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核掉在草叢裡，聞星時撐在陶秋上方，緊緊抓著他的手不放。

他身上體溫偏高，撥出的熱氣灑在陶秋掌心，側臉也是燙的，擦過陶秋的指尖。

陶秋結結巴巴道：“聞、聞星時？”

聞星時明顯狀態不對，陶秋第一反應是他的異能失控了，可是黑霧並沒有出現。

夜裡視線昏暗，陶秋感覺到聞星時好像在他手心親了一下。

柔軟乾燥的觸感落下，和灼熱的吐息混在一起，手心的皮膚被捂熱了一小塊，泛起一陣癢意。

陶秋眼睫一顫，指尖微微蜷縮，剛才用來處理晶核的能量徹底熄火。

黑暗中，聞星時雙眼逐漸恢復清明，看見眼前的場景當即愣神。

他迅速鬆開陶秋，起身退開：“……抱歉。”

陶秋從地上坐起來，揉著手腕：“你剛剛……怎麼了？”

聞星時沉默幾息，答非所問：“你有異能？”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在感覺到陶秋手中散發的氣息時，他莫名地被吸引，想離陶秋更近一點。

體內時刻翻湧蠢蠢欲動的黑霧平靜下來，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溫柔地撫順，令人上癮且難以自持。

聞星時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若不是陶秋收了異能，他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異能？”陶秋似懂非懂，低頭望著自己的掌心。

他接觸的人類不多，不太瞭解這個，也沒往這方面想過。

變異植物願意接近他，會是因為他有異能嗎？

那聞星時又是怎麼回事？

陶秋湊近一點，想在黑暗中看清聞星時的表情，又問了一遍：“你剛才怎麼了？”

聞星時還是沒回答，撿起掉在地上的晶核，拿在手中檢視。

陶秋非常輕地“哼”了一聲，隨後說道：“你要嗎？這個給你。”

他非常確定，聞星時就是親了他的手，但他不肯承認。

聞星時猶豫著，還是收起晶核：“好。”

陶秋的異能，看樣子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想要徹底弄清楚，還需要別的印證。

他甚至覺得，陶秋的異能與自己有關。

前幾次他以為的巧合，或許並不是巧合。

陶秋往前挪，面上蠢蠢欲動，抬起手：“我再試一次。”

聞星時又抓住了他的手：“……等等。”

不遠處的彭二翻了個身，嘴裡嘀咕著幾句夢話，陶秋屏住呼吸。

等他徹底安靜，聞星時才低低出聲：“還不瞭解這異能的真正用途，最好謹慎一些。”

不管心裡怎麼想的，陶秋面上一貫十分乖巧聽話，應道：“好吧。”

聞星時所說的確有道理，他能用在晶核上的，不一定也能用在人身上。

這時聞星時才察覺，兩人離得太近了。

陶秋半靠在他懷裡，手還被他拉著。

作為s階，在極微弱的月光下，他也能清楚看見陶秋臉上專注的表情，和全身心依賴與信任的模樣。

聞星時喊他：“陶秋。”

陶秋“嗯”了聲，聞星時捏著他的手腕：“你就一點都不怕我？”

不怕他的異能失控，也不怕自己會對他不利。

陶秋太與眾不同，他身上任何一點特殊之處暴露在外，都會引來麻煩和危險。

“為什麼要怕？”陶秋不解。

聞星時不答，過了許久，他輕輕撩開陶秋的額髮：“今晚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他身上略高的體溫讓陶秋感覺很舒服，忍不住再貼近一點：“嗯。”

但聞星時將他推開了，又揉了揉他的髮絲：“不早了，睡吧。”

今晚那只牽牛花估計不會再回來，辣椒早就睡著了，陶秋重新躺好。

聞星時依舊靠著樹幹休息，陶秋閉上眼沒多久，翻身朝著他：“你可以叫我秋秋嗎？”

別人都叫他小秋，只有聞星時每次連名帶姓地喊，聽著太生疏。

片刻後，聞星時出聲：“好，秋秋。”

陶秋滿足了，枕著自己的手：“那我叫你星星好不好？”

他沒有等到聞星時的答案，就睡著了。

第二天陶秋醒來時，沒見到聞星時的身影。

他起身收好軟墊，連紀喊他過去洗漱吃早飯。

彭二背的大包裡裝的全是水，另外還拎著兩個大水瓶，就怕進來後找不到水源。

陶秋撕開一袋壓縮餅乾，正想問聞星時去了哪裡，就看見他從側後方回來。

他走近，把手裡的東西放在陶秋面前。

是幾個橘子，但表皮還很青，一看就很酸。

其他人都不吃，陶秋剝開嘗了一個，竟然覺得還好。

他拿了一瓣扭頭，伸到聞星時嘴邊。

聞星時安靜了兩秒，接過來吃下。

填飽肚子，眾人收拾好東西準備動身離開，宋念念蹲在一旁的角落，低頭專注地看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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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秋好奇，在她身旁也蹲下來，發現地面上有一株野草。

野草根部周圍有一些白色的痕跡，陶秋仔細一看，應當是什麼鳥類的骸骨。

羽毛和皮肉分解消失之後，雜草就從中生長出來。

宋念念伸手摸了一下草尖，像在和陶秋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我們以後，也會像這樣吧。”

