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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廣州之行（四）

當天夜裡，三十多被繳了械的巡捕帶著皮開rou綻的潘志兵灰溜溜的離開李府，狼狽的各自回到住處，沒有人知道一向跋扈的巡捕今晚究竟遭遇了什麼，只是後來聽說那晚方勇及其手下得罪了一個大人物，他這條命都是因為那大人物不想在廣州城掀起什麼風雨而開恩留下的。

第二日，甚至命人乘船回臺做足了在廣州城鬧出大動靜準備的李戰沒有想到，當了十多年巡捕的方勇竟然如此不堪，在自己的一番威bī利you之下，昨日之事竟真的沒有傳將出去，這讓他稍感意外的同時，也更加深刻的認識到了這個時代國人的劣根xì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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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李戰來廣州就只是談生意來的，並不想招惹是非，既然方勇如此聽話，他當然不會刻意去鬧出什麼動靜。昨夜，那潘姓佳公子被他命虛擬兵吊起來打了個半死，身家背景什麼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得知昨日他殺洋鬼子之事只有潘志兵與方勇等寥寥數名巡捕知曉後，李戰只消稍稍挾帶著威脅人一家老之後，這事兒也就算是了結了，殺人對他來說很容易，但無故殺人他卻是做不來的。

這日李戰並未離開租住的院子，只是待在府內，與丁婉婷增進感情的同時等待著克勞奇那邊的動靜。果不其然，這日上午，耐不住xìng子的克勞奇就跑到十三行吳清處要求見柳毅身後的老闆了，可柳毅在李戰的吩咐下自然是一番推辭，說自己老闆瑣事纏身，今日沒時間見他，要不再約個時間。

同樣的情況，在接下來兩天一如既往。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願意接手自己手上無人問津的機器的人後，原本抱著先調買家胃口一番的克勞奇已是明白了李戰的用意，可他卻沒辦法不繼續每日奔bo於十三行等待李戰，原因無它，他那批積貨確實是找不到買主，要是再不賣出去，他幾個月前借的那些錢，利息滾起來，恐怕是這輩子都翻不了身了。

將克勞奇晾著的幾天，李戰本來是想見見這個時代叱吒風雲的大人物李鴻章的，可誰知他一番打探之下，卻現此時李鴻章根本就沒在廣州城。聽訊息似乎是已經北上，又在慈禧的命令下去與洋鬼子們打j道去了。

李鴻章沒見到，這廣州城的勢力又盤根j錯，臺灣那邊還等著他掌控大局，廣州城他決計是不可能一直待下去的。估mo著將那洋鬼子克勞奇的銳氣挫得差不多了之後，直到第四天，李戰才終於答應在十三行與克勞奇見上一面，談談他手上那批機器的收購事宜。

晾著克勞奇的這幾日，李戰倒是也沒閒著，難得清閒的他在丁婉婷的陪伴下，好生感受了一番廣州城的熱鬧。既領略了這個時代最具代表xìng的通商城市，又好生培養了兩人之間的感情，可以說，這趟廣州之行，即便沒能買回機器，李戰也算是不虛此行了，至少，收了一位佳人不是。

3月22日，廣州十三行街。

這是一棟青磚修葺的三層樓，帶著廣州建築極為明顯的特點，樓門前延伸了幾米的遮雨頂，咋的一看，還以為門前立著的兩根柱子是大門來著。

李戰偕同柳毅、阿二一行三人，在柳毅的帶領下，進入了這棟掛著“海官”牌匾的商行。

三樓，在作為牙商的主人家特意為來此洽談生意的商人準備的會晤室內，李戰見到了連續被自己放了三天鴿子的英國佬克勞奇。

以李戰在這個時代的中國顯得鶴立jī群的一米八出頭的身高，在克勞奇那高高瘦瘦的又細又長似竹竿般近兩米的身高面前，李戰第一次感覺到不大自在。

紳士的與克勞奇以及他身後的翻譯握手之後，李戰1ù出那讓人如沐的坐下，喝了口茶，卻沒開口。

“柳先生，這位就是您的老闆李戰先生嗎？真是一表人才，一看就是生意場上呼風喚雨的人物。”克勞奇見李戰不說話，早在談判之前就已然處於劣勢的他自然是忍不住先開了口。在廣州待了大半年的他雖然並不知道如何去讚美對方，但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隨便說些好聽的話總是有用的。

