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第 1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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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端是要有的,不然這場戲就不真實了。

可是看著那小老頭抱著骨灰盒跌跌撞撞的從山上往下走, 毛尖先生就有些糾結了。

他悄悄嘀咕:“先生, 這樣對老先生, 我還是有些抱歉的。”

江鴿子聞言瞥他。

毛尖繼續嘮叨:“啊, 我知道他不好,真的!我跟咱老班主也有感情,可不說私德,從檔案上看,大都督也是對國家有過絕對功勳的人, 最起碼驅逐外姓王這件事,他是對常輝有恩情的那批人啊!”

江鴿子聞言輕笑:“這話說的, 好像他沒有從國家拿軍餉義務當兵一樣, 前皇帝可是恩賜他可以從李氏領養繼承人的,李氏的血脈可是不外流的, 哼!這老東西還是從家族裡過繼了,誰也不是傻子對吧?毛尖先生?私德都無法清白的人, 又怎麼會有大德?我看你還是不適合結契, 想不明白?你就打一輩子光棍去吧!!”

毛尖訥訥不言, 心裡卻想,我也沒有想結契啊,現在了無牽掛的晃盪不好麼?

江鴿子說完這話,又回頭看向老班主,可老班主卻笑的特別溫柔。

那之後一切生活恢復原樣,老班主每天活躍的就像個失智頑童, 過去的一切跟他彷彿無關,他每天從老三巷各種牆壁肆無忌憚的穿堂而過,對人間的一切事物都有著巨大的興趣以及熱情。

對了,這是一個批判一切的靈魂,就沒有他不抱怨的。

尾月過去,初春來到,北燕高等第一軍校,第一次面對社會招募少年軍。

作為北燕第一任京軍大都督,江鴿子與連燕子作為考試教官,也是第一次身著軍服面對大眾。

將巫當成軍人一樣訓練,也是開創了九州先河。

聽說住在中州金宮的幾個老巫,每天對李拓抱怨,一三五他們以死相逼,二四六他們舉牌對全九州抗議。

然而沒什麼卵用,李拓管不到北燕,連燕子也從沒有在乎過他們的意見。

同天,隔壁高等藝術學校,何明川,林苑春,鄧長農也作為鐵琵琶的繼承人,也第一次坐在了考官位置。

抱鐵琵琶是個體力活,這三人也將臂力舉重考試,正式納入藝術考試範疇,也算是個先河吧。

“這就是三個傻子啊!”

失智的靈魂就是這樣跟江鴿子抱怨的。

考試這天,江鴿子帶著生源的困惑很早的到了考場,然而等他到達,就徹底的震驚了。

“常輝郡竟有這麼多的適齡青少年?”

考試現場外可謂人山人海,報名的隊伍已經猶如盤蛇一般的盤到了常青南山腳下。

看不到隊頭,也找不到隊尾。

聽到江鴿子的詫異之言,戚刃倒是覺著特別正常的。

“殿下平時不在意這些,也不愛出去。您不知道,其實這幾年申報移民北燕常輝的九州人大概有百萬,即便我們稽核的十分嚴格,然而依舊有每年兩萬到三萬的特殊人才及家庭入駐常輝。

對了,還有外聘的特殊人才,也有五千左右的數目入駐未央郡,不然咱老三巷周圍的房子能成倍的翻番兒。”

他是提前買了不少資產的,現在說起這件事也是美滋滋。

江鴿子解開披風遞給他:“呵~北燕可真是個寒酸地兒,一個皇帝就管倆郡,未央郡,常輝郡,可憐的常輝人真是獻出爺爺還要獻子孫,你跟你們陛下說一下,就別衝著一隻羊拔毛成不成?”

外面那些崽兒,幼毛都沒有脫乾淨吧?

戚刃可沒法接這個話,他心裡嘀咕,您每天跟陛下在一起,您自己不能說麼?

江鴿子一邊整理領口一邊又看向視窗嘆息:“這麼多人,都是從哪兒鑽出來的?”

