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
何朔很少這麼晚才醒，睡這麼久卻一點也沒有舒適的感覺，直到李維的電話打來。
“有空回警局一趟嗎？”李維的聲音很平靜，但是他周圍的聲音卻很雜亂，像是有很多人在討論著什麼。
“有空。”何朔趕緊答應。
“那我等你，來了再說。”
何朔趕緊收拾完自己就匆匆出門。
陳玫的屋子門關緊著，沒有聲音，不知道小鹿怎麼樣了。
何朔只是念頭一轉，隨後還是趕緊回一趟警局。
已經許久沒有回來了，大家都還是老樣子。只是今天大家都顯得格外忙碌，像是在處理著什麼事情。
“李隊。”何朔一進門就看見了李維的背影，打了個招呼。
“何朔，回來啦？”先與他回應的，是小劉。
李維回過頭來，對何朔招招手說：“來，我們進去說。”
李維招呼著何朔一起進入了會議室。
“坐吧。”
何朔坐下，心裡猜測，難不成是要讓他復職了嗎？但是李維一臉嚴肅的樣子卻也不像是這個事。
李維在他對面坐下，手裡還有一份檔案，順勢遞給了何朔：“看看吧。”
“這是什麼？”何朔有些意外，開啟檔案，第一面就是高一誠的個人檔案，“你們在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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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朔意外地看著李維。
“不是。”李維回答，“是他死了。”
“啊？”何朔一愣，“什麼時候？”
“昨天。”李維示意何朔繼續往下看。
何朔往下翻了一頁，是傳真過來的現場照片，看高一誠血肉模糊的樣子，死得有些難看。
“昨天他在火車上跳了下去。”李維說，“因為剛過楊城地界，所以資訊到今天早上才傳到我們這裡，確定是我們楊城的。”
“從火車上跳下去的？”何朔皺起了眉頭，重複了一遍。
“就在兩輛貨車就要相遇的時候，跳得很堅決啊。”李維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把煙，抽了起來。
何朔看完了這本資料，但是卻也很奇怪高一誠並不像是會自殺的一個人。
“那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個人？”何朔問，李維應該不會無緣無故這麼提起吧？
李維牽動嘴角笑了笑。
“他的行李裡，有一封信，交代了一件你很感興趣的事情。”李維說。
“我感興趣的？”
“嗯。”李維吞雲吐霧了一番，像是在給自己做鋪墊，“他說伊甸園那起案件，就是王霞的案子，是他做的。”
“他做的？”何朔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這個事情不僅是意外了，簡直是震驚，怎麼會突然毫無頭緒地將這件事情扯到了高一誠的身上？
“嗯。”李維卻顯得格外平靜，“都認罪了。”
何朔調整了一下自己，問：“他為什麼要殺王霞？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李維並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繼續抽了兩口煙，才慢吞吞地說：“王霞這幾年一直都是他在付錢照顧，事情出現問題了以後，就接回了伊甸園的房子，為了不牽扯出更大的問題，就乾脆滅了口。”
何朔聽著，心裡多少是疑惑與不相信，這個事情一定沒那麼簡單。
“高一誠這些年沒少賺錢，幫忙照顧葛正飛的妻子也正常。”
聽李維這麼一說，何朔好像更加確定了事情沒那麼簡單。
“所以，你已經知道福利院和伊甸園之間的關係了？”何朔試探問。
李維剛想抽上一口，聽他這麼一說，於是放下了手裡的煙，笑了一聲說：“很快就有好戲可以看了。”
“怎麼說？”何朔問。