“呵呵，鄙人正是李戰，想必您就是克勞奇先生吧，那日本與先生約好了商談那批機器收購事宜的，可誰知先生貴人事忙，不出時間來，正好後面幾日我也有些事情需要處理，這才拖到今日才與先生見面，實在是慚愧啊。”李戰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二愣子，自然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你忽悠我，我也忽悠你，反正又不用付錢。

“李先生言重了，聽說您對我手上的那批機器有興趣？”克勞奇本來就不是什麼正經商人，也就是找人借錢來遠東搏上一把的賭徒，這談判桌上的技巧還真不懂，開門見山就要與李戰談生意。

“機器，自然是有興趣的，只不過我沒親眼見過您手上的那批機器，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們國內淘汰了的落後產品。”呵呵，這克勞奇倒是個急xìng子。聽完克勞奇說英語，又聽他帶來的翻譯用不標準的官話翻譯了一遍，李戰只感覺一個頭兩個大，無論是英語還是帶有粵語腔的官話，他聽過之後，都得自己回頭琢磨一遍，實在有些蛋疼。

“什麼？淘汰貨！李先生，要不我現在帶您去倉庫看看，那批機器可是大不列顛的最新產品，怎麼可能是淘汰貨，我彼得.克勞奇絕不是這樣的人！”聽翻譯說李戰懷疑自己那批貨是淘汰的產品，克勞奇jī動得無以復加，甚至要立馬帶李戰取看貨。

“那倒不用，我相信克勞奇先生的貨是最新產品，只不過您打算以什麼樣的價格賣給我呢？要知道我可不是買一臺兩臺，而是全部買下啊。”克勞奇是個直腸子，李戰也不喜歡兜圈子，直接就開口詢價了。

“全部買下？李先生果然是有魄力的大商人。我手上有共計二十套整套的蔗糖加工裝置，原本是要以每套2萬兩銀子賣出的，但您要是全部買下的話，給您打個八五折，34萬兩銀子如何？”原本克勞奇只聽說對方要在自己手上買大量的機器，可沒想過對方竟然要全部買去，如此的話，一次xìng便宜點全部賣出去倒也可以。

“34萬兩？克勞奇先生不太厚道啊。我一次xìng將您手上的積貨全部購走，您卻開出這般高的價格，我如何拿得出那麼多銀子？”李戰也不管克勞奇的開價是34萬還是44萬，先將克勞奇的底線壓出來了再說。

“李先生，我那批機器可是最先進最可靠的新型產品啊，您買去了，保證實用，還附帶幾名技師修理，34萬，不貴了。”

“克勞奇先生，我可是要一口氣將您手上的所有機器一併購買啊，要是價格合理，機器實用的話，說不得以後還在你手上大批購買，您看這價格是不是要降降？”李戰丟擲魚餌了。

“如果以後還有合作的可能的話，在低一些也不是不可以，這樣吧，3o萬兩全賣你了，這是最低價，真不能低了。”克勞奇儼然上鉤。

“3o萬兩？我是誠心來買您手上的那批機器的，希望您也能有點誠意，還是說一個比較合理的價格，這樣大家也好商談一些，3o萬兩的高價，我是不可能購買的。”開玩笑，談判才剛剛開始，3o萬兩怎麼可能是最低價？

“好吧，既然李先生是真心要買我那批貨，那我也不廢話了，25萬兩，全部賣給您。”克勞奇見李戰不緊不慢壓價的樣子，覺得自己的開價似乎太高了，原本他買來這批機器也就了七八萬萬兩銀子，加上運費也就十來萬的樣子，只要能賣到2o萬，他就滿足了。

“5萬兩！賣不賣？”原本風輕雲淡的李戰氣勢徒變，雙眼死死的盯著克勞奇，僅僅開價5萬兩要買克勞奇手上的機器。

“呵呵，您是開玩笑的吧？5萬兩，只夠買三套機器的。”聽到李戰的開價，克勞奇打了個哈哈，心道這李戰到底是個不懂生意的傻蛋呢還是故意想壓價才開出如此低的價錢。

“我李某人從不開玩笑，5萬兩，將你手上的機器全部買下，怎麼樣？”李戰也懶得等那翻譯之人翻譯，直接用英語快與克勞奇道。

“呃，李先生真是博學，竟懂鄙國語言。您說我開價34萬兩太高，可您開5萬兩也太低了吧，要不您再開個價，我考慮考慮，能賣就賣給您，我也不能虧本啊，太低的話，我也只能放棄這筆生意了。”克勞奇雖然嘴上如此說，可只要李戰願意出價15萬兩將他手上這批機器接手，那立馬樂呵呵的答應。