在他眼裡,常輝就是個刻板的鄉下地方,這裡的勞動人民真心一個汗珠子掉地上摔十八瓣兒的換辛苦錢。而這裡的年輕人整個的青春就一個目標,離開鄉下,到更廣闊的外郡去……

連燕子從隔壁的盥洗室走出來,恰巧就聽到江鴿子的疑問。

他開啟水龍頭一邊洗手一邊笑著說:“瞧您說的,常輝早就這麼好了,您想想,這裡有世界上最優質的水源,還是全球聞名的花卉之都,東大陸藝術之城,最重要的是~魔魘現象快速反應部隊就駐紮在這裡,不被魔魘侵害可是一件大事兒,安全可是動物選擇棲息地的第一要素,哦,第二要素是水源,瞧瞧……我們一概不缺。”

江鴿子聞言嘴角抽搐,他想起自己身上帶著的幾塊碎片,其實常輝算作是世界上低等魔魘最密集的區域了吧。

他彎下腰洗了一下手,又對著鏡子撥拉一下已經看不出乾土頭的短碎發,一邊扒拉一邊語氣古怪的嘮叨:“有朝一日我死了,這裡的人會恨死我吧!”

連燕子接過侍從官的腰帶,一邊扣一邊驚訝的回頭說:“您怎麼可能死?”

“哈!”江鴿子聞言仰天哈了一聲,他就是個肉身智人,他憑什麼不死?

連燕子到底把他當成什麼了?

恩~反正沒有當成人看就是了。

在官方的外宣資料裡,北燕的國都在北燕未央宮所在地北燕未央郡。

然而,由於北燕人口最密集的城市是常輝郡,人們就下意識的把常輝郡當做北燕國都。

常輝人現在可是把自己當成黃圈圈裡的尊貴人呢……

就像第一座北燕軍校,第一座北燕高等藝術學校的確立,俞東池圍著江鴿子轉,一個城市又因為一個人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政治變化。可偏偏造成這個結果的人,他對周圍的改變幾乎就是麻木的。

所以說,人還是得走出去。

你走不到世界外面,總要去老三巷外面看看吧?

恩,那個死宅就是不去。

考場外,十四歲的常輝少年正一腦門汗的抓著自己的考牌,他的母親站在他身邊哭。

00001號是他的面試號,就因為這個號碼,他的母親已經哭的眼睛都腫了。

婦人哭的姿態十分美觀,腦袋晃盪著,頭頂銀亮的簪子碰的叮鈴鈴作響,偶爾感覺鬆散了,她還要伸手護一下,甚至她擦鼻涕的手帕都是娟做的,繡著小蘭花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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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是第一個呢?我們就不該起這麼早,就不該來這麼早,都怪你,一直催,一直催,你說說你做的好事兒!你說你家老祖宗是不是傻子,早先能住到老三巷,他偏要住到常青山下來,說城裡擠得慌!你也是個傻子,能租三巷后街的鋪子,你偏嫌貴?傻根遺傳的沒邊了,你兒子也是個傻子,他衝那麼快作甚?有夾五層肉的餅子白髮給你吃了……我也是個傻子,當初是不是瞎了我跟你結契,你說我生這麼一堆傻子,以後開瘋子院麼……”

她總是這樣嘮叨這樣哭,哭的她家的男丁都無奈了,都不想哄她了……

她男人很憋屈的擠出個短句:“第……第一好啊,考~考不上就能早早回家了。”

“嗚……你這個傻子!”

她哭的更加歡了。

“沒事啊媽,不是說十歲到十五歲麼,就是今年不成,我明年還能考,反正也在家門口,就只~當學些經驗了。”

梁雲勇是個很懂事的孩子,雖然心裡忐忑,可依舊撐起不在乎的表情安慰著自己母親,他說完就把號碼牌掛在了脖子上,還挺挺並不健壯的腰身。

“哎~我的傻兒,都是你爸耽誤你,算了~算了~也是呢,就在家門口呢!下次我們要看好時間再來,咱們家這麼近呢……”

沒有多大見識的女人因為兒子強撐出的篤定而得到巨大的安慰,她擰了一把鼻涕,盤膝坐在了自己帶來的草墊子上,她左右看看,為了表達本地人的驕傲性,又指派自己的男人說:“傻子,我有點餓了,你回家給我煮幾個雞蛋吧。”

