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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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邊綠樹蔥蘢, 常有居住在邊上的居民來散步。道路兩旁隔幾步安有石板凳供路人休息,李清平揹著書包, 手裡還抱著一疊卷子。陸陸續續有學生騎車而過, 或者三兩結伴而行,一路歡聲笑語,隨著陽光灑滿路上,

空氣中瀰漫著夏末特有的氣息,那是太陽曬了一天以後, 散發出的懶洋洋卻溫暖的味道。

她慢慢走過,看見前面不遠處一條石凳上, 一對老夫婦正在分吃一根棒冰, 做丈夫的讓妻子先吃一半,而後才將另一半吃完。兩人手交握著,臉上帶著懷念的神色看著來往的學生們, 彷彿是在回憶年少的自己。

李清平有些發愣,一輛腳踏車如風般從她身邊穿過,帶來的風把卷子的頁角吹的嘩嘩響。

她扭頭看了看校門, 出來的學生已經越來越少。她猶豫了一下,轉頭又向校門走去, 在外面的小商店買了一隻棒冰,提著袋子慢悠悠的晃進教學樓附近,正走到高二樓邊,忽然有人在樓上叫了她的名字。

李清平抬頭看去,陳珺站在自己班級門口, 向她揮了揮手。莫名其妙的,她就有些臉紅,連同手上那袋冰棒,也變的異常的重。

陳珺很快下了樓,李清平聽見她邦邦的聲音,由遠及近,知道她是一路跑下來的。她站在樓梯邊上,陳珺兩步並一步從臺階上跳下,把她按在牆上吻了一下。

這個吻很輕,像羽毛一樣拂過嘴唇。李清平看了看邊上沒人,陳珺笑著問:“你是來等我的嗎?”

李清平也沒回答她這個問題,只是說:“吃冰棒嗎?”

陳珺看她手裡拿著一袋棒冰,就幫她把手上的書分擔了一些,李清平拆了包裝袋,棒冰一路走來有些化了,她舉著棒冰遞到陳珺嘴邊說:“張嘴。”

陳珺有些好笑:“就一隻啊,你怎麼這麼小氣?”

李清平看了她一眼,就要收回拿棒冰的手,陳珺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腕低頭在那棒冰上舔了一下,她粉色的舌尖染上一點白,還抬眼挑逗般露出一個引誘的笑容。

李清平不為所動,任她一番媚眼拋瞎子。陳珺咬了一半,清涼的感覺在口腔中漫開,頓時覺得不是那麼熱了。李清平吃完剩下的棒冰,把木棍丟垃圾桶裡,陳珺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想和我間接輕吻?”

“你大概是腦子,進水了吧?”李清平戳了戳她的腦門,抱著書走了。

陳珺理了理劉海,心裡有點甜,又有點癢,跑著追了過去。】

北風長嘯,裹挾大雪降臨長安,南坊的齊王府中早點起了燈籠,下人們小心有序地走過長廊,雙頰凍的通紅,步履又輕又快,不一會就出了園子。

園中書房燈火通明,臨近園中梅林的小窗被撐開半邊,滾燙的茶水潑在白雪上,很快沁入雪中,白氣消散不見。一文士打扮的女子端坐於小塌上,手拈著一顆棋子,好像在尋找放它的位置。她對面坐著一位親王服飾的女人,她身形有些發福,絳紫色的王服穿在身上顯得有些笨拙,她此時眉心緊皺,不復平日笑意,顯得陰鬱而狠鷙,低聲道:“宮中傳來訊息了,母皇確實給楚晙下過一道密令。司先生,那先前孤對她那般作為,見她被楚明的人攻訐卻沒有出手相助,是不是有些太.......”

文士抬頭,露出略微花白的鬢角,她看了一眼楚昫緊張的樣子,放下手中的棋子,輕聲道:“所謂的忠誠,可不是掛在嘴邊隨口說說的話。殿下是在擔心什麼,擔心信王會倒向大皇女那邊嗎?”

楚昫沒有說話,眉頭皺的更緊了些。窗外梅枝落滿了雪,暗香盈盈,被風一吹就滑落而下,發出細微的響聲。司先生笑了笑,道:“信王本不是該被降至郡王的嗎,還不是多虧了殿下出手,保全了她的品階。她既然與殿下是盟友,殿下難道還不放心她嗎?”

楚昫重重嘆了口氣,低聲道:“放心?孤如何能放心!那道密旨於她而言就是道免死金牌,尋得到東西便是功臣,尋不到也不算什麼過錯。真是沒有想到,孤這個妹妹真是了不得,竟能得母皇如此重視!”

司先生無聲一笑,不經意般道:“雷霆雨露皆是聖上恩德,旁人的話又如何能作數?殿下早該明白這個道理,要想要這天下,所依仗的是聖上的心意,再有權有勢又能如何?起先我便與您說過,乾坤獨斷,簡在帝心。聖上剛愎自用,容不得人碰她的一點東西,越是問她要,她反而不會給。”

楚昫急促喘息道:“如今付貴君侍疾於母皇身側,連楚明都得召數次,但孤的行牌未至珀鋆門便被退回來了!朝中人人都說,”她話中不自覺帶了點咬牙切齒的意味,拍案而起,震得棋子跳起,憤怒道:“人人都說母皇已經暗中定楚明為太女了,否則為何要賞下東西?”

