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借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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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借刀

就算再能為,小輩始終都是小輩,鬥得再厲害,那也是圍繞著長輩們的歡心在鬥。∵∴“同寧妃娘娘那樣美貌驚人之輩,這一批也不是沒有,何家、白家、鄭家、李家、石家、孫家,都有女兒參選,其中石家族女,的確生得是我見猶憐,論美色,雖不能同寧妃娘娘相比,但也不會差到哪去……我看,她順利中選的可能不大。”

皇上精力有限,大部分聖寵似乎都為封錦佔據,平日裡在女色上用心也很淡泊。現在後宮中已經有兩大美人爭奇鬥豔,也都各有依恃,忽然間要橫□第三個美人來分寵,這無疑是觸犯了後宮妃嬪們的利益。起碼太后、太妃、皇后這三大巨頭,誰都不會樂見此點。聽權夫人的語氣,婷娘的外貌可能是所有重量級秀女中最為平庸的那個檔次,再加上她的身世,入選後宮,反而是十拿九穩。蕙娘笑了,“早知道婷娘人品這麼端厚,也不必把宮中的水,攪得那麼渾。聽說現在寧妃娘娘也已經有很久都沒往坤寧宮裡去了……”

“水攪渾一點,對婷娘終究是有好處的。”權夫人說,“她人還沒進宮呢,已經成了香餑餑,聽你相公說,太后和太妃都聽說了婷娘女紅好,讓叫呈上繡件,以備御覽。”

她不多說宮中事,回過來又關心蕙娘,“最近天氣著實有些冷,立雪院終究比不得衝粹園舒服,受委屈了吧?”

“衝粹園好是好,就是實在太冷清了點,平時竟都無人說話,不比在家,您還能親自過來看我……”蕙娘今天精神好,立刻就浮起一層感激之色,“就是我這回來住,也不能給您幫上多少忙,眼看臘月裡您忙成這樣,我卻在立雪院裡躲著享福呢……”

“你現在就沒有比保胎更要緊的事了。”權夫人話剛說到一般,權仲白回來了。他跺著腳進了裡屋,還沒見到權夫人呢,只顧著拍身上的雪,“外頭又下雪了――今天真冷,你瞧我鼻子都凍紅啦。”

同幾個月前相比,現在他和焦氏說話的口吻,已經輕鬆隨意了不少……

把小兩口打發到衝粹園去住,一個是要隔開焦氏同林氏,還有一個,也是因為在京城,仲白能消磨時間的地方有很多,不比衝粹園,用焦氏的話說,‘不和他說話,還能同誰說話?’,這幾個月相處下來,果然看起來,焦氏在仲白心裡的地位,又重了不少,他已經不大端著自己的君子架子了……

就連焦氏,也一改從前的做派,她立刻就站起身,走到相公跟前為他拂拭雪花,一邊道,“娘在呢,你也不招呼一聲……”

同從前相比,這聲音裡的依戀、喜悅,是假裝不來的。∵∴焦氏就像是一刻也不願意離開相公的小媳婦,仲白一回來,人就偎過去了,為了不顯得那麼突兀,還主動找點事幹,為他脫換衣服、端茶倒水的……倒是不顧自己的大肚子,動作得勤快得很。

看來,立雪院來的訊息不錯,自從回了國公府,焦氏對仲白的依賴就更上了一層樓,只要仲白在家,幾乎是一步都不願稍離……

權夫人畢竟是國公府的主母,對什麼事,她都習慣想深一層。她看著蕙娘的眼神,就更透了幾分讚許,甚至對權仲白的疏忽都不以為意,“我坐在暗處,一眼沒見到,也是很自然的事。”

“娘怎麼來了?”權仲白解了外頭披的大氅,隨手就遞給石英了――丫頭們早就聚上來了,但礙著他的脾氣,沒有人敢上前服侍。“你今天中午都吃什麼了?”