他的丈夫無奈的看看自己的孩子們,最後到底是嘆息一聲,背著手帶著自己的小閨女回家煮雞蛋了。

他們村子距離北燕高等第一軍校只有不到一里地的距離,是真的近呢。

可有件事他沒有跟自己的婆娘說,村裡老人說是軍校要擴建,這邊已經看好地方了,所以這次拿了補償,就是傾家蕩產也要買新街的二進院子,不然……這女人要哭到死了。

梁雲勇看著父親的背影,緩緩呼出一口氣,他轉身看向負責安全的士兵,眼裡露著絕對的羨慕眼神。

聽他們說,這些士兵有從北燕那邊遷來的陛下親軍後代,也有一部分來自老街,尤其是老三巷那邊,那是人家杆子爺庇護的屬民,就得了地利惠及十八代了。

聽說是老三巷的孩子直接進入二選,都不必免試,這可真好啊……

他們說,只要考取了軍校,只要能吃苦,畢業之後都有可能轉為幼芽部隊或巫系部隊,聽他們說,皇帝陛下的這支部隊收入是全世界最高的,他們隨便出個低階魔魘任務,回來都能分賬上千貫。

老三巷那邊就有許多這樣的家庭,十七八歲的年紀,他們就能買的起新街的二進院的屋子。

他們還說即便資質不好,京軍的軍餉也是全世界最高的,讀書期間的補助,每月都有十八貫左右。

少年看著士兵那身筆挺的黑底紅邊高領制服,真是,真是~豔羨的無與倫比了,他幻象這樣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的姿態。

要知道這些人吃住花用全部是國家補貼,只要入了軍校可以說就從此不花錢了。哎!軍校離家近,其實也有不好的地方。

也就是大幾歲的距離,梁雲勇經常能在家門口看到那群年輕的面孔,他們節假日開著自己買的磐能車子,一輛接一輛的從村口呼嘯而過到山下的城裡消費,那肆無忌憚的笑聲能飛揚滿常青山。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想成為他們當中的一員。可母親說,別想了!你家祖宗是個傻子,你也聰明不到哪兒去!

這話他就不服了,一樣的兩隻眼睛一雙手,他確定自己能吃苦,不就是吃苦麼?山裡的孩子最能吃苦了……

梁雲勇看看自己粗大的,有著厚繭的雙手。他相當清楚,這些士兵的家庭也許以前跟自己家都差不多的。

家裡大人在碼頭工作,年入十幾貫的出息,家裡的孩子一般上到中等教育畢業,拿了基礎的資質就要去碼頭繼續父輩的工作,要麼就去那些老牌企業做基礎的力工,並將這種貧寒一代一代的傳承下去。

是,曾經的常輝郡人家,就很少有家庭能養的起拿高等教育資質的孩子。可現在常輝的孩子又多出兩種選擇了,要麼學藝術,要麼去當兵。

當然,從收入來算藝術是第一選擇。可梁家的孩子,都是那種全無藝術細胞,就知道吃的傻柱子根兒,他們玩不來藝術啊。

傻柱子根兒,是他們母親對父親家庭的詆譭。

而他們的母親是元寶河上唱歌最好聽的撐船娘子。

希望小妹能像母親多些吧,梁雲勇有時候也覺著父親家血脈確實存在缺陷,他們兄弟四個,唱歌基本沒有一個字兒在調子上,有一段時間還抱有幻想,想上隔壁高等藝術,結果那段時間錢沒少花,在家裡訓練的時候,家裡老母雞都不下蛋了……

他抬起頭繼續豔羨。

年紀差不多的士兵雖目視前方,然而梁雲勇卻下意識的覺著,也許人家看到他腳下這雙新買的球鞋了。

他羞澀的藏了一下腳,又看看左右,看到很多同齡人跟自己穿一模一樣的鞋子,便又心安了不少。

這雙鞋子,本地產的女貞樹牌。也……也好歹是八百錢的好鞋呢,還是城裡最時興的款式呢,對了,還有他山下城裡做的最新款髮式,好像是沛梧殿下說這種頭叫乾土頭來著,他媽說精神死了,他也覺著精神,左右看看,哎!周圍真是一水兒的乾土頭。

哼!這些模仿鬼。

少年不斷整理著自己的頭髮,還有新買的衣裳。他家兄弟三個符合年齡,父母就全部花了大錢在山下的鋪子,給他們置辦了七八貫的裡外三層新的體面衣裳。

以前父母可是沒有這個能力的,可生活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生變化的呢?

