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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本性上說,秦珂茵算不得良善之人。即便這些年的安逸磨掉了她的鋒利,卻始終不曾撼動她埋藏心底最深處的那團陰影。面沉如水的穿梭在盧府的亭廊樓閣間,秦珂茵腳步未停的隻身一人來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沒有見到周媽媽和小石頭的身影,秦珂茵一點也不意外。上前輕輕拍了兩下門,裡面久久未有動靜。鍥而不捨的再拍兩下,終於傳來一道不耐煩的應答:“大半夜的,誰啊?擾著老夫人的清淨,作死啊?”
“秦珂茵。”淡淡的報上自己的名諱,秦珂茵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惱怒。筆直著脊背立於門外,靜靜的等著裡面的回應。
“哎呦,是表小姐啊!真對不住,老夫人已經歇下了。您有什麼事,趕明再來回稟可好?”還是之前那位媽媽,沒有半點恭敬的敷衍回答,隱隱透著幾分鄙視和不屑。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表小姐,真把自己當成了金枝玉葉?要說起來,邱家表小姐才可稱之為堂堂正正的千金小姐吧!
“媽媽說好,那便是好。”早就預料到的答案,盧晉成的這一招,著實夠毒!秦珂茵的神情驟然間狠厲,握緊了拳轉身就走,“耽擱大少爺的病情,延誤請大夫的良機。若是明知老夫人問起,煩請媽媽自行領罪。”
“吱呀”一聲,大門緩緩的開啟。留給這位只顧著落井下石心中不免忐忑的媽媽的,是秦珂茵頭也不回的苗條背影。
本是躊躇著要不要追上去將人給請回來,誰料想身旁忽然傳來一聲嗤笑。老媽媽的臉色頓變,心下稍一合計便尋了個更正當的理由。定下神來轉身關門,一臉無所謂的回屋睡覺。
一路暢通無阻的離開老夫人的院子來到李氏門前,秦珂茵徑自上前問著隨侍在外的丫頭:“夫人可歇下了?”
“回表小姐的話,夫人誤食了今晚的膳食,現下正極為不舒服的入廁呢!”對於秦珂茵的到來,早就得了指示的丫頭並不意外。隨手指了指角落,心有餘悸的小聲回道。
“可有請大夫過來看看?”李氏也吃了膳食?秦珂茵的視線落在一直尾隨她身後的鬼祟身影處,冷色問道。越是心焦,越是慌亂,就越要冷靜!盧書澈還等著她把大夫請過來,她不能出任何紕漏!
“表小姐這可就是說笑了。宴會廳一眾貴客都等著在,哪能騰出大夫給咱們夫人診治啊!這不,剛剛二少爺還派人回來傳了話,令咱們好生伺候著夫人,萬萬不能讓人驚擾了夫人安置。”話裡有話的看著秦珂茵,小丫頭的氣焰尤為囂張,趕人之意甚是明顯。盧府上下誰不知道秦家表小姐和她們夫人水火不容?現下來探望,肯定是存著壞心眼的!
“可否勞煩通傳一聲?”盧晉成連她會來找李氏都預料到了?秦珂茵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幽深的眼神直直的看著滿臉不以為意的小丫頭。
“這個…還請表小姐不要為難奴婢。”狀若為難的低下頭掩去眼底的諷刺,小丫頭似乎飽受驚嚇般,可憐兮兮的縮了縮身子。
“既如此,那便轉告夫人一聲,今夜秦珂茵前來求見過。”這出戲唱到現在,秦珂茵的心早已被深深的陰霾覆蓋,密不透風,不見天日。不管是老夫人還是李氏,她會讓她們付出代價!一定會!
離開李氏的院子,秦珂茵徑自走向盧府大門。在身後人的詫異眼神中,尋了門房找來馬車,朝著漆黑的夜色疾奔而去。
“你說什麼?秦珂茵離開了盧府?”盧晉成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怎麼可能?她不是該哭著喊著跑來苦苦哀求他嗎?
“是。”滿腹不解的點點頭,盧晉成的貼身小廝來福亦是百般詫異,“少爺,全宣北城的大夫此刻都聚集在咱們盧府,秦家表小姐到底能去哪?”
“派人跟上去。”不管秦珂茵是去哪,盧書澈必死無疑。待到無計可施,乃至走投無路,秦珂茵自會前來求他。冷笑的眼神帶著驕傲和得意,盧晉成不著痕跡的招招手,“記得老爺那碗藥裡,再下點料。”
“是…是。”給老爺下藥?渾身打了一個冷顫,來福心下一寒,哆嗦著快步跑開。
很快,秦珂茵和盧府就會是他的了…雙手環胸的立於宴會廳門口,盧晉成斜眼瞅著廳內拉的面色發白的虛脫貴客們,不自禁的揚起志得意滿的笑容。
“老爺,你沒事吧?”輕柔的拍著盧天的背,四姨娘姣好的面容上遍佈擔憂,“要不,還是讓大夫先給老爺看看吧!”
