬下了,他很快把糖派完,然後朝車子裡的新娘子伸出矯健有力的雙臂,輕輕鬆鬆卻又溫柔地將她抱了出來,周圍的大姑娘小媳婦就又齊齊哇了一聲,眼睛盯在人家新娘子的衣服上移不開眼。
這會兒鎮上啊縣城啊已經有好幾家照相館了,規模稍微大點兒的就會在外頭擺一些婚紗模特,雖然設計質量都一般,可哪個姑娘結婚不想穿?穿上婚紗拍幾張照片洗出來掛著多好啊!
但誰都沒見過新娘子身上這種裙子!
不像照相館裡那種又蓬又重的層層裙紗,而是肉眼所能看見的細膩貼身,圈住那一抹盈盈纖腰,看得人眼熱,長度到腳踝,下襬是魚尾狀散開的細紗,一字肩的設計使得新娘子露出了精緻漂亮的鎖骨,頭上也不是照相館那種很大的頭紗,而是一頂精巧的白色蕾絲帽子,前面墜下的面紗是薄薄一層,點綴著小小的珍珠,新娘子的臉因此若隱若現,看得清楚的人都驚訝地張大了嘴,半晌,新郎官都把新娘子抱進去了,才有個男人羨慕地說:“……梟子這是真娶了個仙女回來啊!”
那小臉蛋兒,也太好看了!
話音未落,就被自家婆娘擰著腰間軟肉狠狠掐了幾圈,疼得他齜牙咧嘴,不過這回不敢說了,只敢在心裡羨慕羨慕秦梟。
要不怎麼說當官好啊,當官能娶燕城的千金小姐!
小轎車裡坐的都是縣公安局的人,他們今日都脫下警服換上西裝,對於秦局結婚大家可是喜聞樂見,能被帶到小秦莊的基本上都是能被秦梟信任的人,一個個八面玲瓏給周圍老鄉派煙派糖,就有女人忍不住問:“新娘子那裙子可真好看啊,得多錢啊?”
一個有一對小虎牙的年輕男人笑著說:“那可是咱秦局特地在燕城找人給小嫂子定做的!得這個數!”
說著舉起一隻手。
那女人倒抽一口氣:“五、五百?!”
她結婚時彩禮就只有兩百!這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
小青年哈哈大笑:“這位嫂子你可猜錯了,得是五百再加個零!”
這回換作周圍人齊齊倒抽一口冷氣,五千!就那麼一條裙子!要五千!
他們一家人不吃不喝,一年到頭也賺不到五千!可見梟子確實是發達了啊!這得多有錢!
“對咱來說這是個天文數字,對小嫂子來說,也就是她一件衣服的錢。”小虎牙笑嘻嘻的,“小嫂子跟咱那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好了好了,嫂子麻煩讓讓哈,咱也該進去了,平時被秦局管得跟孫子一樣,今天非把秦局灌醉不可!”
公安局差不多來了有七八個人,這還是他們拼命申請才能來的!
裡頭,秦梟已經把新娘子抱到了新房。
新房是重新佈置過的,地面是乾淨的水泥地,四面白牆刷的也很亮堂,兩米寬的大床上是又軟又輕的鴨絨被,都是秦梟找人弄來的,牆上還貼著些娃娃海報,桌上的花瓶裡插著一束紅玫瑰,他把新娘子放到床上後,就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床邊,宛如一個犯了錯的孩童,不知要如何是好。
新娘子笑起來:“你怎麼傻乎乎的。”
秦梟條件反射的立正挺胸,雙手貼在褲縫,半晌,“陛……”叫了一個字,又驚覺不能這樣叫,立時改口,“玲、玲瓏。”
玲瓏很隨意地倚在大紅色的被子上,她身段兒纖細窈窕,這魚尾裙穿在她身上,襯得她像條美人魚,無一處不美不精緻,看在秦梟眼中,是那樣的動人,令他喪失理智。
二十八年前,他七十四歲,於大歷朝壽終正寢,那時,陛下仍舊風華正茂不見老態,秦梟知道這是不正常的,但他從來不問,只沉默地守護著她。胡秀禾早年入宮吃了許多苦,身子骨差,又比陛下大很多,熬到了耳順之年便撒手人寰,此後,便只剩下秦梟陪伴在女帝身邊。
直到他死的時候,女帝也仍舊是那副女兒模樣。
他臨死前,也沒有勇氣把埋藏了一輩子的話說出口,只斷斷續續地請求女帝:“若有來生,梟還願陪伴陛下身旁,不離不棄,願陛下恩典。”
女帝摸了摸他的臉,笑著說好。
然後,他便帶著記憶投生到了這一世。
剛出生便是父母雙亡,後來被隔壁秦三叔拉拔大,才知道母親懷孕時父親失足淹死在河裡,自己出生時母親又難產而亡,村子裡都說他是命硬之人,克父克母極為不祥,於是人人嫌棄,好在秦梟有前世的記憶,他長到三歲就能自己養活自己了,為女帝征戰沙場時,經歷過無數艱難險阻,這世上根本沒有他怕的事。
秦梟知恩圖報,隨著年紀慢慢增長,他就開始製作簡易的武器上山打獵,肉總會送給秦乃寬家一份,換來的錢也會買東西孝敬,這樣上了學,他又聰明,高中畢業就考進了軍校。
他是最勇猛善戰的大將軍,在這一世的軍營中也是無法超越的“兵王”,但他卻沒有選擇繼續當兵,而是轉業回到了家鄉縣城當了公安局局長。
因為他終於找到了他的陛下。
他對功名利祿毫無追求,世間最極致的權力他已經感受過是何等滋味——比不過在她身邊看到她的笑。
只是如今已經沒有皇室,陛下也不再是陛下,不過秦梟叫慣了,平日裡還能記得,一緊張就忘記改口。
他、他真的娶到了陛下!