李維掐掉了煙：“你現在是不是不太信任我了？”
何朔有些猶豫，但是還是掩藏了自己的情緒，說：“我只是還沒搞清楚這些事情。”
李維笑了：“你看，我給你看高一誠的資料，你都沒問過我一句這個人是誰。”
何朔頓時一身冷汗，李維是在故意試探自己？
“我說了一句王霞，你就立刻猜出了伊甸園和福利院的事情。”李維靠近何朔，抬著眼盯著他說，“所以，你知道的事情一定不少，只是沒有說而已吧？”
何朔略有尷尬，但是現在他卻比以往平靜許多。
“我也是最近才瞭解到高一誠這個人，是當時伊甸園的建築方之一吧，具體沒有深入瞭解。”何朔說，“我剛剛只是驚訝，怎麼才知道這個人，就突然死了呢？”
“是啊，突然死了。”李維順著他的話繼續說，“當時的目擊的人說，是他自己跳下去的，嘴裡還自言自語著。”
“自言自語？”
“嗯，說著一串數字吧。”李維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後就跳下去了，看樣子是自殺。”
“自殺？”
怎麼又是一場自殺？
李維看了看時間說：“差不多了，我們一起去高一誠家裡走一圈。”
何朔跟著李維一起走出了會議室。
外面的小劉已經準備好了，是要一起去高一誠家裡做進一步的調查。他們三個人一起上了車。
小劉笑著問何朔：“是復職了嗎？”
何朔搖了搖頭，還不知道怎麼說。
李維倒是替他回答了：“既然伊甸園的案子和何朔無關，我想很快他就能回來了。”
“回來？”何朔看著李維。
李維開著車，說：“嗯，回我們這裡。”
“我真的要回來了？”何朔倍感意外。
“怎麼？在城北待得太清閒了，不想回來啦？”
聽似是一句玩笑話，但是何朔居然開心不起來。
能儘快復職的確讓他開心，但是突然要回城南了，怎麼就又高興不起來了？但那絕不是因為清閒慣了，而是感覺城北更需要自己……
車子一路駛向了高一誠在市中心的高檔公寓。
與以往的情形不同，這一次樓下站滿了不少圍觀的人，都盯著小區裡的警車指指點點，交頭接耳地說著什麼。
何朔和他們一起下了車，為了避免讓他們知道自己來過，於是站在車邊等待著李維的指示。
“走吧，這邊。”
李維帶著他們上了樓，隨著電梯一層層地往上，何朔的心也越跳越快。
“叮”
電梯終於到達，打開門的一瞬間，就看到了正在調查的現場，還有幾個警務人員，還有……法醫……
這個？
何朔有點懵，怎麼回事？
“來，穿鞋套、戴手套。”有人分給他們，他們就乖乖地照做了。
“這是怎麼回事？”何朔輕聲問李維。
“有人死了。”李維倒是冷靜，利索地穿好，帶著小劉一起進去了。
何朔跟在後頭，看大家都在現場採集者什麼，他以為只是高一誠死了，他們來看看而已，但是這架勢卻一點也不像。
“李隊，你來啦。”有人和李維打招呼，讓他到房間裡。
何朔趕緊跟上。
只見幾個人拿著相機在裡面，快門聲一遍又一遍，特別清晰。
何朔感覺很不好，特別不好，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他就隱約聞到了玫瑰的香味，不再是那麼誘人好聞，反而讓他有種噁心作嘔的感覺。
直到他看到一雙白皙的腳丫平躺在白色的床上，還有那白色的衣服……這一幕讓他呼吸都困難起來，整個人的頭皮已經被緊緊地提起。
“不是吧……”他的心好像要跳了出來似的，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就隨著他的實現逐漸清晰……那是小鹿？那真的是小鹿，躺在白色的床單上，安祥地……睡著。
“怎麼樣？”李維在一旁詢問。
“初步斷定，死了十幾個小時吧。”
“原因？”
那人指了指床邊的一個小罐子說：“安眠藥。”
“唉。”李維嘆了一口氣，將目光投向了何朔。
何朔呆呆地站在一旁，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卻還要故作鎮定。就在昨晚，他還見過小鹿，當時的小鹿與他說了的那一番話……突然讓他莫名心痛起來。