司先生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殿下還不明白嗎,這是聖上借越王之事敲打您呢!前些時候您逼的太緊了,聖上自然是不喜這般作為,您也該好好想想下一步該如何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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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步?”楚昫注視著棋局,嘲諷地笑笑,嘶聲力竭道:“哪裡還有下一步,照這個勢頭下去,就是楚明她坐享太女之位,接著就是登基為皇!哪裡還有孤的事情!”

司先生安撫道:“越王其父德不配位,聖上絕不會立他為後君。以我所見,現在要關注的根本不是這朝堂,也不是皇宮,而是信王在雲州之行。”

楚昫順了會氣,靜下來思索片刻,道:“孤不明白,為何要去看信王在雲州的行蹤?”

司先生悠悠道:“信王既然是殿下這邊的人,理應為殿下做些事情才是。雖說身負密旨尋找命珠,但若是有殿下一臂之力相助,來日她尋得了東西,聖上那裡也能體察您的用心。”

楚昫眉頭舒展,恍然大悟道:“這倒也是。”她收手於袖中,沉著臉,好像在想此時的可行性,司先生瞭解她,明白這事已經在她心中有個章程了。她不動聲色地端起茶杯掩住自己的表情,楚昫道:“不過說真的,要說孤這四妹對這位置一點心思都沒有,孤可是半點都不信的。只是她向來安分,也看不出什麼苗頭。又兼之她與楚明早有間隙,要說她轉投於楚明處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只是......”

“只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越是看不出什麼的,越要值得當心。您說的是這個意思嗎?”

楚昫扯了扯嘴角,有些不屑道:“她的身份,也只能是親王之位,再往上,想都別想。”她話語間是高高在上的憐憫與鄙夷,“若不是母皇一時興起從民間將她尋回,還不知她在哪個旮旯角落裡呆著呢!衛氏一門已然凋零,還剩下個勉強能看的,還不是縮著頭過日子。她楚晙憑什麼?有什麼資格?”

司先生揚了揚眉,對她這種心態很是無可奈何,緩聲道:“殿下有防範之心就好,不過也不必過分擔憂此事,就算她尋得東西又能怎樣?到時候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情,”她唇角掛著一抹微妙的笑,意味深長道:“她既然忠於您,就該拿出些東西來證明,不是麼?”

楚昫聞言心情大好,一掃連日來的鬱結,又恢復了平日笑容滿面的樣子,溫言道:“先生說的是,自然如此,不過要指派誰去呢?”

司先生聲音緩和,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道:“殿下不必擔心,我已經安排好了。”

楚昫驚訝道:“這種事情孤怎地不知曉?”

司先生為她斟滿茶水,道:“越是低調越好,請放心罷殿下,這人必能攜功而返。”她微微側頭看向窗外,在心底算了算到達的日子,凝視著窗邊的梅花,低頭無言一笑。

又是一天下雪,清平端了凳子坐在房簷下看落雪,從掃帚上折了根枝條在白雪地裡寫字,樹枝劃過的地方露出褐色的地面,臨近開春這雪是越來越小了,她撐著頭寫的專心,冷不防一人在身後道:“這一撇不用力,字沒字形,像什麼樣子?”

她手一抖,劃過一條長長的痕跡,剛想丟開樹枝,卻被楚晙從身後握住手。一個人沉沉的壓在身上並不好受,偏偏楚晙彷彿是故意般,牽著她手寫的極慢,如同教幼兒習字,充滿了無窮的耐心。清平被她壓了一會就喘不過氣來,楚晙在她耳邊道:“冷嗎?”

清平其實有點冷,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要和她對著來,仰著脖子斬釘截鐵道:“不冷。”

楚晙舒了一口氣,冰涼的手順著她的衣襟滑了進去,愜意道:“你不冷就好,我可是冷的要命,借你暖暖手好不好?”

她手都伸進來才問這話,清平轉身冷冷道:“不好。”

楚晙噗嗤一笑,看她耳廓已然紅了大半,經過這幾日的相處知道這已經是她極限了,不能太過越線,便收了手道:“那怎麼才算好?”

清平躲開她的手,理了理衣袍,道:“哪裡都不好。”她說完就快步走開,楚晙幾步捉住她,摟住她的腰身,將她按在柱子上。手固抓住她的下巴,低頭吻了吻她冰涼的唇,長眉一挑,笑著問:“要怎麼才算好?”

清平磨了磨牙,對她這種惡劣的性格有了更深一步的瞭解,明白現在別說任何話最好,不然她又要煞有其事地解讀一番。她抿住嘴唇沒開口,楚晙手按住她的後腦,五指深入發中,笑的如沐春風,眼角眉梢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緋色,她輕輕點了點頭,道:“你不說話?沒關係,你知不知道,我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

清平簡直要被氣笑了,硬是咬著下唇不肯說話。楚晙緊緊盯著她的眼睛,慢慢靠過去。清平忽然就覺得呼吸有點困難,只看到她長睫濃密,眼眸中光華流轉,她甚至有些情難自禁地閉上眼睛,意識到這個動作有些示弱又睜開來。楚晙在她唇角邊親了親,按住她的下巴忽然道:“李清平。”

清平下意識啊了一聲,便被她狠狠地吻住,攻城掠地般掃盡口中殘存的空氣,幾日溫存,身體本能的回應這種挑逗。她手伸出屋簷,無力的抓了幾把,只握了一手的雪。這時敲門聲傳來,將她為數不多的神志喚醒,她猛然推開楚晙,用力擦了一把嘴,滿面通紅,連滾帶爬地去開門。

作者有話要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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