玲瓏盯著他看了幾秒鐘,把個秦梟看得是愈發僵硬,待她朝他勾勾手指,他居然是同手同腳走過來的!
玲瓏嗤笑了一聲,伸手拽住他的衣領,秦梟怕她用太多勁兒,很溫順地傾身,被她在唇角輕輕印了個吻。他瞬間頭皮發麻,只覺得腦海裡有無數煙花爆炸,徹底無法思考,只呆呆地看著她,像個傻子一樣。
“這個世界是一夫一妻制,難不成你還擔心我嫁給你,還要再尋幾個皇夫不成?大曆早就亡啦!”
早在傳位給新帝時,玲瓏就不再自稱朕了,他們倆在一起生活了幾十年,將大江南北走遍,這人終生未娶,到死也就只懇求了她一句來生。當時玲瓏是順口答應的,不曾想卻成真了,她不介意這一世成全他。
秦梟一緊張眼睛就眨得飛快,他維持著彎腰的姿勢,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看她的容顏,心跳如雷下,連自己是誰都忘得一乾二淨,直到有人敲門:“秦局!秦局出來喝酒啊!”
按照慣例,得找些新媳婦跟女性長輩進來陪新娘子,但秦梟拒絕了,他不覺得陛下會喜歡那些聒噪的女人,在他心中,陛下是高貴不染塵埃的,沒必要讓那些人來打擾,他對小秦莊的人向來冷淡,方翠蓮也是因為秦乃寬的關係他才會恭敬,小時候沒少聽方翠蓮咒罵他是個天煞孤星會把他們一家剋死說秦梟怎麼不死云云,如今秦梟出息了,她一口一個嬸子如何如何,先前還想把自己孃家侄女說給秦梟,一副把自己當成秦梟親孃的架勢,恨不得把秦梟親事給拿捏住了。
結果秦梟悶聲不吭娶了個千金小姐回來,聽說光是新娘子身上的那條裙子就要五千塊錢,差點兒沒把方翠蓮心疼死!
她還沒見過新娘子呢!
定親走流程什麼的,秦梟壓根兒就沒讓他們家插手,方翠蓮沒少嘀咕,覺得自家男人那麼用心,秦梟卻一點沒把他們放心上。秦乃寬聽了還罵過她幾次,就是給了人幾口飯吃,人梟子給了他家多少好東西?合著你還想在人家梟子媳婦面前擺婆婆譜呢?你也不看看你是誰!
雖然方翠蓮不咋滴,但秦乃寬是個樸實的老漢,他對秦梟好沒有私心,因此秦梟也願意容忍方翠蓮的自私刻薄。
但若是欺負到他陛下的頭上,那是萬萬不行的。
方翠蓮卻很想進來看一看。不僅她想,她的三個兒媳婦也想。
秦乃寬對秦梟有恩,連帶著秦梟對秦家人態度也很不錯,雖然親近不足,但明面上的禮數都是有的,平常秦梟回村,也不僅只給秦乃寬頻東西,秦家人或多或少都能有點。秦乃寬是真拿秦梟當兒子看,秦梟二十八歲沒物件,他特著急,方翠蓮跟三個兒媳還想把自己娘家人介紹過來,可惜秦梟很委婉地拒絕了她們的“好意”。
於是方翠蓮就想,要不把孫子過繼給秦梟一個。秦梟現在在縣城都有房子,她跟老頭子去過一次,那裝修的,老好了!再加上秦梟又是公安局長,錢權勢都佔全了,跟著他那還不得過上人人羨慕死的好日子?
誰知她還沒出招呢,突然有一天秦梟就回小秦莊給秦乃寬報信,說要娶媳婦了,還是老首長的遺孤,是個千金小姐。
當時方翠蓮就不高興了。
可惜,她的不高興,秦梟看得很淡很淡,如果方翠蓮不是秦乃寬女人,他連搭理她都不搭理的,如今也就是面子工夫做到罷了。
方翠蓮跟秦乃寬生了仨兒子倆閨女,除了小閨女還在讀高中以外,剩下的子女全都結婚了,他們已經分了家,不過住得都很近,老兩口跟老大一家生活,方翠蓮就是想把老大家最小的兒子東子過繼給秦梟。
結果秦梟娶了媳婦,娃還會遠麼?她這如意算盤落了空,心裡自然不高興。娶個千金小金回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有啥用?還得秦梟伺候她!這要是娶了她孃家侄女或是過繼了她孫子,那受益人不還是她家?