“何朔？”李維叫了他一聲。
何朔這才反應過來。
“啊？怎麼了？”
“看，是不是很類似？”李維提醒何朔。
何朔反應慢了半拍，隨後才回答：“是、是啊。”
“不過。”李維將小鹿的胳膊輕輕轉了一下，讓何朔看得更仔細一些，“這裡有很多個針眼。”
說完，他對法醫說：“還有其他發現嗎？”
法醫說：“這些針眼存在了一定的時間，也就是多次、多時間注射過，如果昨晚注射過，應該可以查到些什麼。”
“那還有什麼發現嗎？”
這時，外面有小警員走到門口，對他們說：“李隊，有發現。”
於是，他們又一起走到了另一間屋子。
何朔卻依舊站在原地，看著小鹿的屍體，不敢相信，到現在還不敢相信，怎麼會這麼快？這麼短的時間，這是發生了什麼？
但是他能聯絡上的人只有陳玫，當時陳玫應該在照顧她的，為什麼……
“何朔？”李維見何朔沒跟上，在門外叫了他一聲。
何朔這才回過神來，掩飾一下自己的情緒，循著聲音來到了書房裡。
已經有警員從書房的保險箱裡找出了注射用的針筒，還有手機和幾包白色的粉末。
“乖乖，果然。”李維笑了起來，“癮君子啊！”
“所以你猜他是不是嗑多了？出現幻覺跳車的？”
“有可能啊，但是也要看屍檢結果。”
已經有人開始了議論，但是何朔已經不想去猜測高一誠是因為什麼而自殺的，只是目前更想知道，小鹿為什麼會自殺。
李維拿出了保險箱裡的手機，開機，查詢了一下電話號碼，確認裡裡面有護工和家政人員的電話，看樣子也是證實了這些年來在背後偷偷照顧王霞的人是高一誠。
但是越是容易解開，何朔越是覺得這件事情蹊蹺。
他和高一誠打過照面，那個男人並不像是心思那麼細緻的人，更何況照顧人？更顯得可笑。
而小鹿也說過，但是他們來過以後，高一誠就和一個神秘的人聯絡過幾次，也是神秘人讓他離開這裡的，那麼，這個神秘的人是誰，現在卻顯得更加重要了！
“何朔，你想什麼呢？怎麼一直心不在焉的樣子啊？”李維問。
何朔尷尬地笑了一下說：“好些日子沒跟著幹活了，有點沒反應過來，我正在整理頭緒呢。”
“呵呵。”李維笑了一聲，“沒事，回去你和小劉一起整理一下，頭緒就有了。”
“我？”何朔驚訝。
“對啊。”李維說，“你也算是這些事件的目擊人了，你已經參與過一些，做這個應該更上手了。”
何朔不明白，但也沒拒絕，他是想要參與的，但是又覺得太容易了。
“李隊，有監控。”又有人提醒。
“怎麼，有什麼東西嗎？”李維問。
“沒有，這個並沒有存儲卡，只是即時的。”小警員回答，“昨天小區裡停電過，之後就一直是空白的。”
“那就是沒有什麼東西嘍？”李維說。
“是啊，連著手機的，高一誠的手機已經全碎了，也恢復不出什麼來。”小警員說，“形同虛設。”
“害，白高興了。”李維說完，繞著屋子走了一圈。
當他回到書房的時候，對何朔說：“你看看這個屋子裡的東西，猜猜多少錢？”
這個何朔哪知道，只好搖搖頭。
“我估摸著，就這麼一間書房裡的擺設，都要上千萬了。”
“這麼多啊！”小劉叫了起來。
李維笑了笑，也沒做介紹：“反正這些東西都不是普通的東西，高一誠很有錢，但還住在這裡也算是低調了。”
低調？為什麼要低調？
“屋子裡那個是他女兒嗎？”終於，有人忍不住問。
何朔卻情不自禁地攥緊了拳頭。
“你看像嗎？”李維反問。
“不像。”
“那就對了，身份還在核實之中，大家不要亂猜啊。”李維穩住了大家，順便拍了拍何朔的肩膀說，“有一個類似的現場。”
何朔點頭，的確。
“李隊！”這時，又有人叫了一聲。
大家齊刷刷地回到了剛才的房間裡。
何朔突然有些排斥進入那個房間，害怕看到小鹿。
“何朔來。”但李維還是招呼了一下何朔，湊到床邊一起看。
“這裡。”小警員指了指她的枕頭下方，好像有什麼。
於是大家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她的枕頭，被抬空的枕頭下漸漸地露出了一片片鮮紅的玫瑰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