“不用。”盧府已經難辭其咎,怎麼還能先於眾位賓客進行診治?盧天鐵青著臉坐在椅子上,捂著肚子望著周遭的喧譁和混亂。到底是誰這麼大膽敢在盧府的宴會上下巴豆,他決不輕饒!
“老爺,二少爺真是風頭鼎盛呢!”不知怎麼的,二姨娘總覺得莫名的不安。這一夜發生了太多的事,老夫人、盧天連帶李氏都中了招。她和三姨娘因著招呼女眷尚未來得及動筷,就是四姨娘,好像也只喝了些許茶水故而免受遭殃。
而直到現在,她還沒見著秦珂茵和盧書澈的身影,反而是盧晉成突然跑出來主持大局,出盡風頭的在所有人面前都露了臉。這其中,怎麼都透著股不對勁。想到此處,二姨娘忍不住四下張望起來。
“不用找了,我也沒看見人。”拉了拉二姨娘的衣袖,三姨娘暗暗瞪了一眼四姨娘,湊近了二姨娘悄聲說道。打事情一出,她就等著秦珂茵出現。然而到了這一刻還沒瞧見人影,怕是真出了什麼狀況。
“還有二小姐,也沒瞧見。”就算盧朵朵沒出席宴會,可是盧府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一點風聲都沒聽見?難道是私底下去討好老夫人和李氏了?
聽到盧朵朵的名字,三姨娘沉默了。如若秦珂茵沒有騙她,那麼她孩子的死決計跟盧朵朵脫不了干係。這筆賬,她時刻記著在!
盧府這邊兵荒馬亂的各有心思,馬家那邊卻是熱鬧異常,觥籌交錯。因著今日是馬熙安的大喜,進進出出的人絡繹不絕。秦珂茵的出現並未引來太多的關注,即便是避過喧鬧的人聲轉而直奔喜房,也只是被人當做了前來參宴的尋常女客。
“表小姐?”盧香香的陪嫁丫頭是第一個發現秦珂茵的人。小小的驚呼一聲,下意識的四下尋看了一番,本能的讓出了路。
“珂茵,你怎麼會來?”今日盧府定是賓朋滿座,諸多忙碌。珂茵身負重任,怎可中途離席?一手掀開喜帕,盧香香站起身來。
“香香,我需要你的幫助。”不是“求”,是“需要”。秦珂茵面色平靜的一句話,便將盧香香的心思高高的吊了起來。
剎那間的失神後,盧香香鄭重的點點頭,抓著秦珂茵的手急急的問道:“到底什麼事讓你這個時候趕過來?”
盧晉成不會想到,就算他別有居心的將所有的大夫都困在盧府宴會廳,仍然漏掉了最重要的那一個。緊緊的攥著盧香香的手,秦珂茵細細的將來龍去脈道出。
“是盧朵朵?”除了盧朵朵,還有誰會故意破壞她的婚宴?居然還敢對大哥下黑手,太狠毒了!盧香香氣得當場跳腳,拉著秦珂茵就往外走,“走,我們馬上回去揭穿她的罪行!”
“香香!”沒錯,秦珂茵的話是有引導性質的。為了救盧書澈,她必須從盧香香身上下手。刻意將所有的錯推到盧朵朵的身上,秦珂茵卻是存著更為重要的目的,“現在你娘和二哥都站在她那邊,你就算是回去了,也無能為力的。”
疾步離開的腳頓住,盧香香的臉上閃過滿滿的慍怒和失望:“就知道娘和二哥會偏心盧朵朵,全都不顧我的死活!”
“香香,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你二哥把所有的大夫都留在了盧府宴會廳,我根本找不到人去救你大哥。老夫人也因為此事厭棄了我,根本不肯見我。我實在沒法,才來找你的。”盧香香心中對李氏和盧晉成的隔閡早已根深蒂固,只需輕輕一挑撥,便將一發不可收拾。秦珂茵知道她今日的舉動會把盧香香推至再也無法回頭的路上,可是她一定要這樣做。盧香香這個助力,她必須掌握在手心。
“我能做什麼?”將近一年的接觸,盧香香的性子在秦珂茵的帶動下,早已不再是當初的愚昧無知。哪怕不夠聰明,可也不至於無力還手的任人拿捏。
“你知道,你大哥和馬家少爺是肝膽相照的同窗好友。現下除了馬家少爺,誰也救不了你大哥。”知府夫人的爹爹,馬熙安的外公,當年的深宮御醫,如今的於老太爺。即便不能起死回生,亦是宣北城所有大夫的醫術所無法企及的。若是連於老太爺出手也不能救回盧書澈,她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