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把那句憋了好久的話問了出來，“請問……你們究竟是誰啊？”
………………
“明遠，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漫長的沉默過後，小小妹子面無表情地第一個出聲。
這一刻，我深切地認識到了我那句話的巨大殺傷力，要不你看怎麼小小妹子都能忽略男人身上散發的冷氣，勇於第一個吐槽出聲呢。
“這是你接的新劇本嗎？難道是穿越劇？不過這種臺詞一般不都是主角說的嘛。誰那麼沒眼光，竟然讓你演主角？他們難道不知道你是出了名的暈鏡頭嗎？”
我：“……”
這年頭怎麼說實話都沒人信了！
不過聽小小妹子的意思，難道我其實是個演員？
邊琢磨著邊看病房裡另外幾個人的表情，西裝男的眉頭微擰，他身後那個和他一起進來的男人則有些驚訝，“堂哥”唇邊的笑容倒是不見了，看著我若有所思，小小妹子依舊在碎碎念，紅毛……則是略帶驚悚，神情凝重地看著我。
“怎，怎麼了？”我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穿著純棉的病號服，似乎沒什麼不妥，紅毛幹嘛這麼看著我？
“其實我倒是覺得，明遠說的可能是真的。”片刻後，紅毛深吸一口氣，說道，“小小，你不覺得，明遠現在的樣子，和平時不太一樣嗎？”
小小妹子聽完，也看了我半晌，然後才猶豫地點頭，“確實，正常的明遠根本不可能開這種玩笑。”
“明遠……這是幾？”小小妹子哆嗦著對我伸出一根手指，問道。
我翻了個白眼，“我是失憶，不是弱智好嗎？！”
“那……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她又緊張兮兮地問道。
我淡定點頭：“陸明遠。”
小小妹子拍拍胸口：“還好還好，你還記得你自己。”
我沉默了一下：“我也是聽你們這麼叫我才知道的。”
小小妹子倒抽了口氣，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西裝男，然後默默退到紅毛身邊裝鵪鶉。
“醫生。”西裝男看向醫生。
“大少爺，”被當成空氣半天的醫生對西裝男點了點頭，然後開啟病例，看了看，聲音溫和地說道：“之前小少爺昏迷的時候，我們已經給他做過一次檢查，發現他的腦後存有少量淤積的血塊，並伴有中度腦震盪現象。近期內，他可能會發生頭疼、頭暈、耳鳴、噁心等狀況。至於失憶，也不是沒有可能，這個還需要進一步測試和檢查。”
西裝男皺眉點了下頭。
之後就是跟著醫生做檢查和測試，等最後一樣測試做完的時候，小半天時間已經過去了，我覺得胃餓得生疼。
回到病房的時候，小小、紅毛還有“堂哥”都不在了，只剩下西裝男和一個戴著金邊眼鏡的男人。
西裝男在看檔案，戴眼鏡的男人則正從一個食盒裡拿出幾樣菜一一擺在桌子上，聞起來香極了，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明遠回來了？折騰一下午是不是餓了？快過來吃飯吧。”見我滿目垂涎地看著桌子，戴眼鏡的男人笑著招呼我落座。
“嘿嘿……”我捂著發疼的胃，一溜小跑過去，毫不客氣地拉開凳子坐下，笑眯眯看他，“謝謝，你叫什麼名字？”
他有些驚訝地看著我，然後才回道：“我是萬厲，是你大哥的助理。”
我眨眨眼睛，看著正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的西裝男：“他……是我大哥？”
“是，他是你大哥陸明睿。”萬厲把筷子遞給我，然後忽然壓低了身子，悄悄對我說：“明遠可千萬不要再忘記你大哥了，你這次失憶，對他打擊很大呢。”
我又看了眼連眼角都不給我一個的面癱男……根本完全看不出他有哪裡受到打擊了好嗎！
不過萬厲是他助理，拍boss馬屁自然不嫌多。
撇了撇嘴，我開始專心吃飯。
桌上都是些清淡可口的小菜，主食則是熬得軟糯的小米粥和饅頭，也不知道萬厲是怎麼把時間掐得這麼準，竟然都還冒著熱氣，小米粥喝的時候甚至有些燙嘴。
我掰了半塊饅頭，放在嘴邊細細嚼著，目光在桌上的菜上轉了兩圈，然後不由自主地又落在了正坐在沙發上的大哥身上。
之前小小妹子說過，這個男人是在聽說我進醫院後，匆忙從國外趕回來的，可見其實應該還是很關心我的。但從他對我的態度上來看，又似乎有些冷……不，是十分冷淡。
所以雖然小小妹子和萬厲都說他很關心在乎我，我卻還是覺得心裡有點沒底，畢竟對於過往，我一無所知。
“好好吃飯。”正神遊著，就聽到沙發那邊傳來冷淡的責備。
“哦……”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有點沮喪，看著手中的饅頭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想到一個問題。
抬頭看萬厲，“萬厲，你有沒有吃飯？”
萬厲微笑，“還沒有。”