你看這梟子多能造!就結婚那裙子,誰家不是穿個紅裙子紅大衣就算完,有條件的就去照相館租個婚紗穿兩天,一天也就三塊錢,結果他倒好,直接給整了條五千塊錢的裙子!
五千塊錢啊!
方翠蓮光是用想的心就在滴血。她不高興,就對兒媳婦抱怨,說秦梟不會過日子,又說新娘子嬌氣,還說以後她肯定要受氣,兒媳婦們一邊聽一邊心裡嘀咕,你又不是人家正經婆婆你受的哪門子氣啊!說起來那五千塊錢一條的裙子剛才她們都看了,哎喲新娘子那小腰,那裙子送她們她們都穿不上,膀大腰圓的,一條大腿都有人家新娘子腰粗了。
本來秦梟的意思是玲瓏不用出去敬酒,留在屋子裡自己玩就可以了,他怎麼能讓陛下去給這些鄉野之人打招呼敬酒?他們見了她,本該跪下膜拜才是!
玲瓏卻沒什麼架子,只要不冒犯她,她對誰都是一個態度,身份高低無所謂,能玩到一起去就行。
“不是還有你的同事嗎?我跟著出去看看嘛,不然人家問你新娘子怎麼沒出來,你不是很沒面子?”
她剛才坐在床上把高跟鞋脫了,這會兒作勢要下床,秦梟想都沒想就單膝跪地握住了她的小腳丫,幫她把鞋子穿上。“我不在乎什麼面子,我只想你高興。”
“我挺高興的呀。”玲瓏動動腳,踩在地上走了兩步,她本來就纖細高挑,穿上高跟鞋就只比秦梟矮半個頭了,秦梟長得跟上一世沒有區別,但是因為當兵的緣故,肌肉比上一世更加結實性感。
外頭喜宴擺上,村民們都吃上了。秦梟不收禮金,擺的是流水席,把方翠蓮鬧得心肝脾肺腎都疼。一毛錢禮金都不收,這得往外拿多少錢啊!有錢也不能這麼使,梟子就是錢多了燒得慌!
儼然把秦梟的財產都當成自家的了。
不過出去敬酒,玲瓏就換了身衣服,她這條裙子一字肩低胸,秦梟雖然沒說話,但顯然是不想讓這樣的她被人看見的。
橫豎裙子多,換一條也不打緊。
這回她換了條旗袍,新娘子穿的那種大紅,衩開到膝蓋,行走間一雙美腿若隱若現,上身包裹的倒是很嚴實,卻又因為旗袍的貼身把曼妙的身段顯示的淋漓盡致,頭髮綰起,戴著一套純金簪花流蘇頭面,小臉兒是完全露出來了,耳朵上戴著一對飽滿晶瑩的珍珠耳墜,無名指上則是一枚耀眼金戒,這些華麗奢侈的首飾戴在她身上絲毫不能掩飾她的美麗,只讓她更加高不可攀。
秦梟卻是懊惱的。
他想盡辦法用了許多人脈買來的這些首飾,跟上一世女帝所擁有的那些根本不能相提並論,在他看來粗糙簡陋得很,根本配不上陛下的傾世姿容,玲瓏卻挺喜歡,她無所謂貴不貴,只要亮晶晶的都行。
你給她片玻璃瓦她也喜歡。
時下結婚,能給新媳婦三金的非常少,所以都特別流行金飾,很多人結婚買不起純金的,都是戴的鍍金戒指,倒也喜慶。
玲瓏手上這枚卻是純金,她生來一雙纖纖素手,嬌嫩白皙連個繭子也無,是被人嬌慣著奉承著養大,與小秦莊粗糙平凡的女人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金戒指戴在她手上,半點世俗煙火氣也無,只有優雅高貴。
“新娘子出來了!新娘子出來咯!”
不知道是誰叫了這麼一聲,桌子上的客人們都好奇地朝這邊看,小孩子尤其興奮,早早擠了過來,但誰也不敢上手去摸新娘子的裙襬,大紅色的綢緞上繡著鳳凰于飛,雍容華貴,那真是令人見之忘俗,瞧見新娘子的人都傻了,有人夾著雞腿忘記吃,有人倒酒忘記停,酒水順著桌面流淌到衣服上都沒回過神。
秦梟最先就是把玲瓏帶到秦乃寬那一桌,秦乃寬同桌坐的都是村裡的幹部跟有名望的老人,整個小秦莊,秦梟無疑是最出息的那個,秦乃寬也因此從老實巴交的漢子能跟村長大隊長等人平起平坐了。
他這是沾了梟子的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