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蘑菇變大的傘帽壓下來時，陶秋嚇了一跳，以為又來了一隻變異植物。

聽見熟悉的“呼呼”聲，他才認出是甦醒的小蘑菇。

傘帽像一個小型帳篷，將他和聞星時一起罩在裡面，厚厚的傘壁密不透風，只能看到外面一點微弱的光線。

只是傘帽裡空間小，又比較矮，慌亂之中陶秋撲向聞星時，兩人都坐在了地上。

聞星時脊背緊繃，手中黑霧蠢蠢欲動，陶秋趕緊小聲道：“是小蘑菇！”

他聽見了陶秋的話，才慢慢放鬆。

陶秋不知道小蘑菇能擋多久，還有些擔憂，他感覺到傘帽帶著他們在往別處慢慢移動。

他抱著聞星時，鼻尖充斥著他身上的氣息，讓人無比安心，陶秋乾脆直接把臉埋進他衣物裡。

沒過多久，外面徹底安靜下來。

槐樹找不到人，樹根縮回去不見了，小蘑菇確認危機解除，顯出白色的身形，“嗖”一聲收起傘帽。

它恢復了正常的樣子，比之前大上一圈，原本純白色的傘帽上長出一些淡紫色的圓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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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椒見它終於醒了，非常開心，兩隻變異植物湊到一起小聲交談。

附近只剩幾截散落的樹根，他們應當安全了。

陶秋還埋著頭不動，聞星時以為他害怕，猶豫著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沒事了。”

過了一會兒，陶秋才抬起頭，臉上泛紅。

他知道槐樹已經離開了，可依舊不想放手，他想抱著聞星時。

陶秋心裡有股奇妙的感覺，好像他與聞星時就應該這麼親密。

他伸手勾住聞星時的脖頸，離他更近了一些：“聞……星星。”

從遠處看，兩人只差一點就要親上了。

聞星時眼睫低垂：“先起來。”

他撥出的熱氣灑在陶秋臉上，陶秋眯著眼，隨口扯了個慌：“我腿軟。”

聞星時不知信沒信，微微側頭與陶秋錯開視線，單手扶著他起身站好。

這麼一來，陶秋不好意思再靠他身上，依依不捨地鬆手。

等他站好，小蘑菇跳上他的肩膀，興奮地蹭著他的側臉，陶秋把它捉過來捧在手裡：“你睡了好久，沒事吧？”

小蘑菇轉了一圈，示意自己好的很，一邊打量著對面的聞星時。

它在沉睡當中的時候，也能感知到外界發生的事，它記得聞星時的氣息，知道陶秋把它拿出來給這個人看過。

在小蘑菇心裡，聞星時已經是自己人了。

它還向陶秋展示進階之後的新技能，在陶秋的注視下，白色的菇身逐漸變淡，直至消失不見。

陶秋睜大雙眼，伸出手指在小蘑菇原來的地方碰了碰。

雖然看不見，但有觸感，像隱身了一樣。

他再伸手，又碰不到了，下一刻小蘑菇在聞星時肩頭現身。

還有剛才那樣，它的傘帽可以變大，支在地面就是一個小帳篷，也能隱身。

等到以後能力增強了，還能變得更大一些。

陶秋誇了幾句，把變回來的小蘑菇抱起來。

附近不見其他人，他們和連紀幾人走散了。

剛才變故發生，陶秋和聞星時走在最後面，又在這裡耽擱了些時間，不知道另外四人現在在哪。

陶秋讓小蘑菇站在肩頭，問道：“要去找他們嗎？”

聞星時道：“去剛才的地方看看。”

他們回到被槐樹追趕時的那條路，在前方找到一串雜亂的腳印，聞星時帶著陶秋按照痕跡跟過去。

路上陶秋叮囑小蘑菇，等下見到別的陌生人，就趕緊藏好。

小蘑菇乖乖點頭。

腳印壓在溼潤的泥土上十分清晰，一直延伸至一處乾燥的草地，再往前一點，就消失了。

前方依舊沒有半個人影，陶秋試著喊了幾聲，也無人應答。

陶秋感到奇怪：“他們為什麼走得這麼快？”