弟弟妹妹們沒有記憶,可梁雲勇是有記憶的,他想,就是渴望味道的那些時候吧!

那些年份,一切味道他都缺乏。比如甜的東西他家就滿足不了。童年那會兒,他總是喜歡帶著弟弟們到山腳下的小賣店耗著,他們能用一個上午的時間,死盯著雜貨鋪老闆的三個糖罐子不錯眼,然而老闆也捨不得開啟那個擦的錚亮的,巨大的,充滿了五顏六色味道的罐子給他一粒糖球吃。

那種圓形的糖球是具有奇異味道的,酸甜的,玉米的,桃子味道的,兩文錢可以買五個。可他的童年父母吝嗇,他從未有過兩文錢隨便買的闊綽。

所以他們總是在家裡漫無目的的翻騰,力圖找到一些有滋味的東西,滿足一下無底洞一樣的胃袋。

突然有一天,甜味到處都是了,可他也不愛吃了。

現在放學了,跟弟弟們飛奔回家。家裡沒有母親,也沒有父親,就只有餐桌上壓在飯碗下面的一張二百錢的紙鈔。

他們可以拿著這個錢隨便在山腳下的美食攤子上吃,雜貨店他們是不去了,都去老三巷那邊的後街老巷,那兒有最流行的一切東西,並且大部分他們也是買得起的。

父親如今不再去碼頭工作,他跟別人結了個運輸隊,每天開著大馬力的磐能工具車,從遠處的深山一車一車的開始往城市里拉建材。

而他的母親每天出門都擦香粉,要穿著繡花的衣裳,頭戴會叮噹作響的銀飾。

母親是元寶河上的撐船娘,別看她的工作很普通,每月也在二十貫左右收入,而且這些錢兒有一多半是客人的打賞。

家裡不缺錢兒了,可是梁雲勇也不太跟父母要錢兒了。他如今只要空閒了,就去飛艇站找錢兒。

生在旅遊城市的孩子是自小就懂得撈錢的。

他們認識這個城市所有的批發市場,能憑著祖宗的交情,遇到面熟的長輩,就能賒來許多印有常輝旅遊的紀念品,好倒賣給遊客輕易賺個十文八文。

很小的年紀,他們就在大街小巷揹著特製水桶賣常輝純水,水是他們去禁區那邊打來的,雖然那邊戒嚴,可是小小的孩童提個水桶去央求,大兵還是允許他們帶走一桶的。

當然,多了自然也是不成的。

還有常輝旅遊地圖,常輝藝術小館旅遊攻略,這些都可以賣給遊客。

他們會給遊客推薦最好的民宿,他們會代替遊客去梨花館排隊買最頂級的藝術表演票子……一月九天的休息日,梁雲勇能從這個城市大街小巷的旮旯裡掃出三四貫的零花錢。

常輝的孩子是不缺錢兒的,所以他們看待外地同齡人,就覺著忒寒酸,又土,也不懂藝術,還經濟不自由。

如今學校是免費的,半下午的加餐是陛下買單的,學校的校服是陛下買單的。

日子這麼好,要知恩呢。

父母每個節日都要給籍道大帝上香,給大地母神上香,給神樹上香,給杆子爺上香……求告這樣的日子可以世世代代過下去。

“現在的日子多好啊,人要有良心,這一切都是陛下帶來的啊,不然你們幾個連契都結不起呢。”

如今,家裡老輩人常跟他們嘮叨的話。

年紀小兩歲的弟弟忽然伸出手拉住了哥哥,他是00002號。

小小少年嘴唇顫抖的指著那邊的大門說:“哥~哥,那邊~那邊門開了,咋,咋辦啊!”

少年嚇的不輕,腿有些綿軟。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頸椎病翻了,有時候會隔一天,所以親們佛系一些。

當然,我保證不斷更了,因為大事在八月底呢,這之前時間還是可以把握的,只是不敢逼著自己了。

畢竟,我還想做一個可以揹著小孫孫滿地跑的好外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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