他這一問,當然不是問權夫人的,權仲白頭雖然衝著權夫人,眼睛是盯著蕙娘的,他的態度有些嚴厲――可這嚴厲卻是親暱的、關心的嚴厲。兩個人的年齡差,現在就顯示出來了,蕙娘跟在權仲白身邊,就像是個笨拙的小尾巴,也是十八、九歲的大姑娘了,可連中午吃什麼,都還要跟相公報告呢。

“吃了兩碗飯,一些菜肉。”蕙娘有點心虛,“下午又餓了,吃了兩個梅花餅……”

“吃得太多了吧?”權仲白眉頭一皺,“不是說了嗎,少吃多餐,中午兩碗飯,是多了點!”

小夫妻說話,居然有些旁若無人的氣度,權夫人看得又高興又感慨,她為蕙娘說話,“這雙身子的人,兩張口呢,她倒不想吃,可孩子要吃,她有什麼辦法?”

又岔開話題,去問蕙娘,“仲白這身銀鼠大氅,從前沒見過,是新裁的?”

“我現在也不大出門。∵∴”蕙娘趕快抓住這個話口,“丫頭們閒著沒事,為相公多做了幾件冬衣。這個巧在手藝,雖然皮子不大,但拼接得好,看去都找不著接縫……也就是取個巧字吧。”

權仲白哼哼了幾聲,在權夫人對面炕上坐了,蕙娘就粘在他身邊,“您也別太寵她了,孩子太大,到時候也不好生。她又老犯頭暈,可見血氣本來就不足,再老多吃,血往下落,這個毛病就更難好了。”

權夫人一聽他說醫理就頭暈,她索性站起來,“嫌我多嘴多舌,我走就是了。”

權仲白一點都不怕她,“您就愛這麼逗我……”

不過,時間不早,權夫人是該去擁晴院請安了,權仲白親自把她送到階下,本來要順便去外院扶扶脈的――他今天又是在宮裡毫無意義地忙了一天,可揹著身子,都能察覺到有兩道視線粘在他背上,一扭頭,蕙娘隔著窗戶看他呢。

少了權夫人在身邊,她沒那麼小媳婦了,因懷孕而微圓的下顎也稍微抬高了點,一雙寒星一樣的眸子波光盪漾,似乎在埋怨權仲白不夠善解人意,其神情,倒真如老太爺所說,‘瞪得大大的、兇兇的’,像是一頭小老虎,用眼神在說,“你敢去外院,我就把你給吃了!”

自從回了國公府,她真是一天比一天更粘人,權仲白也不是不能體會她的心理:懷著孩子,回到這個風波詭譎的國公府,對於這個秉持著‘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小**來說,無疑是在她本來就很脆弱、很擔憂的心上再壓了一層重擔。現在她除了擔心自己在生產中遇到困難,還要擔心在生產前就被人暗害……即使已經把廖養娘請回來院子裡掌弦,在綠松上頭,又添了一重保障,她也還是巴不得自己十二個時辰都陪在一邊,以便為她擋掉可能飛來的明槍暗箭。至於一點柔情、兩分撒嬌,那不過是哄他上當的手段,背地裡,焦清蕙不過是把他當作了一個挺有用的試毒肉盾……

這麼赤.裸.裸的利用,說無恥吧,可人家無恥得坦蕩蕩,無恥得嬌滴滴的,如此理直氣壯地無恥出了花頭來,權仲白還真拿焦清蕙沒什麼辦法。要在平時,他還能問問她,憑什麼就嬌得這麼天經地義,彷彿他不將她呵護在手心,多委屈了她似的。可現在還有什麼好說的?人家那懷的是你的孩子,就算她自己也非常想生……那也還是你的孩子不是?

