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中，關隴勢力最大。其次便是以老夫為首的山東勢力！”

“卡擦！”

杜構剛拿起的茶杯沒拿穩，又掉到了桌子上，但杜構卻沒管，只是驚訝的看著房玄齡。

房玄齡卻是面不改色。“怎麼？很意外？”

杜構怔了怔，旋即舒了口氣，苦笑一聲。“意外，也不意外！”

說不意外，是因為杜構剛才就隱隱有些猜測。但是說意外，是杜構真的不敢相信房玄齡居然的背後也有世家支援。畢竟房玄齡被歷史記載為一代賢相，聽上去就覺得是寒門出身。但是理智一分析，房玄齡根本就不可能是寒門，如果是寒門，他根本就無法做宰相。因為沒有世家，就沒有從屬，沒有從屬，何來宰相？

杜構還在愣神，房玄齡的下一句話卻讓杜構腦子裡嗡的一下。

“不光我是，之前你父也是！”

杜構心臟瞬間跳動了一下，一剎那間，他想到了很多。

聽房玄齡的意思，朝堂之中，就是兩股勢力的鬥爭，關隴和山東，之前，老爹和房叔都是宰相，獨霸朝堂，所以，肯定山東勢力最大。但是現在卻因為老爹病重，關隴勢力突然抬頭，將山東勢力壓了下去，那他之前一直找不到、卻有隱藏在暗處的敵人，或許已經可以確認了。

只是，這件事，長孫無忌是否參與了？注重平衡的李二是否也參與了？

杜構一時間，心亂如麻。

似乎看出了杜構的疑惑，房玄齡不由問：“你在想什麼？”

杜構也沒有隱瞞。“我在想，我需要面對的敵人到底是誰？”

房玄齡搖搖頭。“這我也不清楚，不過我可以肯定，不是你想的那兩個人？”

“為什麼？”

房玄齡解釋道：“朝堂爭鬥，可以爭，卻不可以見血！這是底線。陛下肯定不可能，你要知道，這個朝堂，缺了你父，，如同斷了一臂。陛下沒理由也不可能。至於那位，他也還不敢，至少現在不敢，畢竟貞觀朝剛開始，百廢待興，他根基不穩，沒那個膽子。”

杜構皺眉想了想，算是勉強接受了。李二或許真的沒可能，就像房玄齡說的，貞觀朝剛開始，百廢待興，外有強敵，內有憂患，正直用人之際，無論是李二，還是長孫無忌，都不敢。

“那到底是誰？”

房玄齡搖搖頭。“這個還要查。你以為就你著急？如果知道是誰，陛下那裡早就動手了，還會讓你折騰？”

“啊？難道沒有證據也能動手？”

房玄齡失笑道：“誰告訴你動手就一定要證據了？”

杜構頓時反應過來，麻蛋，自己還是太天真了。就算法治社會都有將危險斬殺於搖籃之中的說法，更何況是封建社會？

“咳咳，房叔，我懂了，您繼續！”

“嗯，剩下的就簡單了，朝堂剩下的就是寒門勢力和新貴勢力和山東軍貴勢力！其中，寒門勢力以你魏叔為首，新貴勢力便是以程咬金和尉遲敬德為首，而山東軍貴則是以你李績叔父為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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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這其他的我都懂，只是這山東軍貴？”

房玄齡品了口茶，淡淡道：“自古文武不想交，山東將軍貴族勢力無法容於山東世家，自然就自立一脈！”

杜構眨了眨眼睛，突然又懂了。相必這山東軍貴是為了制衡山東勢力而存在的吧？

杜構揉了揉腦袋，這不聽不知道，一聽是真的嚇一跳，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想摻和進去。但是現在，他發現他已經難以自拔了，相必他入朝堂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打上了山東勢力的標籤了。

突然，杜構想到了什麼，貌似自家老孃和房伯母，似乎都山東勢力五姓七望家族出身的，這麼想來，那程咬金也不是簡單的新貴勢力吧？似乎背後也有山東勢力的影子？

亂，真的亂！

杜構苦笑一聲，他怎麼也沒想到，不就是想弄個造紙術嗎？怎麼就惹出這麼多事來？

“不對啊，房叔，我弄造紙術和世家有什麼關係？”

房玄齡眼神一閃，淡淡道：“你說呢，我問你，世家的依仗是什麼？”

杜構沉默片刻，緩緩道：“士子、權力、錢財！”

房玄齡讚賞的點點頭。“不錯，一語中的。世家存在的根本，就是這三樣。而這其中，最根本的就是士子，也就是讀書人。這全天下，大部分學有所成的讀書人，都掌握在世家的手中。因為世家不光有完整的傳承，還牢牢地掌握了科舉。科舉那裡暫且不說，單說傳承，世家為何能掌握讀書人？就是因為紙貴、書少。現在的讀書人，想要學有所成，不但需要大量的財力，還需要有讀書的渠道，現在很多人就手裡有錢，卻買不到書。連書都沒有，寒門讀書人如何出人頭地？而這其中，一切的關鍵就是造紙術和印刷術！”

杜構腦子翁的一下，頓時全都明白了。

紙貴、書貴，才能讓世家大族的藏書和財力轉化為底蘊，讓想讀書的寒門子弟必須要投靠他們。而且即使不投靠他們，有那些自學成才的人，要想入朝為官，還得投靠他們，因為朝堂中，吏部的官員幾乎都是世家的，要想升官，就必須投靠世家。如此一來，世家就能掌握天下大多數的讀書人，除非有氣運逆天，智慧逆天的人物，才能以寒門身份出人頭地，這其中的佼佼者，就包括以後的馬周。

而一旦造紙術被改良了，紙張變便宜了，書變多了。那天下寒門讀書人就可以不依靠世家，自學成才，這雖然依舊難以和世家相比，但卻已經算是動了世家的根基。如此一來，一旦科舉那邊再有什麼異變，那對世家而言，簡直就是釜底抽薪。那些朝堂上的世家官員也將變成無根浮萍，一旦有什麼異動，韓門將會徹底順勢而起。到那時，不說消滅世家，也能和世家分庭抗禮，因為寒門的讀書人雖然窮，但架不住人多，一旦寒門讀書人擺脫了世家的束縛，那寒門讀書人的數量，將會是一個天文的數字。

而這一切的關鍵，就是造紙術和印刷術！

想到這，杜構冷汗刷的一下就下來了。怪不得，數百年來，沒人敢碰造紙術，不是關乎面子，而是難過世家那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