難道在他與聞星時躲起來之後，槐樹沒有退走，而是轉移目標追連紀他們去了？

找不到其他痕跡，方向不明，陶秋不敢再往前。

林子裡地形複雜沒有規律，貿然行動可能會越走越偏。

留下等一等，說不定連紀會折返回來找他們。

聞星時抬頭望了一眼天色：“在這裡休息？”

陶秋沒意見，在附近挑了一塊厚實乾燥的草坪，放下揹包。

小蘑菇醒來之後很餓，扒拉著包裡的晶核，發現全都是帶有雜質的。

它用傘帽拱出來一顆，蹭著陶秋的手背撒嬌。

陶秋對它的心思瞭如指掌，將晶核拿在手中。

聞星時第二次看見陶秋使用異能，他離得稍遠，沒有像上回那樣受到吸引。

他看著陶秋給小蘑菇喂了好幾顆晶核，又給辣椒喂了兩顆。

樹林裡沒有喪屍，陶秋手裡的晶核已經所剩無幾。

他也沒帶什麼食物，乾糧全在連紀那邊，水也幾乎不剩了。

陶秋打算趁著天還沒黑，去周邊找一找，這一片的樹林草木更加密集繁茂，說不定有水源，能找到吃的就更好了。

兩人得留一個在這裡，防止連紀折返回來找不到人，他把想法和聞星時一說，聞星時當即道：“我去吧。”

陶秋卻說：“你去我不放心。”

樹林裡變異植物多，他倒不是擔心聞星時打不過，只是遇上攔路的，會耽擱時間。

他能力特殊，只要稍加注意，再帶上一些晶核就好。

“我天黑之前一定回來，”陶秋向聞星時保證，“你在這裡等我。”

辣椒和小蘑菇也跟他一起去，遇到什麼情況都能幫忙。

聞星時見識過了小蘑菇的能力，猶豫過後頷首道：“好。”

於是陶秋背上揹包，帶著兩隻變異植物，朝一個方向離開。

陶秋用匕首沿路做了標記，一邊尋找食物，也在一邊注意著有沒有連紀幾人的蹤跡。

他在路上摘了一些不知名的果子，還有看上去像能吃的野菜，一併裝進揹包裡，等回去之後讓聞星時辨認。

再往遠處走，陶秋隱約聽見水流的聲音。

他擠進一人高的灌木叢，穿過去後果然看見一條小溪，順著佈滿青苔的岸邊流淌。

陶秋拿出水壺取水，這條小溪不算淺，裡面還有魚。

看著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陶秋抓了幾條魚，乾脆就在小溪邊把魚處理了，用寬大的葉子包起來裝好。

他滿足地背好包，正要回去，耳邊傳來細微的聲響。

陶秋手上動作蹲住，警惕地看過去。

他安靜下來，那聲音就消失了，彷彿剛才只是他的錯覺。

是變異植物嗎？陶秋不動聲色，拿好東西起身離開。

待他走後，又有幾聲動靜，兩個身影躲藏在灌木叢後方。

這兩人面孔陌生，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壓低聲音：“跟過去看看？”

另一人應下，兩人悄悄循著陶秋離開的方向跟過去。

陶秋的身影穿梭在樹林中，他們遠遠跟著走了一段路，突然發現陶秋不見了。

“人呢？”

兩人趕緊上前，在陶秋最後出現的地方四處尋找。

附近雜草有小腿那麼高，踩下去短時間內一定會有痕跡，然而陶秋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半點腳印都沒留下。

徹底跟丟了人，他們只好放棄。

“算了，趕緊回去吧，康哥還等著我們。”兩人又原路返回，去了另一個方向。

周圍安靜下來，過了半晌，小蘑菇的傘帽在不遠處現形。

陶秋從裡面出來，才繼續往回走。

意圖跟蹤他的兩人回到自己的隊伍，將今天搜尋到的物資上交。

這夥人帶的裝備齊全，還在空地搭了兩個簡易帳篷。

康硯靠在樹下，用布擦拭著手裡的小刀，他身後的尤安年猶如幽靈一般，垂頭站立著。

剛回來不久的下屬過來，遞上水杯：“康哥，我們今天在林子裡又發現一個人。”

康硯望著手中鋒利的刀刃，漫不經心道：“誰？”

“不認識，”下屬回道，“本來是想跟過去看看是哪個隊伍的，結果跟丟了。”

他回憶起陶秋的特徵：“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長得不錯……對了，他的眼睛很特別，是藍色的。”