再說,往往也沒來得及想這麼多,只被焦清蕙這麼倔強中暗藏脆弱的眼睛一看,權神醫的腳自己就動了起來,他也不管外頭天寒地凍還在候診的病者們了,進了溫暖如春的室內,嘆了口氣,在這場無言的鬥爭中宣告投降。∵∴“把病案拿來給我看看,讓他們都散了吧,今兒不出去啦。”

焦清蕙頓時喜笑顏開,她顯然有些無聊,權仲白在看病案呢,她還要煩他,在他對面坐著,有一下沒一下地踩著他的小腿取樂――雖然回到城中,但幽居立雪院內,輕易並不外出,縱有和家人魚雁往還,說的也都是不著邊際的家常之事,也就唯有透過權仲白,獲取一些外界的資訊了……通俗地說,那就是這只小野貓現在被關了起來,只好繞著他咪咪叫,讓他陪著她多玩一會兒。

“你到底想幹嘛。”權仲白有點無奈,只好撂下病案。“是嫌我在炕上坐,擠著你了?”

蕙娘雙手撐著下巴,笑眯眯地搖了搖頭。權仲白又把病案拿起來看,不過片刻,又嘆了口氣,他索性伸出手去,捉住了清蕙的腳,“小祖宗,別鬧了行不行?”

“壞郎中。”蕙娘咬著唇白了他一眼,“把腳還給我。”

“不還。”權仲白也學著她的樣子,咬著唇白了她一眼,他把清蕙的腳塞到自己大腿下頭,使力壓著,不讓她亂動。“你也去找本書看吧,一會吃完飯,我陪你在院子裡走一走。”

“外頭下雪呢――”蕙娘的反調唱了一半,神色忽然一動,捂著肚子,“哎呀,你兒子踢我!快摸快摸,動了動了――”

四個來月,是有胎動了。權仲白趕快伸手去摸,“哦,力道還挺大!你這病歪歪的,孩子這麼精神……沒準真是個男娃呢,這是在和你搶精氣,那就更不能多吃了,免得他長得太大,你不好生。”

一般人第一次感受到孩子的胎動,總會有些許感動:這終究是頂頂神奇的一件事,做夫君的少不得要握著娘子的手,柔情蜜意一番,不過,權神醫這些年來摸過的肚子不少,這次摸蕙娘的肚子,總是禁不住就要拿來橫向比較。是不是太尖了,是不是太硬了……等他話說完了回過神來,氣氛也被破壞殆盡,蕙娘臉拉得老長,把他的手拍開了,“以後都不要你摸。”

“以後都不理我了最好。”權仲白也有點悻悻然――這好說也是在關心她,“看醫案了,別吵。”

室內才安靜了一會,又響起了權神醫的抱怨,“焦清蕙,你說你能不能安分點,別再踩我腿了,你以為你在踩奶啊……”

承平七年元月,朝事不太平靜――不過,皇上登基這七年以來,朝事平靜的時候也並不多。京中有人把矛頭直接對準了焦閣老,參他草菅人命,胡亂發判京中平民麻氏一戶,令其全族都流配三千裡,至寧古塔苦役。這件事在臘月末尾鬧起,雖說元月沒過十五,朝廷是不開印的,但不過幾天工夫,京中便傳得沸沸揚揚的,不論是寒門小戶還是高門大族,都在議論著這個案子,麻氏一戶人口繁茂,少說也有一百多口。這要全發配到東北寧古塔去,那可是不小的動靜,焦閣老竟能辦得滴水不漏,絲毫沒有風聲外洩,也算是能耐極大了。

至於為什麼要這麼處置麻家,京中傳言也不少,因焦家女眷,也只有四太太經常在外走動,很少有人知道焦子喬的生母究竟是哪個姨娘。一時半會也是眾說紛紜,有人說麻家人在焦家管事,得罪了老太爺,有人說麻家人同焦家在生意上發生了糾紛……種種說法,不一而足。不過,因為朝廷尚未開印,這件事官方還沒有拿出個看法來,閣老府也保持了沉默。

