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

一聽這兩個字，杜構的心就猛地一震。

唐朝以前，這個詞是無論如何都避不開的。

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這不是一句玩笑的話。自魏晉以來，一直到唐朝，這天下真正的統治者，其本質上，就是世家。

世家，統治著天下大半的文人士子，在科舉制成熟以前，朝廷的大小官員，全靠世家舉薦，也就是說，朝堂上的大小官員，都是由各大世家把持，雖然說當朝皇帝可以一言生、一言死，但是如果估計影響和後果，有時候，皇帝的權力，真的還比不上世家。

而且，天下大亂，所有的英雄豪傑，要想成功上位，就必須依靠世家，沒有世家的支援，那即是在雄才大略，也別想爭霸天下。

可以說，對於皇家而言，世家就是毒瘤，是眼中釘，肉中刺，可是既然是毒瘤，那就肯定根深蒂固，牽連甚廣，如果皇帝想動世家，肯定就是牽一髮而動全身，那不僅僅是用刀割肉那麼簡單，世家的毒素，是遍佈全身的，要想去除世家，去要的是伐骨洗髓，破而後立！

原時空歷史上，李二何等雄才大略，一輩子卻也只想平衡世家，而沒想過消滅世家。直到武則天，這位因機緣巧合走上權力爭奪道路上的女人，要說女人被逼急了，那真是很可怕的，武則天時期，因為世家權力太大，幾乎左右了朝政，被逼的沒辦法，最後武則天合縱連橫，用一系列的手段，覆滅了世家，至此，實際影響力急劇下降，至唐末，已經不值一提。

杜構對世家不是很瞭解，但是他知道，這是潛伏在大唐政治下的一頭兇惡猛獸，如果想逍遙官場，就必然繞不過他們。

但杜構還真沒想到，這麼快就要面對他們了，好在他對武則天比較瞭解，如果仔細斟酌，或許可以提前滅了這幫毒瘤。

暗中吐了口氣，杜構不動聲色的問道：“房叔，對於世家，小子知道的不多，還請房叔賜教。”

房玄齡撇了杜構一眼，他一眼就看出杜構在裝，不過他也沒揭穿，而是認真解釋道：“關於世家，我也不跟你說太多，就跟你說說如今世家的勢力吧。”

杜構眼睛頓時一亮，世家也不是鐵板一塊，肯定有利益紛爭，他就對這些不瞭解。

現在的杜構，是手裡有打擊世家的手段，卻不知哪裡開刀，所以，他神態異常的認真。

房玄齡也不管杜構，而是認真的開始介紹道：“從前朝至今，這天下共有四個世家勢力，分別是關隴士族，山東士族，江左士族，代北士族。而經過前朝戰亂，江左士族和伐北士族已經被消滅殆盡，關隴士族也損失不小，但底蘊又在。只有山東士族，實力依舊。

所以，現在的朝堂，大部分都是出自關隴和山東兩大勢力，不過這兩大勢力卻有本質的不同，關隴士族是以朝堂為主，而山東士族卻是以家族為榮耀！”

杜構炸了眨眼，聽得似懂非懂。

房玄齡喝了口茶，繼續解釋。

“所謂的世家，從本質上都一樣，但是，每個勢力卻都有各自的立世規矩。關隴勢力，致力於朝堂，這個實力的家族，都已入朝為官為己任，已朝堂勢力來鞏固家族勢力，所以，他們對朝堂牽涉甚深，對權力也是最渴望。而山東士族，則是以家族延續為根本，他們世代學習儒學，家族子弟世代為官，家風甚好，門第威望很高，但是他們根本的目的，卻是延續家族，而不是朝堂爭權。所以，山東士族知進退，守門風，即使經過戰亂，家族依舊。”

杜構心中腹誹，什麼偏向朝堂、偏向家族的，實際上不都是入朝為官？只不過一個擅長進攻，一個懂得保守罷了。

暗杜構的理解，就是關隴士族進擊性強，對於朝堂爭權謀利進攻性十足。而山東世家則是以守為攻，注重聲望，穩定後方，在朝堂上沒有關隴世家強勢而已。

不過，杜構不清楚，世家對朝堂的影響力，到底有多深？

“房叔，那不知，現在朝堂之中，誰是關隴？誰是山東？”

房玄齡撇了杜構一眼，露出一個有些意味深長的笑容。

“你小子到是敢問，還問的這麼直白！”

“嘿嘿，小子最喜歡直來直去，況且，這些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又何必遮遮掩掩？”

“哈哈，到是我小氣了？也罷，既然話都說到這了，那我就跟你說說。”

杜構眼睛亮兮兮的，眸子裡有些興奮，別看他說的隨意，但實際上，這些朝堂隱秘，最忌談論，如果不是真的信任，房玄齡可不會輕易說的。

“目前來說朝堂共有五股勢力。其中，關隴士族是以長孫尚書為首。”

“等等？誰？”

杜構懵了。長孫無忌？長孫無忌自幼喪父嗎？自小就同母親和妹妹被異母兄趕出家族，開始被舅舅高士廉養大的，這怎麼又成了士族勢力之首了？而且，長孫無忌似乎沒少被世家人嘲笑，所以，他送的那把扇子才寫了那樣一首詩啊。

杜構問出了心中的疑問，房玄齡卻是搖頭失笑。

“你啊，還是太年輕，這世上哪有絕對的事情，無非是利益驅使罷了。長孫尚書和當今陛下，都屬於關隴勢力，關隴勢力需要借長孫尚書進入朝堂，而長孫尚書也需要關隴勢力的支援，互惠互利的事情，你覺得，在權力面前，個人恩怨又算什麼？”

杜構點點頭，倒是他想偏了，長孫家族時代就屬於關攏集團，根紅苗正，就算小時候有些恩怨，但是在家族利益面前，都不算事了。簡單來說，長孫無忌無權無勢的時候，被家族欺負，沒人管。現在長孫無忌出人頭地了，當今皇帝的發小，關攏集團自然要巴結上來，而長孫無忌如果想安身立命，穩固政權，那就必須迴歸家族，至於之前的恩恩怨怨，那都是小事罷了，你長孫無忌想報仇沒人攔著，但是，你必須接受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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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怎麼還聽說有人嘲諷過長孫尚書？”

這不是杜構後世的歷史印象，而是前任杜構留下來的殘缺印象，而且杜荷也提過這事，所以，杜構才一直以為長孫無忌算是寒門的，沒想到啊......

房玄齡卻是沒有否認，而是給了一個杜構無語的解釋。“關隴世家又不是沒有敵人，世家之間相互攻訐很正常。”

杜構心中腹誹，關隴的敵人？不就是山東嗎？而且山東那些人聽房玄齡的意思，肯定都是眼高手低的人，幹出這事也很正常。

現在長孫無忌的事情到是說通了，但是房玄齡呢？杜構總覺得，房玄齡言語之間，似乎一直在偏袒山東世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