“6萬？”

“不行。”

“7萬？”

“太低。”

“8萬？”

“李先生，實話對您說吧，這批機器我是以12萬兩銀子購進的，加上運送到廣州的運費，成本至少高達15萬兩。也不慢您，低於15萬兩，我是不會賣的，如今老底都透1ù給您了，您看著出個價吧，至少也得讓我賺點不是？”克勞奇實在是受不了李戰一萬兩一萬兩的往上加價，直接說出了自己的底線，當然，這只是他口上的底線並不是心裡的底線。

“我在大不列顛生活了十多年，在利茲，就有一朋友開了間食糖加工廠，據我所知，他買的機器可沒你說的那麼高。固然你將機器從英吉利運到廣州來有不少運輸費，可成本也決計沒有15萬兩如此高吧？怕是至多也就1o萬兩。”李戰當然沒在英國待過，可克勞奇丫就是一談判場上的愣頭青啊，李戰觀其神色就能判斷出克勞奇大抵的底線，加之這批機器在廣州積壓了四個月之久，怕是虧本克勞奇也願意賣。

“我……我，就算成本只有1o萬兩，可1o萬兩我是絕對不會賣的。”被李戰點破之後，克勞奇還未歷練出來的薄臉皮漲的通紅。

“哼！1o萬兩你不賣？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批一直積壓在廣州賣不出去，到處在找買家，揚言只要15萬就可轉手，到了我這裡卻獅子大開口，說什麼打八五折34萬，你當我冤大頭呢？你在特里手上借的一萬英鎊現在怕是已經滾到了一萬二了吧，機器再不賣掉的話，我看你不破產！”李戰哼了一聲，將蒐集而來的克勞奇的資訊一口氣爆了出來，看著克勞奇臉色的變化，就知道這殺手鐧怕是起作用了。

“你…你，好，1o萬就1o萬，既然你對我如此瞭解，就像你說的那樣，我現在急需脫手套現，再拖下去也只可能破產，1o萬兩賣給你了。”克勞奇面色通紅，又急又氣，但又不能拿李戰怎樣，即便李戰揭他老底來壓價，他還必須得跟李戰談下去，沒辦法，誰叫他來廣州幾個月，就這麼一個買家呢。

“1o萬？我何時說過要以1o萬兩銀子買下你的機器了？8萬兩，要賣便賣，不賣的話大不了我自己去一趟歐洲，還買不到機器？”李戰還真吃定了克勞奇，一口咬定8萬兩。

“先生！8萬兩我真的要賠本啊！”克勞奇無奈了，淚眼汪汪的看著李戰，他那批機器的成本好歹也是1o萬兩，對方竟然要以8萬兩的價格買去，他現在被特里bī著還錢，要是8萬兩賣掉的話，也就堪堪夠還特里的錢，自己那點身家可就化為須有了。即便不破產，也得從一中產階級變成一破落者。沒辦法，即便是8萬兩也得賣啊，再不賣掉，恐怕他就得變成負資產了。

“一句話，賣是不賣？”李戰也懶得搭理克勞奇。

“賣！賣！李先生，咱們這就籤合約。”被李戰一唬，克勞奇連番點頭。

“好，成j！看完機器，咱們就籤。”李戰一拍大tuǐ，站起身來，伸出右手。

對面，克勞奇也一臉沮喪的站了起來，同樣紳士的伸手同李戰握了握，隨即率領下了樓，準備帶李戰等人去看看他的那批機器。

……

下午，李戰順利與克勞奇j易完機器後，想到隨著如此多機器的到位，產量猛然增長的白糖如果一下子湧入市場的話，必然會降低售價，如此他賺的錢必然減少，這是正處於缺錢中的李戰所不願見到的。

於是，他有意無意的問了克勞奇一句，願不願意跟著自己做生意。沒成想，克勞奇想也沒想，直接連連點頭答應。怕是此番被見識過李戰的手段之後，心中很是服氣。

一條克勞奇願意跟著自己做事，李戰倒也省了不少事。按照他的想法，在白糖價格不降的情況下，當湧入市場的數量到達一定程度之後必然飽和，那麼剩下來的，自然只能外銷，外銷的話，代理人就很必要了。

正好，如同白紙般可以隨意塑造的克勞奇就成了李戰眼前一個不錯的選擇。

六|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