除了喪屍，擁有這種瞳色的人類實在少見……

下屬說完抬頭，發現康硯站直身體，正盯著他：“你說什麼？”

“是……是個少年，長得不錯……”下屬不明所以，重複道。

康硯不耐煩：“最後一句。”

“眼睛是藍色的……”

一旁的尤安年手腕抽動了幾下，隨後恢復平靜。

他眼底的光線一暗，康硯站在前方，神色不明：“你那個哥哥，說的都是真的？”

尤安年嘴唇輕顫，搖頭。

下一刻，康硯用力掐住了他的脖頸，讓他被迫抬起頭。

康硯仔細打量著尤安年臉上表情和眼裡的情緒，冷笑一聲，鬆手丟開他：“還想騙我？”

他吩咐一旁等待的下屬：“暫停前進，先找到這個人。”

或許，不能稱為人。

康硯不相信巧合，如果他沒猜錯，這一定就是尤青當初告訴他的，那個不同尋常的喪屍。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康硯懶得深究。

等抓住這只意外收穫，再離開也不遲。

**

陶秋趕在天黑之前，按照沿路的標記返回。

他遠遠看見聞星時站在樹下，看上去像在等他。

陶秋向他招手，聞星時迎上前，接下他背上的包。

“我找到了水，”陶秋很興奮，把包裡的東西全部拿出來，“還有魚，我們晚上可以吃烤魚了！”

聞星時應了聲，讓他先去休息，自己來處理。

陶秋找到的野菜有一些是可以吃的，聞星時拿來和魚肉一起烤。

酸果子已經沒了，他也沒在附近找到上次那種味道很鹹的草根。

所以魚烤好之後，味道對陶秋來說就有些淡。

不過他依舊吃的很香，絲毫不在意。

正吃著魚，陶秋想起回來路上跟著自己的兩人，就和聞星時說了。

聞星時擰起眉：“是誰？”

陶秋搖頭：“不認識。”

當初他看見康硯那夥人的時候，注意力都被康硯和另一個奇怪的人吸引，自然記不得其他人。

“我把他們甩掉了。”陶秋說起那兩人實力應當不弱，他差點沒發現有人跟著他，好在他留了個心眼，還有小蘑菇幫忙。

聞星時烤魚的動作停住：“以後就待在我身邊，不要再單獨出去。”

連紀幾人不知去向，他不放心，還是讓陶秋跟著他最好。

“嗯。”

他頭一回主動說這樣的話，陶秋心裡滿足，坐在他身邊看他烤魚。

吃完魚，兩人就在原地休息。

月亮被樹冠遮擋地嚴嚴實實，小蘑菇睡在陶秋身邊，身上散發的淡光照亮周圍一小片草地。

它在夜裡太惹眼，陶秋輕手輕腳把它放進揹包，讓它在裡面睡。

唯一的光線消失，陶秋在黑暗中適應了一會兒，望向一旁坐靠在樹下的聞星時。

聞星時呼吸平緩，安靜地坐著，不知道睡著沒有。

陶秋悄悄坐起來，往聞星時身邊挪。

在快要碰到他的手時，聞星時睜開眼：“怎麼不睡覺？”

陶秋支支吾吾，抓住聞星時的胳膊：“我……我冷。”

聞星時一言不發，陶秋摸不準他的態度，乾脆把心一橫，大著膽子伸手抱他，直接坐在他腿上。

兩人極親密地抱在一起，熟悉的體溫傳來，陶秋滿足地蹭了蹭。

自從白天過後，他太想再抱一抱聞星時，即使他會把自己推開，他也要這樣做。

然而聞星時並沒有推開他，反而伸手摟住了他的腰，低下頭，吐息近在咫尺：“好點了嗎？”

陶秋心跳加速，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順著自己剛才的話在問。

“嗯……”陶秋含糊道，仰起的鼻尖擦過聞星時的側臉。

黑暗中，聞星時似是嘆了口氣，語氣有些無奈：“知道這樣做的含義嗎？”

他總覺得陶秋太單純，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根本不清楚某些界限。

“當然知道，”陶秋靠在他身前，小聲道：“我又不是真的冷……”

聞星時聽得清清楚楚，沉默半晌：“那就過去自己睡。”

陶秋可不願意，當作沒聽見他的話，閉上眼裝睡。

聞星時也不再出聲，安靜地將他抱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