“那你坐下一起吃唄？”就我自己吃感覺很奇怪啊。
萬厲瞭然地笑了下，順著我的目光看向大哥。
……這，這可是你示意我叫我大哥的喲……才不是我自己想叫他。
我抿了抿嘴，扭頭對沙發上的男人說：“……大哥，你要不要也一起來吃點？”
男人放下檔案，揉了揉鼻樑，然後來到桌邊落座。
“你也一起吃吧。”大哥對萬厲說道，聲音明顯比對我說話時多了一絲溫度。
“好。”
……到底誰是你弟弟啊喂！
揉了揉直泛酸水的胃，我鬱悶地低頭吃飯。
吃了小半塊饅頭和一小碗粥之後，我就覺得有些撐了。
剛把筷子放下，面前的碟裡就又出現了大半塊饅頭，正是我之前掰的那個。
“把這個吃掉。”大哥面無表情地對我說。
可是我吃不下了啊……
我為難地看大哥，他仍舊用冰塊臉對著我。
好吧，我知道浪費糧食是不對的，而且誰讓你是老大。
嘆了口氣，我夾起那大半塊饅頭，開始艱難地吃起來。
終於把饅頭全都吃下去之後，我覺得胃都快被撐爆了。大哥和萬厲這時候也吃完了，萬厲開始收拾桌子。
胃裡難受得厲害，之前是餓得疼，現在是撐得直犯噁心。
我慢慢從桌子後把自己挪出來，站起來的時候，只覺得胃裡一陣劇烈的翻騰，強烈的噁心感一陣陣湧上來，立刻捂了嘴就往洗手間裡跑。
“明遠！你怎麼了？！”萬厲慌亂地跟在我身後。
“嘔……”我捂著翻江倒海的胃站在馬桶邊，之前吃進去的東西幾乎全都吐了出去，最後連膽汁都快吐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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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厲看我吐完了，趕忙把紙和一杯溫水遞給我。
我感激地衝他笑了下，這才發現他的臉色慘白慘白的。
呃……我好像嚇到他了。
擦掉眼角湧出的眼淚，漱過口之後，我這才覺得活過來了。
轉身要出去的時候，發現大哥正站在洗手間門口看著我，臉色一片漆黑。
“我……我不是故意浪費糧食的。”想到剛才他態度強硬地讓我把剩下的饅頭吃掉，我趕忙解釋。
然後我發現，大哥的臉色更黑了。
我只好噤聲，心底卻忍不住鬱悶，這人好難伺候。
萬厲十分擔心我，也不敢亂給我吃東西，看著我喝過一杯溫水後，就拉著我又去做全身檢查。
我回頭看了眼站在窗邊打電話的大哥，忽然覺得萬厲都比他關心我，心底有點小難過。
檢查後，醫生說我有輕度的營養不良和嚴重的胃潰瘍，再嚴重下去會有穿孔甚至癌變的危險，在痊癒之前，不能吃刺激性的東西，儘量吃些清淡營養的食物，三餐定時定量，切忌暴飲暴食，並定期來做檢查。
萬厲從始至終神情都十分凝重，如果不是我一路跟著也聽到了醫生的診斷，沒準會以為自己得了什麼絕症。
回到病房後，萬厲把我的狀況跟大哥說了。
大哥……他的臉色從我吐完到現在就沒好過。
我有些忐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會不會責備我把身體弄得這麼糟，因為這人一看就是那種嚴於律己，絕對不會讓自己的身體狀況脫出掌控的人。就算我現在失憶了，也難保不會被他苛責。
沒想到他什麼都沒說，只是點了點頭，皺著眉頭看了我一會兒。
天色完全黑下來的時候，萬厲不知道又從哪幫我弄來了一碗雞蛋羹，說讓我多少吃一點，不能胃裡一點東西都沒有。
我吃好後，他不放心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看著大哥，嘆了口氣，說：“這個是你大哥讓管家送過來的。”
我愣了下，想起大哥之前確實有打過電話，心底頓時冒出一股溫暖的小泡泡。
……我還以為他很討厭我。
晚上臨睡前，萬厲離開了。大哥倒是沒走，而是打算睡在病房裡面的房間。
因為腦袋後面有個一碰就疼的大包，所以我晚上只好趴著睡覺。
爬進被窩的的時候，大哥不知道為什麼，走過來我床邊看了我一會兒，然後才說道：“明天開始，跟我回家住。”
我點點頭，明天出院的事情，萬厲之前已經跟我說過。之前做檢查的最終結果過兩天才能出來，所以回家也沒關係。
但其實我關注的是另一件事情。
我疑惑地看著大哥：“我們之前……不住在一起嗎？”
然後，我第一次在大哥眼中看到了幾分浮動的複雜情緒，成分太複雜，以至於讓我完全無法解讀。
“關於你的一切資訊，明天萬厲會全部整理給你。”片刻後，大哥說道。
我一聽這話，眼睛立刻亮了，頓時期待起明天來。
大哥的唇角微不可見地彎了下，讓我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不過他現在的神情，確實比白天稍微柔和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燈光和換了睡衣的緣故。
“現在，快點睡覺。”
“……哦，大哥晚安。”
……
在我快睡著的時候，似乎隱約聽到一聲模糊的“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