陶秋不明白她的意思，是像雜草，還是骸骨？

宋念念回過神，轉頭對他笑了一下，起身背上自己的包，抬了抬下巴：“他在等你。”

陶秋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聞星時站在不遠處。

宋念念說完這話就走了，聞星時才上前，將手裡剝好的橘子給他。

陶秋接了，邊吃邊含糊道：“謝謝星星。”

聞星時動了動唇，沒反駁。

**

空閒的時候，聞星時拿出陶秋給他的那顆晶核，試著吸收其中的能量。

晶核握在手中，很快消失不見。

聞星時望著掌心若有所思。

能量的強弱與效果，和普通晶核沒區別。

唯一不同的是，這顆晶核有種特殊的氣息，和那天晚上陶秋手中散發的一樣。

像擰開了他的蓋子，將裡面的焦躁與壓抑的東西倒掉一點，整個人輕鬆許多。

他的異能來源特殊……變異植物會親近陶秋，應當也是同樣的情況。

至於陶秋能不能幫助他擺脫失控狀態，聞星時無法驗證，也不願嘗試，暫時將念頭擱置。

幾人前進了一段路，遇到的變異植物更多，一些蕨類和不知名的花草陶秋看見了好幾只。

偶爾有膽子大的想試著攻擊，也都以失敗告終。

這些小型變異植物大都速度快，藏進灌木中就極難被發現，一看打不過就趕緊跑。

好在這一路走來，沒遇到什麼棘手的變異植物。

連紀沒有絲毫的放鬆，前進的腳步不停，儘快穿過這片樹林。

陶秋途中一邊趕路，一邊不停向後看。

他走在聞星時身邊，小聲和他說：“那棵樹，是不是不太對勁？”

聞星時打量附近，沒看出來什麼。

“在那邊，”陶秋指給他看，“我感覺，它好像一直跟著我們。”

他也不確定是不是看錯了，畢竟這裡的樹都長得差不多。

聞星時仔細觀察，找到了陶秋所說的那一棵樹。

是棵槐樹，它樹幹顏色比其他樹略深一些，長得不算高大，樹冠卻十分茂密，投下大片陰影。

兩人說話間還在往前走，聞星時再次向後看去時，那棵樹在視野內的距離竟然沒變過。

他掌心悄然凝聚出黑霧，出聲道：“小心。”

連紀停下腳步，警惕地環顧四周：“什麼情況？”

槐樹知道自己被發現了，乾脆不再隱藏，當著眾人的面將根系從泥土中抽出來，踩在草地上，整個變高了一大截。

它不知用的什麼方法，跟著他們移動的時候地面竟沒有絲毫變化，現在抽出根系，地面也逐漸恢復平整。

這只變異植物已經不算小型了，幾人不動聲色，摸向各自的武器。

彭二最沉不住氣，舉起弓丨弩對著槐樹，它很快察覺到敵意與危險，樹根處發出奇怪的聲響，抬起無數扭曲的樹根朝他們飛來。

黑霧徒然升起，絞碎了幾條樹根，牢牢護在前方。

這些樹根像沒有痛覺，不停往黑霧上撞，全都被黑霧割斷。

它看似威脅不大，彭二放下弓丨弩，還未鬆口氣，突然有一條樹根從他腳下破土而出，將他卷起來狠狠一甩。

這一幕發生地太快，地上很快又有其他樹根鑽出來，連紀保護著宋念念，用紫電將意圖攻擊的樹根燒的焦黑。

槐樹見無法穿過黑霧，便另尋了辦法，將一部分根系重新埋入土中，讓幾人措手不及。

陶秋砍掉一條樹根，又有一條從背後伸出，黑霧適時出現，樹根攔腰折斷。

這樣下去不行，陶秋心裡擔憂。

他們雖暫時沒有受傷，但黑霧為了幫忙，不停穿梭在四周，將眾人和樹根一同籠罩在內。

如果聞星時失控，他們都得遭殃。

陶秋一把抓住聞星時的手，同時向其他人喊道：“先離開這裡！”

連紀也是這麼想的，他快速點頭，擊退眼前的樹根，逃離這裡。

陶秋和聞星時跟著他，落在了最後面，槐樹本體行動速度緩慢，樹根卻截然不同，緊緊追上來。

背後的破土聲不斷傳來，辣椒爬出揹包，試著吐了幾顆辣椒籽，然而樹根細長靈活，根本吐不中。

就在此時，揹包邊緣又動了，終於甦醒的小蘑菇冒出頭來。

它跳上半空，傘帽增大數十倍，再往下一壓，將陶秋和聞星時兩人罩在裡面。

下一刻，白色的傘帽變得透明，消失在原地。

咦？

樹根困惑地停了下來。

槐樹操縱著樹根，往陶秋剛才站立的地方猛地一紮——沒有。

它又在附近別的地方尋找，還是沒有。

人突然不見了，另外的四個人也早不知道躲哪兒去了。

樹根迷茫了一陣，悻悻地縮了回去。

兩人實際就在不遠處，傘帽裡面空間小，兩人擠在一起，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陶秋緊緊抱住聞星時的腰，把臉埋進他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