蕙娘對此,卻是一無所知――不論是夫家還是孃家,現在都對她隔絕了所有**上的訊息,就是隨身丫頭,也都被廖養娘三令五申,一句話不能多說,一個笑不能少露。就因為這事,她新年連孃家都沒回,權仲白說她胎氣不穩不能出門,只是自己回焦家,給老太爺、四太太拜了年。至於連番春酒,她就更沒有參與了,整個元月,蕙娘的日子都過得很平靜。到了一月下旬,她精力漸漸開始恢復,頭暈的毛病沒有前幾個月那麼嚴重了,也就靜極思動,經常到權夫人那裡去說說話,也上擁晴院去請個安。

這一天也是趕巧,蕙娘過去時候,眾人都齊聚擁晴院裡,只少了大忙**仲白。雨娘、婷娘、伯紅、叔墨、季青等分了男女,在太夫人下首坐著說話,權夫人剛進門還沒落座,見到蕙娘進來,大家都有些吃驚。權夫人笑道,“來了就坐,便不要行禮了。”

說著,便攜著她坐在太夫人左手邊上,大家說些閒話,婷娘笑對蕙娘道,“還沒謝過二**送我的頭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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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她是良國公長兄之女,實際上來說,應該是太夫人的嫡親孫女,至於是不是嫡長孫女,那就不好說了。蕙娘在府裡住的時間不久,對老家那邊的情況也不瞭解,更不好多問。太夫人對她倒的確是千恩萬寵,連雨娘都要靠後,人還沒到呢,就開始惦記了,現在人到了,各種貴重禮物層出不窮不說,還問蕙娘借了瑪瑙,給她量身定製了幾套襖裙。婷娘雖然是窮鄉僻壤養大的姑娘,但如今看來,氣度安閒打扮富麗,較之雨娘,一點都不落下風。可雨娘同她的神態卻還是那麼親密――她似乎毫不介意婷娘的受寵,兩個小姑娘的關係處得挺好。聽說蕙娘送了婷娘一副頭面,雨娘也絲毫沒有不快之色,而是笑嘻嘻地道,“二**真好眼光,那枚紅藍寶石蝴蝶釵,真是做得巧極了,最難得婷姐姐戴了,真是好看。”

蕙娘自然滿不在意,“戴了好看就好――”

幾人正在說話時,下人來報,“親家夫人並親家侄小姐、親家表小姐到了。”

蕙娘倒沒想到,今日人這麼齊全,竟是在這裡候客的,她心下正在沉吟:這親家夫人,也不知是永寧伯林夫人,還是揚威侯達夫人了……

正這樣想著,權夫人已經款款起身,連帶著一屋子人除太夫人,都站起來做笑容可掬狀,“好姐姐,也是多年沒見了!一路回來,真是辛苦。”

丫頭們已經高高打起了門簾子,前呼後擁地將三位女眷送進了屋裡。為首一個頭髮斑白,容色清癯略帶倦意,見到權夫人,方綻出微笑,“也有五六年沒見了……真是物是人非!”

她雖衝著權夫人說話,可權夫人卻沒有看著她,她的眼神直勾勾地越過了‘好姐姐’的肩頭,落到了她身後一位少女身上,竟是難掩驚容,‘好姐姐’回頭一看,也是微微一笑,這才介紹道。“這是侄女貞寶……還有甥女丹瑤,來,見過兩位長輩吧。”

兩位如花似玉的少女齊聲答,“是。”便碎步前移,給太夫人見禮。蕙娘站在人群之中,不禁扶著肚子,若有所思。她看了看達貞寶,又去看達夫人,正好,達夫人的眼神在屋內遊移了片刻,也尋到了她。

兩人目光相觸,達夫人略帶倦意地對她微微一笑,又輕輕點了點頭,眼神便直沉往下,在蕙娘的肚子上打了一轉——

作者有話要說:……所以說啊,要給人添堵,辦法多得是,借刀殺人借得漂亮,自己真是絲毫痕跡都不露。大少夫人能做大少夫人,也不是什麼簡單人物啊~

今晚單更,代更君和我出去吃火鍋,祈禱這一次不要上火!在冬天啊,不吃點火鍋,簡直沒法補充青菜……

看來明晚,不是收藏就是評論啦,還有就是長評也有可能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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